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血田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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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血契皮
鄴城地宮水牢,腐氣混著鐵腥。
褚懷璧赤腳踏過冰水,腳底老繭,在青石板上蹭出血痕。
他展開三尺見方的,東晉斥候背皮,昨日剛活剝的人皮,還帶著體溫。
青紫血管,在皮下遊移如活蟲,“此券以魂為質。”
指尖蘸著,綠礬液書寫,字跡遇皮脂綻開血花。
“購此券者,享鄴西忠烈田,年息三成。”
衛鑠的玄鐵義乳,哢嗒開啟,倒出磁粉混入血墨:“庾翼必遣,商諜來購。”
她以金簪攪動墨漿,簪尖挑起的黏液,拉成細絲,絲間串著,微型骷髏頭。
“磁粉藏蝕骨菌,菌絲專蛀,江南桑皮紙。”
地藏使的骨算盤,劈啪作響,九具黑棺浮在磁液池中,棺蓋刻滿複利公式。
“七千四百二十一畝為餌,釣江南百萬金。”
他指甲刮過棺內息壤,黑土突然拱起,冒出半顆羯人頭骨。
“菌絲入土三日,可令良田潰膿。”
秦淮河畔,琅琊王氏密宅。王謐將冰鑒推向庾翼:“褚懷璧放餌了。”
鑒內凍著血田券樣本,券麵“忠烈田”三字,在燭火下滲血。
庾翼鐵鉤劃過券背,鉤尖帶起一層,蟬翼般的薄膜。
隱形條款,在膜下蠕動:“逾期未兌,質田歸持券者。”
“妙極!”庾翼鉤尖挑破薄膜,“待券價飆高,我等聯手拋售。”
王謐微笑斟茶,茶湯浮著人油凝珠:“已聯二十四姓,集金八十萬斤。”
無人察覺,茶氣蒸騰處,紙麵血絲,正爬向王謐袖口。
第二幕:鳶焚金
朱雀桁證券市,人聲鼎沸,紅漆木牌高懸:“血田券”早市價已翻五倍。
寒門書生,典當祖宅換券,在銀貨交割的時候。
券麵磁粉,黏走他指縫墨跡,那是昨夜苦抄《孝經》染的墨。
“傾家也要買!”前趙遺臣,顫巍巍捧出玉帶鉤。
掌櫃切開玉鈕,內藏地契已生黴斑:“此田在石勒馬場下,折價三成。”
老人按手印時,券背菌絲,悄悄鑽入指甲。
庾翼立在望樓冷笑,鐵鉤揮下,市旗突變“拋售令”。
二十四姓管家同時砸箱,金錠洪流,衝垮案台。
券價雪崩,寒門跪地哭嚎,手中血田券突現血字:“質田永歸冉魏”。
王謐的馬車,碾過散落債券,車廂內他正點數金磚,忽覺掌心刺癢。
卷袖驚見菌絲,從毛孔鑽出,在皮膚上拚出《質田細則》。
車外傳來慘叫,書生嘔出,帶券灰的黑血。
血泊中浮起,鄴城田畝圖,圖中他家祖墳,標著“忠烈甲字塚”。
更恐怖的是,褚懷璧手下流民死士,他們持券索田,掘開江南士族別院。
鋤頭撞碎青磚,磚下竟是早被白蟻蛀空的券倉。
蛀屑紛飛中,顯影褚懷璧的虛像:“諸君所購,實乃蟻穴。”
庾翼衝回銀庫,百箱金錠爬滿菌絲,金液從箱縫滲出,在磚地匯成,江北水係圖。
他揮鉤斬金箱,刀幣洪流,破箱而出,錢文“漢興”,竟熔成“閔”字。
第三幕:碑索田
暴雨夜,千名流民持券,聚集王導祠堂。
券麵磁粉,遇雨放電,電弧在人群間跳躍。
“依券索田!”獨臂老卒嘶吼,祠堂轟然倒塌,碎瓦間升起黑石碑。
此乃周稷埋的“質田碑”,碑文吸雨水顯形。
琅琊王氏,質田七千四百二十一畝,質權人:北府兵遺孤張狗剩。
王謐拔劍砍碑,劍刃崩口處濺出骨粉。粉霧凝成他父親虛影,正簽押永嘉賣奴契。
虛影突然掐住王謐咽喉:“逆子!爾典祖田購死券!”
庾翼率軍鎮壓,鐵騎踏碎券堆時,磁粉騰空,吸附箭鏃。
箭雨倒射晉軍,中箭者傷口瘋長麥苗,穗頭結出帶血田契。
一卒撕開麥穗,內藏周稷手書:“食此穗者,當為閔田守塚人。”
褚懷璧素衣,現身碑頂,他展開《求生律》竹簡。
簡墜地成刃,將王謐袍角,釘在碑前。
“質田在此。”褚懷璧踢開浮土,露出森森骨茬。
王氏祖田下,竟埋著北伐軍遺骸,每根腿骨,刻有田界。
“爾等所購非田...”,寒風吹散褚懷璧的束發,“乃是七千四百二十一座衣冠塚!”
第四幕:息壤歸
秦淮河飄滿債券殘骸。庾翼鐵鉤撈起半張血田券,券背菌絲突纏鉤尖,沿臂攀附。
他右臂扭曲,跌坐船頭,指血寫滿《質田告罪書》。
地藏使的黑棺船隊順流而下,棺蓋開啟,息壤如黑龍撲岸。
黑土吞噬債券殘片,在王導祠堂舊址,凝成新碑。
碑頂嵌著,王氏斷臂,五指屈指江北。
王謐瘋癲刨碑,指甲翻飛見骨。碑底突射金線,串聯江南千處,田契灰燼。
金線匯至,鄴城上空,炸成巨幅《質田歸流圖》。
江北麥浪翻滾,每株麥穗,掛一張江南地契。
最後一張地契,飄落褚懷璧掌心,他蹲身輕撫流民孤兒:“此田歸汝。”
孩童按印的瞬間,江南所有士族地契自燃。灰燼中爬出食金蟻,銜灰飛向江北。
鄴城忠烈田裏,蟻群在界碑上拚出最終曲:質田盡歸耕者,血券終化春泥。
當褚懷璧將王謐斷指,埋入田埂時,指骨突然發芽。
這是周稷嫁接的刺棗枝,以貪婪為壤,以背叛為光,結出的苦棗卻救了鄴城饑童。
寒門謀士,嚼碎棗核,將仁彈入建康方向。
那顆仁裏裹著的,是比八十萬金,更沉重的息壤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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