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墨心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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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龍血沸
鄴宮深處,曾經屬於石虎的龍涎香,早已散盡。
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藥石苦澀味。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金屬在潮濕空氣中,緩慢鏽蝕的甜腥味。
這股味道,頑固地盤踞在,“武悼天王”冉閔的寢殿內。
鑽進每一個角落,附著在每一寸幔帳,浸透每一塊冰冷的金磚。
燭火搖曳,將殿內巨大的蟠龍柱影,拉扯得如同扭曲的鬼爪,投射在冉閔身上。
他仰躺在寬大的、鋪著陳舊虎皮的,龍榻上。
昔日如同山嶽般的身軀,此刻卻深陷在錦衾之中,仿佛被無形的巨力抽幹了筋骨。
玄色的寢衣被冷汗浸透,緊貼著明顯鬆弛下來的肌肉,勾勒出胸膛劇烈的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嗬嗬”聲,在死寂的殿宇中回蕩。
敲打著佇立角落、如同石雕般,親衛緊繃的神經。
汗珠,不是溫熱的,而是冰冷的、粘膩的。
如同某種活物般,不斷從他額角、鬢邊、脖頸滾落。
在蒼白的皮膚上,蜿蜒出蜿蜒的水痕,最終匯入身下,早已濕透的錦褥。
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駭人的灰敗,如同久埋地下的陳年陶俑。
唯有顴骨處,兩團病態的、詭異的酡紅,如同將熄炭火最後的掙紮,灼灼燃燒。
“呃…嗬…” 喉嚨深處,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緊閉的眼瞼下,眼球在瘋狂地轉動。
他在做夢,不,是墜入了,無間地獄的幻境。
血,無邊無際的血海。不是敵人的,是他自己的。
粘稠、滾燙,帶著鐵鏽的腥甜,從四肢百骸的每一個毛孔裏,汩汩湧出。
匯聚成河,將他浸泡。他想掙紮,想怒吼。
想揮動那把,斬下無數胡酋頭顱的橫刀。
但身體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
血河之下,是累累白骨,鋪就的河床。
那些白骨的眼窩裏,燃燒著幽綠色的火焰,無聲地注視著他。
羯趙皇帝石虎,那顆被他親手斬下的頭顱。
在血浪中沉浮,咧開殘缺的嘴,發出無聲的嘲笑。
更遠處,是被他“殺胡令”波及的、無數婦孺模糊而扭曲的,哭嚎麵孔。
如同水草般,纏繞著他的四肢,將他向血河深處拖拽…
“不…不是…朕…為漢…” 破碎的囈語,從齒縫間擠出,帶著絕望的辯解。
“天王!” 慕容昭的清冷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聲音。
像一根冰針,刺破了血色的夢魘。
她跪坐在榻邊,素白的指尖,正搭在冉閔滾燙而濕滑的手腕上。
外披的白狼裘早已褪下,隻著素紗襦裙,裙擺沾染著,深褐色的藥漬。
她的臉色,同樣蒼白,眼下是濃重的青影。
連續數日,不眠不休的施救,和內心的巨大煎熬。
在她清麗的容顏上,刻下了深深的疲憊。
唯有那雙眸子,依舊清澈如寒潭,此刻卻翻湧著,驚濤駭浪。
驚懼、愧疚、掙紮,以及一絲被逼到,絕境的決絕。
她的指尖下,冉閔的脈象,狂亂如奔馬!
時而急促如暴雨敲窗,時而又沉滯如巨石墜淵。
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虛浮和暴烈!
更可怕的是,三根刺入他,心口要穴的“定魂金針”。
針尾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燦金轉為一種不祥的、深沉的墨黑色!
那黑色如同活物,沿著纖細的針體向上蔓延,仿佛要將這救命的金針,徹底吞噬!
“墨鱗現…心脈…快被蝕穿了!” 慕容昭的心,猛地沉入冰窟。
她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麽,她親手調配的牽機引,發生了變化。
本意隻為壓製冉閔狂性、阻止他再次下達屠城令。
竟在冉閔體內的殺戮戾氣,和戰場遺留的隱毒催化下,發生了恐怖的異變!
溫和的鎖鏈,化作了致命的“墨心鱗毒”!
這毒如同附骨之蛆,正瘋狂啃噬著,他的心脈本源!
第二幕 墨心鱗
她猛地抬頭,看向龍榻旁陰影處。那裏的一個身影,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墨離依舊籠罩在,那件寬大得過分、仿佛吸納了,所有光線的黑袍中。
臉上覆蓋著,那張毫無表情、冰冷如屍的,白色瓷質麵具。
僅露的那隻黑曜石假眼,在昏暗燭光下反射著幽深、無機質的光芒。
如同深淵的入口,正一瞬不瞬地“盯”著龍榻上,痛苦掙紮的冉閔。
還有慕容昭指尖那三根,正迅速變黑的定魂金針。
沒有擔憂,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殘酷的、洞悉一切的冷靜。
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發現珍稀棋子的玩味。
“無影先生!” 慕容昭的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懇求。
“‘牽機引’異變…已成‘墨心鱗’!需‘七竅玲瓏湯’主藥引…寒潭龍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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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隻在慕容俊的冰窖深處…”
“牽機引?” 墨離的聲音,從麵具後傳來,低沉、平滑。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像冰錐,刺入慕容昭的心髒,
“慕容姑娘,好一個‘牽機引’。” 黑曜石假眼微微轉動。
落在慕容昭因用力,而指節發白的右手上,那裏,斷刃護符緊貼肌膚,冰冷依舊。
“‘牽機’鎖狂龍?還是…‘引’火燒身?” 他的話語,如同手術刀。
精準地剖開了,慕容昭極力掩藏的秘密,和此刻的恐慌。
慕容昭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顫,避開了那假眼的“注視”。
指尖的金針,因心緒激蕩,而微微偏移。
就在這一瞬!“噗——!”榻上的冉閔猛地弓起身子,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胸口!
一大口粘稠得如同墨汁、散發著濃烈腥甜,與金屬鏽蝕氣味的黑血,狂噴而出!
血霧彌漫,幾點黑血濺在慕容昭,素白的紗裙上,瞬間洇開,如同絕望的墨梅。
“天王!” 慕容昭驚呼,顧不得其他,雙手閃電般,拂過冉閔胸前要穴。
數枚新的金針,帶著微弱的瑩光刺入!
同時,她猛地拔下髻上,那半截胡族骨簪,簪尖毫不猶豫地,刺破自己左手腕脈!
殷紅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淡金色鮮血湧出!
她迅速將腕血,滴入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盛著碧綠藥液的玉碗中!
鮮血與藥液相觸,發出“嗤嗤”輕響,騰起縷縷,帶著奇異清香的淡金色霧氣。
她立刻用銀匙舀起,混合了自身精血的藥液,試圖撬開,冉閔緊咬的牙關!
“晚了。” 墨離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宣判般的篤定。
他黑袍的袖口微動,一根不知何種生物指骨磨製的細長骨籌,滑入他枯瘦的指間。
骨籌尖端,一點幽藍的磷火,無聲燃起。
“毒已入髓,攻心蝕神。尋常手段,不過剜肉補瘡。”
他的黑曜石假眼,轉向慕容昭,磷火在假眼深處跳躍。
“姑娘的血,能緩一時,解不了根。除非…”
他的話語,微妙地停頓,骨籌在指間無聲轉動,磷火劃出幽藍的軌跡。
“除非什麽?!” 慕容昭猛地抬頭,眼中血絲隱現。
腕間的鮮血,仍在滴落,染紅了碗中藥液。
墨離的麵具,微微轉向殿門的方向,那裏,深沉的夜色,如同凝固的墨塊。
“除非,找到下毒之人,真正想要的東西…”
“或者,讓這‘毒’,燒得更旺些,燒到該燒的地方去。”
他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帶著致命的誘惑與冰冷。
“比如…建康城,秦淮河,那艘名為‘浮生醉’的畫舫。”
慕容昭端著藥碗的手,僵在了半空。
腕血滴落碗中,發出單調而驚心的“嗒…嗒…”聲。
墨離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心中那扇,被恐懼和愧疚死死封鎖的門。
一個冰冷的名字,浮出水麵——庾冰!
那個表麵儒雅、實則如毒蛇般,潛伏在東晉朝廷陰影下的權臣!
他手中,不僅有能暫時壓製“墨心鱗”的,寒潭龍涎香。
更是這盤棋局中,最渴望看到冉閔瘋狂、乃至自毀的,幕後推手之一!
冉閔在昏迷中,再次劇烈地痙攣起來,口中溢出,黑色的血沫。
灰敗的臉色中,那兩團酡紅妖異地燃燒著。
三根定魂金針的針尾,墨色已侵蝕過半,如同三條纏繞心脈的毒蛇。
殿外,更深露重。建康城的方向,仿佛傳來了,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
與鄴宮內的血腥死寂,形成了地獄與天堂般,諷刺的對比。
第三幕:腐朽局
黑暗。濃稠、冰冷、帶著福爾馬林般,刺鼻氣味的黑暗。
這裏不是宮殿,不是營帳,而是鄴城地底深處,陰曹真正的核心,墨離的無間堂。
空氣仿佛凝固了千百年,彌漫著陳年血腥、腐敗髒器。
以及無數種難以名狀的藥石,和毒物混合發酵後的、令人作嘔的甜膩腥臭。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潮濕墓穴的塵埃。
唯一的“光源”,是鑲嵌在四麵牆壁上,那八百顆眼球!
它們來自被俘或暗殺的各族酋長、將領。
經過特殊的防腐處理,如同巨大的、鑲嵌在石壁上的琥珀。
空洞的眼窩裏,被填入了特製的螢石粉末。
此刻,在牆壁四周點燃的、搖曳不定的,幽綠色屍燭映照下。
這些眼球折射出,無數點慘綠、幽藍、暗紅的詭異光芒。
如同地獄群星,冰冷地俯視著,堂內的一切。
牆壁之下,地麵並非磚石,而是用陣亡將士的骨灰,混合陶土燒製而成的地磚。
每一塊地磚,都微微內凹,形成獨特的共鳴腔。
任何腳步落在其上,都會發出或沉悶、或清脆、或尖銳如泣的哀鳴。
如同亡魂的低語,構成一套天然的,警報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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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央,一張巨大的石案占據核心。案麵光滑如鏡,卻並非天然石材。
而是一整塊,取自前趙皇陵的、浸透了殉葬者怨氣的,黑色玄冰!
冰麵寒氣刺骨,上麵擺放的東西,足以讓最凶悍的戰士,精神崩潰。
數十個大小不一的琉璃罐,裏麵裝滿了,顏色詭異的藥液。
罐內是仍在微微搏動的心髒、纏繞著黑色血管的肝髒、布滿黴斑的肺葉。
甚至還有幾顆,形態扭曲、表麵布滿紫黑色紋路的腦組織!
藥液裏不時浮起一串氣泡,仿佛這些器官,仍在絕望地呼吸。
散亂堆放的人皮地圖,邊緣卷曲發黑,紋路是用不同顏色的血液繪製。
一張攤開的皮卷上,赫然標記著建康城,庾氏府邸的詳細結構和守備力量。
旁邊用朱砂小字,批注著“戌時三刻,庾冰有服五石散之癖”。
幾塊沾著新鮮泥土,和暗紅血痂的頭骨碎片。
被精心地拚湊成,一個殘缺的顱骨形狀,旁邊散落著,用於骨卜的龜甲和蓍草。
最觸目驚心的,是石案中央,一個打開的青銅匣。
匣內紅綢襯底上,靜靜躺著一塊,核桃大小、通體漆黑如墨玉的物品。
表麵卻天然布滿,金色鱗片狀紋路的結晶體!
正是從冉閔嘔出的毒血中,提煉、凝結的“墨心鱗”毒核!
此刻,這毒核在玄冰案麵,和四周幽綠陽光的映照下。
內部仿佛有粘稠的黑色液體,在緩緩流淌,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邪異波動。
墨離就站在這石案前,黑袍垂地,白色瓷麵在幽光下,更顯慘白。
他枯瘦的、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正捏著一柄,細長鋒利的銀質小刀。
刀尖精準地,剖開琉璃罐中,一顆仍在微弱抽搐的心髒。
刀刃劃過心肌,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正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心髒內部血管。
被“墨心鱗”毒素,侵蝕後的細微色澤變化。
嘎吱——,沉重的石門,被推開一道縫隙,褚懷璧佝僂的身影,擠了進來。
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舊儒衫,腰懸算籌袋和磨損的《求生律》竹簡。
濃烈的混合氣味,讓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更加灰敗。
他踩上骨灰地磚,腳下立刻傳來一陣低沉的、如同無數人,同時歎息的哀鳴。
“咳咳…無影先生…” 褚懷璧強忍著不適,聲音嘶啞。
“慕容姑娘已帶鬼車精銳,潛行南下,目標…建康‘浮生醉’畫舫上的庾冰。”
“但…寒潭龍涎香,隻是暫緩之策,天王體內的毒…”
“根源在戾氣與積毒,非藥石可盡除。若再動殺伐…”
他沒有說下去,但擔憂溢於言表。
第四幕 忠魂散
墨離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銀刀依舊切割著那顆心髒,仿佛在雕琢一件藝術品。
冰冷平滑的聲音,從麵具後傳出,在空曠陰森的,無間堂內回蕩。
“戾氣?積毒?褚大人,你看這毒核。”
他銀刀刀尖輕輕點了點,青銅匣中那塊墨玉般的“墨心鱗”,“像什麽?”
褚懷璧忍著惡心,湊近看去。
那黑色結晶體上,天然的金色鱗紋,在幽光下微微蠕動,他皺眉思索。
“像不像…鎖子甲的鱗片?” 墨離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冰冷。
“隻不過,這是長在心上的‘甲’。”
“慕容昭的‘牽機引’,想鎖住的是天王心中,那頭噬人的狂龍。”
“可惜,龍未鎖住,反被龍鱗所傷。”
他放下銀刀,拿起一塊龜甲,指間撚動。
龜甲在玄冰案麵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
“毒,從來不是問題。問題是,這毒,握在誰的手裏,又能燒死誰。”
他猛地將龜甲,按在案上那幅,人皮地圖上的建康城位置!
龜甲邊緣,恰好壓住了,標記著“浮生醉”畫舫的朱砂小點。
“庾冰想要什麽?他想要天王瘋,想要鄴城亂。”
“想要我們與慕容俊、石祗拚得血流成河,他好坐收漁利。”
“甚至…借此清洗東晉朝堂,鏟除桓溫等北伐派,為他庾氏,獨掌大權鋪路!”
墨離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金鐵交鳴。
“他以為他躲在建康,躲在秦淮河的脂粉堆裏,就能隔岸觀火?”
“他以為他散布謠言,勾結胡酋,資助流寇,就能全身而退?”
他黑袍一抖,袖中滑出幾枚,薄如蟬翼、邊緣泛著,幽藍光澤的刀片。
精準地釘在人皮地圖上,幾個標記著庾冰心腹,和秘密據點的位置!
“這‘墨心鱗’,是穿腸毒藥,也是…庾冰的催命符!”
墨離的瓷質麵具,轉向褚懷璧,黑曜石假眼在幽光下,閃爍著洞穿一切的光芒。
“盧辯的‘忠魂散’,該派上用場了。”
“讓建康城那些,醉生夢死的蠹蟲們…也嚐嚐這‘牽機引’的滋味!”
“不過,得加點料…加點讓他們欲仙欲死、心甘情願,獻出一切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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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懷璧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墨離。
“無影先生!您是說…以毒攻毒?將計就計?可…可那‘忠魂散’若被盧辯濫用…”
“濫用?” 墨離發出一聲短促的、毫無溫度的輕笑,如同夜梟啼鳴。
“褚大人,看看你的腳下。”他指了指那些,發出哀鳴的骨灰地磚。
“看看這四壁的‘眼睛’。我們腳下踩的,手裏用的,哪一樣不是‘濫用’的產物?”
“亂世求生,何來淨土?欲行仁政,必先…浴血!”
他拿起石案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瓷瓶。
瓶身沒有任何標記,隻有瓶塞處,用蠟封著一根,細小的禽類絨羽。
他將瓷瓶遞給褚懷璧。“這是瘟娘子用最後一點解毒菌株,培養的‘醉生夢死引’。”
“無色無味,遇酒則融,遇熱血則沸。”
“服之,三日內,五感通明,飄飄欲仙,自覺洞悉天機,無所不能…三日後…”
墨離的聲音,如同寒冰,“戾氣反噬,積毒攻心,七竅流血。”
“髒腑如遭,萬蟻啃噬而亡,症狀嘛…”
他指了指琉璃罐中,那顆被剖開的、布滿黑色壞死血管的心髒。
“…與天王此刻,有七分相似。”
褚懷璧接過,那冰冷刺骨的小瓷瓶,手抑製不住地顫抖。
瓶身仿佛有千鈞之重,裏麵裝著的是毒,也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他腰間的《求生律》竹簡,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將此引,秘密交給盧辯。” 墨離的聲音,恢複了冰冷的平滑。
“告訴他,這是‘忠魂散’的‘藥引’。讓他…好好招待,建康的‘貴客’們。”
“特別是…‘浮生醉’畫舫上,即將舉辦的,那場‘清談雅集’。”
褚懷璧看著手中,那如同毒蛇般的小瓶。
又看向石案上,那塊散發著邪異波動的,“墨心鱗”毒核。
最後,目光落在四壁上,那八百顆冰冷注視的眼球上。
亡魂的哀鳴,從腳下地磚中,幽幽傳來。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這混合著死亡與陰謀的,腐臭空氣。
再睜開時,渾濁的眼中,隻剩下一種被逼到絕境的、近乎絕望的疲憊和…決絕。
“懷璧…明白了。” 他佝僂著背,將小瓷瓶緊緊攥入掌心,轉身。
踩著腳下亡魂的歎息,一步步退出了,這無間地獄般的“無間堂”。
石門在他身後,沉重地關閉,隔絕了那八百顆眼球的注視。
卻隔絕不了,掌心那毒蛇般的冰冷,和耳邊墨離最後的話語,在腦海中轟鳴。
“解毒?不,褚大人。我們要的…是換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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