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可站起身就要往外麵走，還是出去找找芷霧吧。
    裴厭辭將臉埋進胳膊圈起的空隙，隱隱露出的眉頭擰成深深的川字，許是教室的溫度有一些高，臉頰透出不健康的酡紅，額頭和鼻尖都滲出些許細密的汗珠。
    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胸口起伏劇烈，都在說明他睡得並不安穩，模糊的囈語從幹燥的唇瓣間擠出：“芷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林宥正在打遊戲，以為裴厭辭在和自己說話：“啊，辭哥你說啥呢？”
    這一句直接將裴厭辭從睡夢中拉出來。
    睜開雙眼，先是迷蒙一瞬，揉揉脹痛的頭，喉嚨幹癢的厲害：“咳咳咳，芷霧還沒回來嗎？”
    “沒有呢。”林宥看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時間：“馬上就要上課了。”
    王可可正好也走到兩人座位旁邊，“是呀，都這麽長時間了，還沒回來呢，我還是出去看看吧。”
    裴厭辭覺得有些不對勁，掏出手機看見幾十個未接電話，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馬上給打電話最多的李明華撥回去，電話幾乎是瞬間就被接通。
    還不等他詢問，林明華就快速開口說明情況：“小辭，芷霧應該是在靠近校醫室的位置摔倒暈了過去，救護車馬上就到。”
    裴厭辭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臉上的血色快速褪盡，聲音幹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摔倒了？”
    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麵上劃出尖銳刺耳的聲響，驚得周圍的同學紛紛側目。
    裴厭辭顧不上那麽多，迅速朝著教室外麵跑去。
    林宥和王可可對視一眼，意識到不太對勁，趕緊追出去。剛跑幾步，林宥又急急忙忙返回來，一把薅上裴厭辭搭在椅子上的外套。
    裴厭辭速度太快，等他們兩人跑出教學樓，早就看不見他人影了。
    幾十秒的時間，裴厭辭的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麵，他確定芷霧是比任何人包括自己都要重要的存在。
    轉過一個拐角，他看見校醫室門口的雪地上躺著一個霧霾藍色的身影，旁邊站著李國忠和校醫。
    跑到距離芷霧還有幾步的距離，裴厭辭的腳步猛地頓住，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連呼吸都忘了。
    踉蹌幾步，死死的盯著那抹藍色，那是芷霧今天穿的羽絨服的顏色，十幾分鍾前還笑著告訴自己要乖一點的人，此刻卻靜靜的躺在雪地上。
    李國忠也剛趕到不久，剛和那個女校醫發完脾氣，學生暈倒在地上，校醫就在室內追劇。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李國忠回頭，雙眼瞪大，大步上前接住搖搖欲墜的裴厭辭：“別激動別激動，冷靜一點，芷霧肯定沒有生命危險，救護車馬上就來了，裴厭辭你一定要挺住。”
    裴厭辭隻覺得自己的耳中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見，巴拉開李國忠扶住自己的手臂，跌跌撞撞地朝著芷霧走去。
    跪倒在芷霧身邊，看著少女蒼白到接近透明的臉色，裴厭辭想伸出手去觸碰她，卻又害怕自己對她造成二次傷害，指尖懸在她臉頰上空，怎麽都落不下。
    如果不是因為要幫自己買感冒藥，芷霧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芷霧看著光屏上裴厭辭那副快要碎掉的模樣，眼底劃過動容。
    “叮，恭喜宿主任務目標好感值達到九十。”
    六六播報完好感值，揚起小貓頭蹭蹭芷霧的下巴：“宿主，裴厭辭這個表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了呢。”
    芷霧眼底瞬間清明，雙手攏住六六的小腦袋一頓大力蹂躪，“六六，你真會破壞氣氛。”
    校醫看見裴厭辭，心裏更加忐忑不安，這兩個學生是學校兩個最大的校董的孩子，自己這次怕是要被遷怒了。
    “裴同學，你不用擔心，剛剛我已經初步檢查過，黃同學的傷並沒有什麽生命危險……”校醫的聲音在裴厭辭越發冰冷駭人的目光中逐漸停止。
    王可可和林宥這時也跑過來，一個兩個喘著粗氣。
    看著芷霧躺在地上的那一秒，王可可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滑落，“芷霧，芷霧。”
    蹲到芷霧另一邊，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才好，裴厭辭接過自己的外套蓋在芷霧身上。
    救護車很快趕到。
    林明華先檢查了一下芷霧的傷情，確定可以移動後隨車醫生和護士趕緊將芷霧運上平車。
    裴厭辭自然是跟著上去。
    王可可和林宥在救護車離開後，眼巴巴的看著李國忠：“老師，你肯定要去醫院就帶上我們兩個吧，求您了！”
    “不行，你們兩個就別搗亂了，趕緊回去上課！”李國忠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了，快步往教學樓走，先去辦公室拿上自己的外套，然後趕緊開車去醫院。
    兩人見實在說不通，對視一眼後先假裝同意，李國忠快步離開。
    等他到停車場，剛給車解鎖，自己還沒上車，就聽見兩聲開門關門聲。
    坐到駕駛位，看著一前一後坐著的兩人，李國忠覺得自己這個班主任真是要當到頭了，“趕緊回去上課，小心我給你們家長打電話。”
    “老班，你就趕緊開車吧，我剛剛打電話給我媽讓她給我請假了，不信你看家長群。”
    “我也是，老李快開車去醫院。”
    李國忠歎了一口氣，實在沒辦法啟動了車子，“一會兒你們兩個就跟在我身邊，那都不許去，聽見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
    裴厭辭輕輕握住芷霧冰涼的小手，把她的手揣在自己懷裏暖著。
    李明華在去學校的時候就囑咐自己的學生安排好一切檢查，當救護車停穩後，醫護人員迅速行動起來，推著芷霧去做顱腦CT。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黃媽媽焦急的詢問：“小辭，芷霧現在怎麽樣了？”
    裴厭辭打起精神，將李明華剛剛的話又重複一遍：“剛進去做檢查，李叔說問題不大，等檢查結果出來看看有沒有血腫……”
    黃家父母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黃媽媽轉過身擦擦眼淚，聲音裏滿是心疼：“怎麽會這樣呢？芷霧幾個月前受得傷還沒好全，現在……”
    上前扶住妻子，黃爸爸拍拍她的肩膀：“別哭了，先看看什麽情況吧。”
    裴厭辭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攥緊，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難掩的自責：“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因為幫我買藥，芷霧也不會摔倒。”
    黃家父母看著少年蒼白的臉色，還有身上單薄的衣服，心裏雖然心疼女兒，卻也不忍心苛責他。
    黃媽媽歎了一口氣，輕輕拍拍裴厭辭的胳膊：“不怪你小辭，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你也別太自責了。”
    話音剛落，CT室的門從裏麵打開，芷霧被護士推出來。
    幾人跟著一起走進病房，過了一會李明華拿著報告走進來。
    裴厭辭一臉緊張的看著他。
    “放心吧，頭部沒有血腫，隻是輕微腦震蕩和一些軟組織挫傷。估計再有一個小時左右就會醒過來。”
    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王可可和林宥也在李國忠的帶領下走進病房。
    知道芷霧沒什麽大事後，李國忠的心剛放下一半，又被醫生接下來的話提起。
    “芷霧這次受傷應該是人為的。”話音剛落，李明華就簡單的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隨後將自己錄到的音頻點開。
    王可可越聽眉頭擰的越緊，好熟悉，這個聲音好熟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