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邙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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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石獸泣
邙山的夜風卷著紙錢灰燼,鎮墓獸的獠牙上凝著血露。
守墓人老瘸子的燈籠掃過石像生,花崗岩雕的辟邪突然淌下兩行血淚。
他踉蹌後退,踩碎了一截白骨。
那骨頭上嵌著嶄新的刀痕,斷口處還沾著遼東黑火藥的硫磺味。
慕容昭的指尖抹過石獸眼眶,嗅到一絲腥甜:"不是血,是朱砂混了鮫人脂。"
她的金針探入石雕耳孔,挑出半截未燃盡的線香。
這是東海倭寇常用的"鬼麵香",遇潮會釋放致幻煙霧。
冉閔的戰靴碾碎香灰,青石板下傳來空洞回響。
十二名親衛同時撬開地磚,露出藏兵洞中熟睡的私兵。
"裝神弄鬼。"冉閔的刀鞘拍醒一名俘虜。
對方後頸的刺青讓慕容昭瞳孔驟縮,那是江南士族謝氏的死士標記。
她突然撕開俘虜的衣襟,胸口赫然烙著前朝"羽林衛"的虎符紋。
傷口潰爛處,流出的膿血竟泛著銅綠。
子夜時分,慕容昭將計就計,她將致幻藥粉撒入守陵人的艾草堆,
青煙升騰時,整片墓地響起鬼哭。
埋伏的謝氏私兵衝出藏身地,卻在幻象中自相殘殺。
冉閔的騎兵趁亂突擊,馬蹄踏碎石像生。
底座裂開露出銅管,正是用地下排水道傳遞軍情的機關。
"看石雕掌心!"慕容昭的金針射向辟邪前爪。
機關觸發後石獸腹部彈開暗格,掉出浸血的田契。
地契上的紅印竟是"永嘉三年",而永嘉年號早在百年前廢止。
士族偽造古契強占民田的鐵證,此刻在磷火中無所遁形。
第二幕 墓金謎
盜洞深處的墓牆上,長明燈映出《禹貢》山河圖。
慕容昭的銀簪劃過壁畫,朱砂剝落處顯出一行小篆。
"元狩二年,河決瓠子,以金鎮之。"
冉閔的刀尖撬開壁畫後的暗龕,二十枚馬蹄金滾落,每枚底麵都鏨著"賑災專用"。
"這是孝武皇帝堵黃河決口的金子!"慕容昭的指尖發顫。
當年司馬遷在《河渠書》中記載的四十萬斤賑災金,竟被士族祖上私吞陪葬。
她將藥水潑向墓室穹頂,星象圖中的金箔紛紛脫落,拚出"謝氏藏金處"五個古籀文。
突然,墓道傳來機械響動。
謝氏家主謝琰的狂笑在甬道回蕩:"爾等豈知,這墓室本就是河防工事!"
千斤閘轟然墜落,慕容昭被冉閔拽進棺槨夾層。
青銅棺內壁刻滿治河方略,而外棺竟是用前朝河工的屍骨澆築。
人骨間隙填著糯米漿,縫隙裏滲出渾濁的黃河水。
"開閘!"冉閔劈斷青銅鎖鏈,墓室瞬間被洪水吞沒。
慕容昭將馬蹄金投入激流,金塊重量觸發古墓底層的平衡機關,整座山體開始傾斜。
當洪水裹著骸骨衝出盜洞時,謝琰正在岸邊清點假地契。
滔天濁浪瞬間將他卷入漩渦,屍首卡在鎮河鐵牛角上,手中的假契泡爛成泥。
第三幕 屍衣計
陰森的墓道中,慕容昭解開千年女屍的鎏金繡羅衣。
帛衣上的金線遇空氣迅速氧化,顯露出暗繡的河防圖。
她披上屍衣的刹那,墓頂的隕鐵磁石開始移位,機關弩箭暴雨般射向冉閔。
慕容昭反手抽出女屍發間的玉簪,插入壁畫伏羲像的八卦眼。
箭陣驟停,地底卻傳來鑄鐵齒輪的轟鳴。
"跟緊我的影子!"她躍入突然開啟的殉葬坑,屍衣上的金線在黑暗中熒熒如河漢。
謝氏私兵舉著火把追來,慕容昭故意觸發翻板陷阱。
追兵墜入尖樁陣的慘叫中,她已踩著屍骸躍上懸空棧道。
前方墓門刻著"水龍吟"三字,慕容昭將耳璫嵌入龍睛。
門縫滲出的卻不是水,是黑火藥的刺鼻煙霧。
冉閔的刀風劈開硝煙,露出墓室中央的青銅渾天儀。
儀體表麵布滿箭孔,慕容昭轉動二十八宿刻度盤。
箭孔中射出浸毒的銅矢,將最後的士兵釘在《河渠書》刻碑上。
她剝下屍衣擲向渾天儀,金線纏繞樞軸強行製動。
儀體裂開露出暗格中的《謝氏罪簿》,記錄著十代人侵吞河工款的鐵證。
第四幕 犁塚約
朝陽刺破邙山晨霧時,冉閔的劍鋒劃過青銅冥器。
慕容昭將五銖錢熔成的銅水注入陶範,鑄出第一把犁頭。
幸存的河工後裔跪地痛哭,用祖傳的《水經》殘卷包裹犁刃。
那些被士族篡改的河道圖,此刻成了新渠的藍本。
"以墓磚為渠,以冥器為犁!"冉閔劈開謝氏祖墳的享殿。
金絲楠木梁柱被改成水車龍骨,慕容昭將鎮墓獸砸碎填入堤壩缺口。
青石碎塊上的辟邪紋路竟與水流形成共振,從此這段河堤再未潰決。
當第一株麥苗穿透棺土時,慕容昭在無字碑上刻下新約:"死生同壤,禾黍共天。"
幸存的謝氏幼子偷偷將祖傳玉璧埋入田壟,三年後這裏長出雙穗嘉禾。
士族與庶民的恩怨,終在麥浪中化塵。
而地底深處,未被熔化的青銅渾天儀仍在緩緩轉動。
星針指向北邙的新墳舊塚,仿佛曆史永不停息的年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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