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東海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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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 蛟綃諜
    膠東漁村的霧氣裹著鹹腥,晾曬的漁網在礁石間垂下青灰色褶皺。
    慕容昭的指尖撫過漁網邊緣,鮫綃纖維中暗藏的絲線割破了她的指腹。
    那不是麻線,而是用海藻膠黏合的羊腸,遇血顯出一串突厥數字。
    她蹲下身,假裝整理裙擺,袖中金針已探入漁網縫隙,針尾的犀角片泛起靛藍。
    這是遼東特產的“鬼水母”毒液,專用於密寫。
    “娘子買魚麽?”老漁夫掀開草簾,船艙裏飄出腐爛的鯨脂味。
    慕容昭瞥見他虎口的刺青,竟然是三年前剿滅的倭寇“黑潮組”標記。
    她故作踉蹌,將藥粉撒向漁網。
    羊腸線遇藥瞬間燃燒,火苗在霧中拚出“醜時三刻”的鮮卑文字。
    子夜潮漲時,十二艘舢板如幽靈般靠岸。
    慕容昭伏在鹽垛後,耳垂上的明月璫因磁力擾動嗡嗡作響。
    這是鮮卑戰船,特有的鐵甲艦磁場。
    當第一個黑影摸上岸時,她捏碎腰間藥囊,腐草瘴混著海霧彌漫開來。
    潛伏的鬼車九女從水下暴起,手中分水刺精準刺入來敵頸側第三椎骨。
    “不是鮮卑人。”慕容昭翻過屍體。
    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鯨骨烙印,這是東海流求島的巫蠱標記。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地藏使的密報,遼東鹽商曾用三十船鐵器換流求戰船。
    金針挑開屍體耳道,取出一枚蠟丸。
    裏麵裹著浸過硫磺的鯨須,正是操控“鬼麵蛾”的引信。
    冉閔的戰靴碾碎蠟丸時,海平麵泛起詭譎的磷光:“他們在標記暗礁航道。”
    他的刀尖指向遠處閃爍的綠光,那是綁在礁石上的琉璃瓶,瓶中熒蟲正拚出北鬥陣型。
    慕容昭的銀簪突然指向東南:“看潮紋!”
    海水退去的沙灘上,蟹群正用鉗子夾著碎貝殼,擺出鮮卑狼頭圖騰。
    第二幕 鹽船火
    鹽船在晨霧中列陣如霜,慕容昭的白裘浸透露水。
    她舉起青銅鑒,將鹽晶堆成七尺高的棱台。
    這是從諸葛武侯“積鹽破瘴”之術,改良的陽燧陣。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鹽晶折射出刺目光斑,焦點處船帆瞬間碳化。
    “放箭!”冉閔的令旗揮下,三百張硬弓齊射火箭。
    箭簇包裹的鹽粒遇火炸裂,在鮮卑樓船上迸發耀斑。
    慕容昭的藥囊裏飛出馴化的海東青,爪上鐵鉤撕裂敵艦帆索。
    突然,東北方響起螺號,三艘鯨骨戰艦破浪而來。
    流求人的戰船通體泛著白骨磷光,船首撞角竟是真鯨顎骨。
    “撒網!”慕容昭甩出腰間軟索,九道金絲網罩住鯨骨船桅。
    網上塗抹的腐屍菌迅速侵蝕骨接縫,主桅在風壓下轟然斷裂。
    她躍上敵艦甲板,軟劍挑開艙門瞬間,瞳孔驟縮。
    艙內堆滿漢民孩童,手腳被鐵鏈鎖在船肋上。
    人油正順著銅管,流向底艙的火焰噴射器。
    冉閔的刀光劈開鐵鏈時,慕容昭已衝向底艙。
    她的金針射滅火門機關,卻見引線仍在燃燒。
    那是用浸過人血的麻繩製成,遇水反而燃得更烈。
    情急之下,她割破手腕將毒血潑向火線,血液中的凝血酶瞬間凝固火勢。
    艙外突然傳來巨響,最後一艘鯨骨船自爆,衝擊波將鹽船陣型撕開裂口。
    第三幕 鯨骨舟
    殘骸漂浮的海麵上,慕容昭打撈起半截鯨椎骨。
    骨縫裏嵌著的銅釘刻有“天工”銘文,這正是東晉會稽郡守私鑄的官印。
    她突然想起,庾冰書房那幅《徐福渡海圖》。
    圖中童男童女的手腕鐵鏈,與流求戰船上的如出一轍。
    “他們在造虯龍。”冉閔用刀尖挑起腐爛的鯨脂,油脂中混著硫磺與硝石。
    “前日劫獲的遼東商船,底艙藏了二十桶鯨腦油。”
    慕容昭的指尖在骨麵上摩挲,突然觸到凹凸紋路。
    用魚膠黏貼的蠶絲地圖,遇海水顯形為雲夢澤水係圖。
    子時漲潮,鬼車九女帶回的敵屍耳中,藏著浸泡藥水的耳骨。
    慕容昭將其置於青銅鑒上烘烤,耳骨裂縫中滲出黑色液體,在鏡麵凝成“朔方”二字。
    這是當年霍去病北征時的暗號,意味著鮮卑已打通河套至東海的鹽鐵走私通道。
    “該用磁雷了。”慕容昭解開腰間錦囊,倒出九顆包著蠟的磁石。
    這是蘇慎之前所創的“水底龍王炮”,磁石引導鐵殼雷吸附敵艦,延時引信由珊瑚蟲分泌液控製。
    當鮮卑樓船進入雷區時,海麵突然沸騰,龍骨斷裂的悶響如巨鯨悲鳴。
    第四幕 沉錨誓
    朝陽刺破海霧時,最後的鯨骨船在漩渦中沉沒。
    慕容昭站在殘破的鹽船甲板上,將五色土撒入激流。
    冉閔的戰刀劈斷鐵錨鎖鏈,千斤錨墜入海溝的刹那,鏽蝕的鏈環在海床上拚出北鬥七星。
    “此錨為碑,此鏈為銘。”冉閔割破掌心。
    鮮血順著鐵鏈紋路滲入深海,“後世舟子過此,當見鏽鏈如見漢疆!”
    幸存的鹽工突然齊聲高歌,那是改編自《詩經》的《海疆謠》,詞中暗藏東海暗礁分布。
    慕容昭的袖中滑出青銅詔書殘片,將其係在錨鏈末端。
    當鐵錨徹底沉入黑暗時,她看見海底沙塵突然翻湧。
    瘟娘子培育的噬鐵蟲群正蜂擁而至,這些嗜鹽生物將用百年光陰,把鐵鏈蝕刻成永不消逝的航標。
    歸航途中,慕容昭的銀簪突然指向東北。
    冉閔眯起眼睛,看見新生礁石上竟有綠意萌發。
    那是她撒下的耐鹽野麥,混著將士鮮血的種子已穿透鹽殼。
    海風卷著鹹澀水汽掠過麥苗,仿佛聽見地底傳來金鐵交鳴之聲,那是沉錨與噬鐵蟲共同譜寫的永恒篇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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