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霧點點頭，上馬車後很快離開這裏。
    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咕嚕”聲，車廂裏的芷霧終於卸下臉上那副失落模樣，一臉沉思。
    她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的玉佩，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崔顥之不見她，倒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宿主，崔顥之他現在腦子挺亂的，好感值波動也比較大。”六六見四周沒外人，跳出空間趴在芷霧的腿上。
    細白帶著點薄繭的指尖輕輕撓撓它的下巴，六六立馬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崔顥之應該是察覺到了自己對裴雲舟異樣的情愫，如今這副避而不見的模樣，分明是在逃避。
    芷霧靠在車壁上，一下一下點著膝蓋上的小貓頭，腦海裏飛速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崔顥之的逃避不是壞事，反而能讓他更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意——越是壓抑，情感爆發時就越是洶湧。
    現在隻需要再加一把火，讓那些流言慢慢發酵，等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時，便是計劃推進的最佳時機。
    六六趴著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馬車很快停在裴府門口，芷霧下車前抬手將它丟進空間。
    剛站定就見一個丫鬟候在門邊，臉色冷淡地說：“小公子，夫人讓你去前廳一趟。”
    應一聲知道了，跟著丫鬟往前廳走。
    剛踏進門檻就見周氏端坐在主位上，一手端著茶杯，眼神卻像淬了冰直直落在她身上。
    “回來了？”周氏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審視。
    “聽說你今日去了崔府？”
    芷霧垂眸躬身：“是，去給崔公子送些回禮，也是感謝他前些日子的照拂。”
    “照拂？”周氏嗤笑一聲，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
    “我看你是把自己當崔府的人了吧？裴雲舟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個外室生的，能進裴府的門已是天大的福氣。”
    她頓了頓，語氣裏的諷刺越發明顯：“別以為攀上了崔府，就能在裴府橫著走。崔公子待你好，不過是念著你救過他的情分，等這份情分淡了，你在他眼裏，還不如府裏的一條狗金貴。”
    芷霧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了攥，隨即又鬆開，臉上露出一副隱忍卻不敢反駁的模樣，聲音低低的：“母親教訓的是，雲舟不敢忘。”
    果然，見她這副模樣，周氏臉上的怒意消了些，卻仍不忘敲打：“知道就好。往後少去崔府晃悠，免得讓人說我們裴府攀附權貴，丟了裴家的臉麵。”
    “是，雲舟記住了。”芷霧躬身應下，等周氏揮揮手讓她退下，才轉身走出前廳。回到西廂房，她臉上的委屈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另一邊崔府書房裏，崔顥之正站在窗前，望著庭院裏的樹木發呆。
    秦風將芷霧送來的小玩意放在桌上，低聲道：“大人，這是裴小公子讓卑職交給您的。”
    “下去吧。”他低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啞。
    秦風退出去後，崔顥之將自己關在書房裏，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看著桌上的筆墨，又看著那堆小玩意，心裏的困惑像一團亂麻，越理越亂。
    直到夜色漸深，他才疲憊地坐在椅上，指尖按著眉心——或許，等過幾日，這份異樣的情緒，就會慢慢淡去吧。
    休沐結束後，崔顥之按時回大理寺上值。剛走進門口，就聽見幾個小吏在角落裏竊竊私語，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他耳朵裏。
    “你聽說了嗎？崔大人好像有龍陽之好……”
    “真的假的？崔大人那樣清正的人，怎麽會……”
    “我也是聽我家夫人說的，說崔大人近日總跟一個裴家小公子待在一起，還頻頻去青韶坊那種地方，說不定……”
    後麵的話越來越難聽，崔顥之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幾分怒氣：“你們胡說八道什麽！”
    崔顥之抬眼，見裴文軒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臉色鐵青地瞪著那幾個小吏，“我弟弟雲舟不過是崔大人的救命恩人，崔大人待他親厚些，也是人之常情。你們竟敢編排崔大人的閑話，是不是覺得事不夠多？”
    那幾個小吏嚇得臉色發白，連忙躬身道歉：“裴大人恕罪，是我們胡說八道，我們再也不敢了！”
    裴文軒冷哼一聲，看著他們狼狽地跑開，轉身看見崔顥之時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後立刻換上一副關切的神情：“崔大人別跟那些人一般見識，他們就是閑的沒事幹，胡亂嚼舌根。”
    崔顥之淡淡頷首：“多謝裴大人。”
    “哎，崔大人客氣了。”隻是眼神裏還是帶上幾分探究，“說起來，雲舟這孩子也是不懂事，怕是給您添麻煩了。您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讓他別再總去打擾您。”
    他這話看似是在道歉，實則是在試探崔顥之對裴雲舟的態度。
    崔顥之心裏亂糟糟的，根本沒心思應付他，隻麵無表情地說：“雲舟是個好孩子，談不上打擾。”
    說完，他便轉身走進去，留下裴文軒愣在原地。
    裴文軒看著崔顥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崔大人這副冷淡的模樣，分明是討厭別人揣測他和裴雲舟的關係。
    看來，崔顥之對於那些流言也感到厭煩無比，想來他對裴雲舟，也不過是礙於救命之恩多照料一番。
    想到這裏，裴文軒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下值後他回到裴府，徑直去往芷霧住的西廂房，也不敲門就直接進去
    走到桌前，拿起她寫的字看了看，嗤笑一聲：“字寫得還是這麽醜，看來崔大人送你的筆墨倒是浪費了。”
    芷霧垂下眸，懶得說話。
    裴文軒卻不打算放過她，故意提高聲音說：“今日我在大理寺，可是聽到了不少關於你的閑話。就是因為你纏著崔顥之，現在他被人編排有龍陽之好。”
    他看著芷霧的臉，見她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慌亂，心裏越發得意，繼續道：“你說你，怎麽就這麽不知好歹？崔顥之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還總想著攀附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