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序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裏，然後將煙盒隨意丟在桌子上。
    打火機“哢噠”一聲之後，煙霧瞬間繚繞在他眉眼間，將那雙布滿煩躁的眸子遮得愈發深沉。
    順子幾人站在一旁，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往日裏吵吵鬧鬧的公司此刻靜得可怕，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車輛鳴笛。
    一根煙燃盡，陳序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裏。
    抬手揉了揉眉心，原本緊繃的下頜線稍稍柔和了些：“繼續說。”
    “哎，好嘞。”
    辦公室裏終於恢複了些許動靜，幾人圍在桌前，陳序指著圖紙上的標注，有條不紊地分析著解決方案。
    中途，油條瞥見牆角芷霧送來的飯盒，悄悄拉了拉順子的衣角，努了努嘴。
    順子會意，輕手輕腳地拿起飯盒去了廚房熱了熱。
    幾人圍在一起簡單對付了一口。
    等所有事情都商議妥當，供應商那邊也承諾連夜補發合格的牆麵漆，陳序才鬆了口氣。
    此時，外麵的天色早已徹底黑透。
    公司效益好了，猴子幾人也陸續在外麵租了房子，不再住在公司二樓，樓上已經空了許久。
    秀娟下班順路來找順子，“老公，該回家了。”
    順子應了一聲，轉身看向陳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序哥回家吧，和小芳妹子好好聊一聊。”
    陳序夾著煙的手頓了頓，隻是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你們先走吧。”
    順子和秀娟對視一眼，不再多勸，輕輕帶上門離開了。
    陳序坐了一會才起身拿外套，心裏想著：是該和小芳好好談談了。
    芷霧自從下午回到家，簡單得洗了把臉之後，就鑽進自己的房間開始複習。
    書桌上堆滿了複習資料，距離高考還有不到八十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
    芷霧拿出課本和習題冊，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筆尖在紙上快速滑動。
    她告訴自己，等高考結束就好了。高考結束自己就有時間出去賺錢，還完錢就可以離開這裏，時間會衝淡一切。
    下周日放假，她打算去梁德誠的娛樂公司看看。
    在這個念頭的支撐下，芷霧學得格外投入，窗外的天色漸漸變黑，房間裏隻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直到夜深人靜，她才放下筆，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剛想放鬆一下，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響。
    是陳序回來了。
    芷霧的身體瞬間繃緊。
    她不想麵對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今天自己突然的生氣，更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自己心底那些超越“兄妹”的複雜情緒。
    她就那樣坐在書桌前不動，卻時刻注意著外麵的動靜。
    陳序推開門，第一次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沒有像往常一樣亮著的客廳燈，也沒有那個聽到聲響就立刻笑意盈盈跑出來的小姑娘。
    他握著門把手的手驟然收緊，心裏空落落的。
    沉默地摸索著打開燈，暖黃色的光線照亮了客廳，卻驅不散室內中的冷清。
    換了鞋，他徑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目光直直地盯著芷霧房間的那扇門，思考著一會自己要和她聊些什麽。
    房間裏，芷霧能清晰地聽到外麵陳序發出來一係列輕微的響動，她拄著臉頰睜睜地看著房間門，猶豫要不要出去。。
    門板是淺棕色的，上麵還貼著一張芷霧隨手貼的小兔子貼紙，此刻卻像一道隔閡，將兩人隔在兩個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序終於站起身，腳步輕輕挪到房門前，手指懸在門板上，卻遲遲沒有落下。
    “小芳，”他的聲音低沉而輕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睡覺了嗎，我們……能聊聊嗎？”
    芷霧的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習題冊的頁角，自從陳序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她的心跳就開始失序。
    她期待他能說點什麽，可又害怕聽到他說些什麽。
    陳序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低沉又輕柔。
    猶豫了一會兒，芷霧才緩緩起身。
    她走到門邊，指尖觸到冰涼的門把手，深吸一口氣，輕輕拉開了一條縫，然後一點點擴大，直到將門外的人完全暴露在眼前。
    她沒有抬頭，目光下意識地避開了陳序的眼睛，落在他的領口處。
    陳序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的臉色還帶著幾分蒼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顯然是最近複習累壞了，整個人透著一股懨懨的倦意，
    剛才在沙發上醞釀了許久的話語，此刻竟一句也說不出來。
    “吃飯了嗎？”陳序率先打破沉默，“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就算要學習也要照顧好自己，得胃病了怎麽辦？”
    熟悉被關心的感覺像暖流般湧入心底，芷霧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抬起頭撞進陳序的眼眸。
    他的眉頭微微蹙著，臉上是對她不好好吃飯的不認同，可眼底深處卻盛滿了明晃晃的心疼。
    被她這樣愣愣地看著，陳序到了嘴邊的責備頓時卡殼，語氣變得幹巴巴的：“我去給你煮點麵條吧。”
    芷霧看著他眼底的溫柔，心裏的委屈和慌亂忽然有了出口，她輕輕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陳序鬆了口氣，轉身走進廚房的腳步裏，隱隱透著一絲小小的雀躍，像是得到了某種赦免。
    他熟練地打開煤氣灶，鍋裏的水很快就冒起了熱氣，滋滋的聲響在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芷霧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沒過多久，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就被端了上來。
    白瓷碗裏，細細的麵條浸在清亮的湯裏，上麵臥著兩顆金黃的荷包蛋，點綴著幾片翠綠的青菜，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芷霧看著碗裏的食物，鼻子忽然一酸，難受得厲害。
    她知道陳序是真的對她好，是那種毫無保留的心疼，可她卻越來越貪婪，想要的更多，想要超越兄妹的陪伴，想要他眼裏隻有自己。
    之前這種念頭讓她既甜蜜又恐慌，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打破現在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