不會是葉凡那小子吧？
    空氣中彌漫的香水味與隱約的酒氣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慌感衝散，走廊燈光下，人影慌亂跑動，帶起一陣雜亂的風。
    蘇暢心中一緊，一把拉過驚慌失措、正欲逃跑的婷婷，急切地問道：“婷婷，裏麵怎麽了？“
    “蘇暢姐，那個，剛才那個人竟然帶著槍，連續給888包廂裏麵的李總好幾槍，現在李總已經......“ 婷婷臉色煞白，嘴唇不住地顫抖，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她雙手緊緊抓住蘇暢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她沒想到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葉凡，竟然如此果斷。
    她回憶起剛才包廂內的一幕，心髒依舊狂跳不止—— 進去後，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葉凡從包裏裏麵掏出槍，那黑色的金屬物件在迷離的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一陣射擊，“砰、砰、砰！”震耳欲聾的槍聲撕裂了音樂聲與歡笑聲， 直接清空了彈匣。
    不僅僅是她這邊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而且葉凡手裏麵有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反抗，也沒有人敢追。
    “好，我知道了。“ 蘇暢快速拍了拍婷婷的肩膀以示安撫，隨即拜了拜手， 然後猛地轉身，快速朝剛才葉凡消失的樓梯口跑過去。
    類似於這種消防通道，一般很少人會走，昏暗的燈光下，水泥台階顯得格外冷清， 大概都是熟悉的或者是內部員工才會使用。
    現在那些驚慌失措的人，都還在外麵都在走廊，或者還有一大堆人排隊等電梯呢，嘈雜的人聲與電梯的提示音混作一團，與樓梯間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蘇暢跑到樓梯口之後，毫不猶豫地、幾乎是粗暴地快速將腳上那雙礙事的高跟鞋脫掉，隨手扔在牆角， 赤著腳朝下麵跑去，冰涼的樓梯地麵刺激著腳底，但她毫不在意， 一邊跑一邊喊著，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裏回蕩。
    “是我是我，你別走。“
    連續喊幾聲，跑下了兩層，微微的喘息中， 終於看到葉凡站在那裏，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單薄，卻又透著一股決絕。
    “你心裏想怎麽辦？“ 蘇暢穩住呼吸，壓低聲音問道，目光緊緊鎖住葉凡的臉，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葉凡沒有回頭，聲音低沉卻異常清晰：“跑。“
    “知道跑哪裏嗎？“
    葉凡緩緩點了點頭，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拿著。“ 蘇暢毫不猶豫地從手包裏麵掏出一打厚厚的鈔票， 遞了過去，她的動作很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果斷。
    “謝謝蘇暢姐。“ 葉凡明顯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感激，也有茫然， 不過還是很快接過了錢，指尖在接觸鈔票時微微有些顫抖。
    蘇暢蹙著眉，語速極快地低聲交代道：“趕快走吧，從這裏進入到9樓，隨便從從更衣室那邊拉幾個服務員的衣服穿上之後從後門走，出了後門打個摩的先去汽車站，到汽車站再換摩的去東門，到了東門之後，能搞到衣服就換衣服，或者多帶幾套，顏色不一樣的，不要坐出租車，不要坐公交車，隻打摩的，就從東門走，出城那你就想辦法了。“
    “好。“ 葉凡深深地鞠了一躬，腰彎得很低，這個動作裏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 然後他不再猶豫，繼續往下跑了一層，腳步聲在樓梯間裏漸行漸遠， 然後進入到9樓。
    蘇暢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交代完之後重新返回到11樓，她重新穿上高跟鞋，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頭發和衣物， 跟著驚慌失措的服務員們一起待在一起，臉上也適時地流露出與其他人類似的驚慌。
    不過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她迅速側過身， 拿著手機給劉博快速的發了一條短信。
    【葉凡在皇江泰子酒店的11樓KTV包廂槍殺了一個人，我剛遇到他，給了他點錢，讓他先盡快出城，目前應該是安全的。勿回，晚上見麵說。】
    短信發過之後，蘇暢立刻將短信記錄刪除，動作幹淨利落，隨後直接把手機關機， 再到人群邊緣，靠著冰涼的玻璃幕牆， 老老實實，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跟著眾人在一起。
    她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眼底的真實情緒。
    大約三分鍾之後經理過來了沒多久，保安快速的控製了這一層，禁止所有人離開。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而又壓抑的氣氛， 五六分鍾之後，一群執法者過來了，沉重的皮靴聲和嚴肅的詢問聲打破了走廊裏最後的僥幸平靜。
    ……
    劉波這邊在紮馬步的時候總感覺到有些心神不寧，整個呼吸都徹底亂了，感覺有什麽事情發生一樣。
    他煩躁地收了勢， 最後放棄紮馬步，走到旁邊桌子上拿手機。
    手機是靜音的，剛拿到手，看到一個短信是蘇暢的，還沒來得及點就有一個手機號碼打了過來。
    是李飛的號碼。
    劉波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愣了一下，想著這人大晚上給他打電話幹什麽？
    “什麽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波哥，是我，小凡。“
    “小凡？你怎麽用李飛的手機？“ 劉波瞬間坐直了身體，心跳漏了一拍， 立刻問道。
    “這手機是我剛剛搶過來的，我剛才找到了李飛，給他來了一梭子，送他歸天了。“ 葉凡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異常的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詭異。
    他慢慢說道：“今天多要的前，就是去買槍的，李飛這家夥太無恥了，害我哥坐牢，還要坑我，要不是遇到你，我這輩子可能就載他手裏，更不要說幫到我哥，而且我上次去的時候聽到他們說，等緩和了一段時間多找點人手，準備把你埋伏弄了，目的就是為了搶回遊戲廳。“
    “所以心中舊恨一股腦的全部給他解決了，這樣你也不會有麻煩了。“
    “波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你幫我已經夠多了，不想再麻煩你了，而且通過最近的這些事情我也算明白了，讀書不一定能夠改變我現在這個情況，我想換一個活法，順便幫你把這個麻煩給解決掉，殺了人我也不想進去，聽說有個地方挺好的，我準備去看看，你也不要問我在哪裏。等我哥出來，你遇到我哥，你跟他說一下，我沒事的，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早晚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小凡，你糊塗啊，你想動手你和我說呀。“ 劉波猛地站起身，聲音因為著急而拔高，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幾乎要捏碎手機。
    葉凡在電話那頭似乎輕笑了一下，那笑聲裏帶著一種令人心疼的釋然， 安慰道：“波哥，沒事的，你放心吧，等過段時間再聯係你，等一下我會將這卡丟了，等我安定下來，我再跟你聯係。“
    說完之後就聽到一陣嘟嘟嘟的忙音。
    劉波“喂！喂！“了兩聲，想喊他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無力地放下手機，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般跌坐回椅子上。
    他現在整個腦袋都是懵的，嗡嗡作響， 他怎麽也沒想到葉凡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
    剛才葉凡的敘述，絲毫沒有聽到他話語之中的驚恐。
    就像在說一個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
    要知道他可是殺人了呀，而且是用槍殺的。
    ............
    劉波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臉，試圖驅散心頭的震驚與沉重。
    殺人。
    其實也沒什麽。
    你千不該萬不該的在公眾場合正大光明的呀。
    李飛這個家夥該死，但為了他搭上自己那就沒必要了，想弄死他辦法多的是呢。
    現在葉凡在公眾場合之下殺了他，這下連脫罪的機會都沒有了，不管這個時代現在有多難，殺人可永遠是最重的罪。
    以後想要正大光明的生活很難了。
    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得隱姓埋名躲著。
    劉波悔啊，一股濃烈的悔意像是藤蔓一樣纏繞住他的心髒， 他今天晚上在察覺到葉凡有一些不太對勁的時候，應該多關心一下。
    他想去找李飛報仇，劉波完全可以幫忙，反正早晚有一天也會和李飛站在正對麵。
    現在一切都晚了。
    劉波是把葉凡當做另外一個自己，就好像他應該走他以前想走的那條路，在大學裏麵好好讀書學習，知識出來之後走上正道，成為一個社會精英，甚至於說社會棟梁。
    但現在葉凡的路也偏了，比他偏的還要離譜。
    葉凡我哪什麽拯救你啊？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