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戰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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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狼煙來
隴山如一條匍匐的巨龍脊背,橫亙在關中平原西側。
其上的隴關,更是扼守絲綢之路咽喉,屏障長安西大門的鐵鎖雄關。
關城依山勢而建,牆體用巨大的青石壘砌,飽經風霜。
染著曆代戍卒的血與汗,在秋日的陽光下,泛著冷硬的鐵灰色。
關樓之上,前秦天王苻堅憑欄西望,他身披常服,未著甲胄。
但挺拔的身軀,以及眉宇間凝而不發的威勢,依舊如山嶽般令人心折。
隻是此刻,這位誌在混一六合的天王,眉頭卻緊緊鎖在一起。
深陷的眼窩中,那雙銳利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西方天際。
那裏,原本湛藍的天空,被一道道筆直的、粗黑的狼煙所割裂。
一道,兩道,三道……越來越多,如同大地潰爛的傷口中,升起的毒瘴。
帶著不祥的意味,一路向東蔓延,直指隴關。
風從西方吹來,帶著塵土的氣息,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腥膻氣。
那不是牛羊的味道,而是某種更原始、更野蠻的氣息。
丞相王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苻堅身側,他依舊是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衫。
麵容清臒,眼神冷靜得,如同萬年寒冰,與苻堅的凝重,形成鮮明對比。
他手中拿著一卷,剛剛譯出的、來自最前沿斥候的鷂子傳書。
“景略,”苻堅沒有回頭,聲音低沉,“看到了嗎?”
“這狼煙……比預想中,來得更快,更密集。”
王猛微微頷首,將帛書呈上:“天王,斥候拚死送回的消息。”
“匈人先鋒約三萬騎,已掃清我外圍數處戍堡,兵鋒再次直指隴關。”
“主力……號稱二十萬,由匈人首領阿提拉親統,其軍容……”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前所未見。” 苻堅接過帛書,迅速掃過。
上麵的字跡潦草,顯然是在極度危急的情況下書寫,內容觸目驚心。
“……胡騎如潮,旗幡蔽日,非止匈奴,多異族貌。”
“金發碧眼者有之,深目卷發者有之……甲胄兵器,五花八門。”
“有巨盾如門板,有彎刀如新月,更有巨大投石機,以數十牛拖拉……”
“行軍不類部族,似有章法,斥候難近……”
“所過之處,堡寨皆屠,雞犬不留,積屍為京觀……”
“前所未見……”苻堅放下帛書,重複著王猛的話。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涼的城牆垛口。
“景略,依你之見,這阿提拉,比之慕容恪、冉閔如何?”
王猛目光,投向那越來越近的狼煙,緩緩道。
“慕容恪用兵,如名匠鑄劍,法度嚴謹,鋒芒內斂,尋隙而擊,一擊必中。”
“冉閔用兵,如瘋虎出柙,剛猛酷烈,以血換血,以命搏命。”
“而此阿提拉……”他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罕見的凝重。
“觀其用兵,如天災降臨,野蠻粗暴,卻帶著一股摧毀一切的、純粹意誌。”
“他不尋隙,不搏命,他隻是……碾壓過來。”
“碾壓……”苻堅咀嚼著這個詞,感受到了一種不同於麵對慕容恪和冉閔時的壓力。
那兩人,無論如何強大,尚在“兵法”範疇之內,是可以理解和對抗的。
而這阿提拉帶來的,似乎是一種來自完全不同世界的、規則之外的暴力。
“我軍準備如何?”苻堅收回目光,看向關內。
關城內,秦軍士卒,正在各級將官的呼喝下,緊張有序地奔跑、列隊。
將一捆捆箭矢、一塊塊擂石、一鍋鍋滾油金汁運上城牆。
趕製的改良床弩,被絞盤拉緊弓弦,粗如兒臂的弩箭,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更有一些覆蓋著油布的神秘器械,被安置在關鍵位置。
那是王猛授意下,準備的“猛火油櫃”。
“隴關守軍五萬,皆為精銳,糧草箭矢可支三月。”
“臣已傳令周邊郡縣,實行堅壁清野,所有糧秣人口,盡數遷入關中或堅城。”
王猛條理清晰地匯報,“然則,天王,此戰之關鍵,不在守城。”
“在於消耗,在於時間。”苻堅接口道,他明白王猛的意思。
隴關再險,也經不起,無休止的消耗。
必須利用雄關地利,最大程度地,削弱匈人銳氣,消耗其兵力。
等待變數,或是……等待其他方向的戰機。
“慕容恪那邊,有何動向?”苻堅忽然問。
“探報,慕容恪與冉閔,雙方仍在僵持。但慕容燕國境內,似有暗流湧動。”
王猛答道,“此於我而言,是喘息之機,亦是隱患。”
“若慕容恪,能迅速解決冉閔,未必不會西顧。”
苻堅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目光重新投向西方。
那裏的地平線上,似乎已經有滾滾煙塵揚起,如同醞釀著風暴的烏雲。
隴關內外,空氣仿佛凝固了。大戰將至的窒息感,扼住了每一個人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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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蒼狼現
隴關之外,原本空曠荒涼的河穀、山塬,已被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營寨所覆蓋。
無數樣式各異的帳篷,如同雨後毒蘑菇般肆意生長。
雜亂中又隱隱透著,某種異樣的秩序。
空氣中彌漫著,馬匹的腥臊、皮革鞣製的酸臭。
以及一種,從未聞過的、混合了香料與體臭的濃烈氣味。
關牆上,苻堅、王猛以及一眾秦軍將領,皆神情肅穆地眺望著遠方的軍隊。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如同烏雲般,鋪滿大地的騎兵。
他們大多身材矮壯敦實,羅圈腿,穿著各式各樣的皮甲,或簡陋的鎖甲。
手持複合弓與長矛,戰馬矮小,但顯然極其耐勞,這些是典型的匈人本族輕騎兵。
他們沉默地勒馬而立,眼神麻木而凶狠,仿佛一群等待獵食的餓狼。
但更令人心驚的,是他們軍陣中,那些明顯不同於蒙古人種的麵孔和裝備。
有身材高大、金發碧眼、手持巨大圓盾和長槍的戰士。
據王猛低語,似是來自極西之地的“哥特人”。
有披掛著明顯帶有,羅馬軍團風格鱗甲、使用短劍方盾的步兵。
還有皮膚黝黑、卷發、使用古怪彎刀和標槍的輕裝士兵……
這支大軍,簡直像是一個民族的熔爐,一支被強行糅合在一起的征服軍團。
而在所有軍陣的最前方,在一座臨時壘起的高台上,立著一杆巨大的旗幟。
旗杆是一根粗壯無比的原木,頂端懸掛著一麵巨大的、用黑色獸皮縫製的旗幟。
旗幟上,用慘白的顏料,畫著一個令人心悸的圖案。
一頭猙獰的蒼狼,正張開血盆大口,吞噬著半輪太陽!
“蒼狼噬日……”王猛輕聲念出,這麵旗幟所代表的含義。
他眼神冰冷,“好大的口氣,欲要吞天食日麽?”
在那“蒼狼噬日”旗下,高台之上,一個身影傲然而立。
看不清具體麵容,隻能看到一個,並不特別高大,但異常精悍挺拔的輪廓。
他身披一件深色的、鑲著金邊的鬥篷,內裏似乎穿著,融合了東西方風格的甲胄。
陽光下,他頭上戴著的金冠,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即便相隔如此之遠,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如同實質般的野性,與征服者的氣焰。
依舊穿透了空間,沉沉地壓在,每一個目睹者的心頭。
那就是阿提拉,“上帝之鞭”,狼主。
阿提拉似乎抬手揮了揮,沒有戰鼓,沒有號角。
但整個龐大的軍陣,如同一個擁有共同意誌的巨獸,開始動了。
首先出動的,是陣中那些由仆從軍操作的、造型奇特的攻城器械。
數十頭犍牛,拖拽著巨大的、結構複雜的配重投石機。
在步兵的掩護下,緩緩向前移動。
還有一些帶著輪子的、如同移動塔樓般的攻城槌車。
同時,數以千計的、下馬的匈人輕騎兵和仆從軍步兵。
如同決堤的洪水,嘶吼著、怪叫著,扛著簡陋的雲梯和盾牌。
向著隴關城牆,發起了第一波,試探性的衝鋒。
他們的吼聲充滿野性,匯成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聲浪,衝擊著秦軍士卒的耳膜。
“穩住!”秦軍將領們的呼喝聲,在關牆上響起。
王猛冷靜地下令:“床弩,測距!弓弩手,仰角四十五,三輪拋射!”
“未有命令,不得進入,直射距離!” 令旗揮動。
嗡!巨大的床弩率先發威,粗長的弩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劃出致命的弧線,落入衝鋒的,敵群之中。
瞬間,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在密集的隊形中,犁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槽。
緊接著,如同飛蝗蔽日,守軍的弓弩手們鬆開弓弦。
密集的箭雨騰空而起,達到頂點後,帶著重力加速度狠狠紮下。
衝鋒的匈人仆從軍,舉起的皮盾,難以完全抵擋。
不斷有人,中箭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
然而,這些仆從軍,仿佛不知恐懼為何物。
或者說,對身後督戰的本族騎兵的恐懼,壓倒了對前方箭雨的恐懼。
他們踏著同伴的屍體,依舊瘋狂地,向前湧來。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隴關這座古老的雄關,在來自異域的蠻力衝擊下,發出了沉重的呻吟。
第三幕:淬堅城
接下來的數日,隴關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高速運轉的死亡磨盤。
阿提拉的戰術簡單、粗暴,卻極其有效,他毫不吝惜,仆從軍和奴隸的生命。
用一波又一波,不間斷的進攻,消耗著守軍的體力、箭矢和意誌。
那些巨大的配重投石機,在抵近到有效射程後,開始發威。
磨盤大的巨石,帶著沉悶的呼嘯聲,劃破天空,狠狠砸在隴關的城牆上。
每一次撞擊,都地動山搖,碎石飛濺,城垛被砸塌,城牆被轟碎。
守軍士卒,必須時刻警惕,來自空中的死亡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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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槌車,在箭矢和石塊的掩護下,緩慢而堅定地靠近城門。
沉重的槌頭,一次次撞擊著包鐵的城門,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門後的頂門柱,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斷裂。
而更多的敵人,則沿著架起的雲梯,如同螞蟻般向上攀爬。
他們嚎叫著,麵目扭曲,眼中閃爍著,狂熱與毀滅的光芒。
秦軍則展現了,他們嚴明的紀律,以及堅韌的防守意誌。
“猛火油櫃”被推上前線,粗長的鐵管中,噴出粘稠的黑油。
隨即被火箭點燃,瞬間在城牆下,形成一片片火海。
渾身著火的敵人慘叫著從雲梯上跌落,化作焦黑的屍骸。
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燒焦的惡臭。
滾燙的金汁,從城頭傾瀉而下,被淋中的敵人皮開肉綻。
傷口迅速潰爛,發出淒厲無比的哀嚎,極大地打擊了,後續敵軍的士氣。
王猛坐鎮中樞,調度有方。
他精準地判斷著,敵軍的主攻方向,及時調動預備隊,填補缺口。
他將床弩和神射手集中使用,專門狙殺那些操作投石機,以及攻城錘的敵軍。
苻堅更是數次親臨,最危險的城段。
他甚至親手操起一張強弓,連續射殺了數名,即將躍上城頭的敵酋。
天王親臨前線,極大地鼓舞了,守軍的士氣。
將士們,見天王與自己一同浴血,無不奮起餘勇,死戰不退。
關牆上下,屍積如山,鮮血染紅了每一塊牆磚,匯聚成溪流,滲入幹涸的土地。
雙方的屍體,交錯在一起,難以分辨。
然而,秦軍的消耗也是巨大的,箭矢在以驚人的速度減少,擂石滾木即將告罄。
士兵們疲憊不堪,許多人身帶創傷,仍堅持戰鬥。
最可怕的是,那種麵對未知蠻族,以及無窮無盡消耗的心理壓力,在悄然蔓延。
這一日,夕陽如血,映照著屍橫遍野的戰場。
匈人軍隊如同潮水般,暫時退去,隻留下滿地狼藉,還有衝天的血腥氣。
關牆上,苻堅與王猛並肩而立,望著遠方,那依舊連綿不絕的敵軍營地。
以及那麵在夕陽下,仿佛滴著血的“蒼狼噬日”旗。
“景略,”苻堅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如此消耗,我們能撐多久?”
王猛沉默片刻,緩緩道:“物資尚可支撐月餘。”
“然將士心力,已近極限。阿提拉……尚未盡全力。”
苻堅心中一凜,他明白王猛的意思。
這幾日的猛攻,看似駭人,實則仍以仆從軍為主。
阿提拉本族的精銳騎兵,始終在後方壓陣,如同隱而不發的狼群。
“他在等什麽?”苻堅問。
“他在等我們露出破綻,或者……他在等我們,耗盡最後一絲力氣。”
王猛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營壘,看清阿提拉的真實意圖。
“亦或者,他在等,其他地方的消息。”
“慕容恪?”苻堅立刻想到了,這個最大的變數。
“不止慕容恪。”王猛的聲音,低沉下去。
“天王,您別忘了,我們並非隻有西線一處戰場。”
“慕容恪若動,則河東危矣,冉閔若敗,則慕容恪可全力西顧。”
“甚至……南邊的桓玄,都不會坐視。”
三麵受敵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隴關就像一根,被繃緊到極致的弦。
而阿提拉的主力,正不斷地施加著壓力,等待著弦斷的那一刻。
“報!”一名渾身浴血的斥候,踉蹌著衝上城樓,跪倒在地。
手中高舉一份,沾滿泥汙的軍報,“急報!河東八百裏加急!”
“慕容恪親率燕軍主力,突然西進,已突破我河東防線,兵鋒直指蒲阪!”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消息真的傳來時,苻堅和王猛的心,還是猛地沉了下去。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慕容恪,這條一直在旁,窺伺的毒龍。
終於在他們與匈人血戰之時,亮出了獠牙,狠狠地咬向了他們的側腹!
隴關的堅守,瞬間失去了,大半意義。
即使能擋住阿提拉,若河東丟失,關中門戶洞開。
長安將直接暴露在,慕容恪的兵鋒之下。
苻堅猛地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看向王猛,這個他最為倚重的臂膀,此刻臉上,也籠罩著一層濃重的陰霾。
“景略……”苻堅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如今……該當如何?”
王猛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帶著濃烈血腥味的空氣。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眼中已隻剩下,冰冷的決斷。
“天王,當斷則斷。”
第四幕:斷尾生
長安未央宮前殿,燈火通明,卻照不亮,彌漫在殿中的沉重與壓抑。
留守的重臣、宗室、將領齊聚一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禦階之上的苻堅,以及他身旁那位青衫丞相身上。
河東失守,慕容恪入侵的消息,如同瘟疫般早已傳遍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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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在蔓延,各種流言蜚語四起,有人主張立刻從隴關分兵,回援河東。
有人主張與慕容恪議和,哪怕割讓土地,更有人暗中串聯,圖謀不軌。
苻堅端坐於龍椅之上,麵容疲憊,但眼神依舊堅定。
他掃視著下方神色各異的群臣,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愛卿,今日之局,危如累卵。”
“西有匈人阿提拉猛攻隴關,東有慕容恪趁火打劫入侵河東。朕,心如刀絞。”
他頓了頓,給予眾人,消化這絕望信息的時間,然後繼續道。
“有人勸朕分兵救河東,有人勸朕與燕虜議和。朕,想問一問丞相之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向王猛。
王猛出列,對著苻堅躬身一禮,然後轉身麵對群臣。
他的臉色依舊平靜,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刺入眾人的心房。
“分兵救河東,則隴關兵力空虛,阿提拉鐵騎,旦夕可至長安城下!”
“屆時,西虜東寇,內外夾擊,我等皆為魚肉!”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與慕容恪議和?諸位以為,慕容恪傾國而來,是為區區財帛土地乎?”
“他是要趁我病,要我命!欲吞我關中,亡我大秦!”
殿中一片死寂,王猛的話,撕碎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故,”王猛的聲音斬釘截鐵,“唯有斷尾求生,壯士斷腕!”
他走到懸掛的巨大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河東的位置:“河東之地,暫時放棄!”
“令河東守軍,依托堅城,節節抵抗,遲滯慕容恪兵鋒,為我爭取時間!”
“所有能撤出的糧草、軍械、人口,盡全力撤入關中。”
“實行焦土之策,不給慕容恪,留下一粒糧食!”
他又將手指移回隴關:“集中所有兵力、資源,死守隴關!”
“隴關在,則關中安,則大秦不亡!隴關若失,萬事皆休!”
“可是丞相!”一名老臣,顫巍巍地出列。
“放棄河東,無異於自斷一臂,且讓慕容恪兵臨黃河,關中震動,民心不穩啊!”
王猛冷冷地看向他:“不斷此臂,則全身俱腐!”
“民心不穩,可鎮之!軍心不穩,可鼓之!”
“若國亡了,要民心何用?要河東何用?”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理性。
“諸位需明白,如今之大秦,已無力同時應對兩大強敵。”
“阿提拉之匈人,乃前所未有之死敵,其威脅遠在慕容恪之上!”
“若不先集中力量,將其拒於國門之外,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
他再次轉向苻堅,深深一揖:“天王!此乃非常之時,需行非常之法!”
“臣請天王下詔,放棄河東,固守隴關!”
“同時,再次派出使者,不惜一切代價,聯絡冉閔,聯絡柔然!”
“告知他們,若秦亡,下一個便是他們!此乃唇亡齒寒之理!”
苻堅看著王猛,看著這個在絕境中依舊保持著驚人決斷力的臣子,心中百感交集。
放棄祖宗,浴血打下的土地,是何等痛苦的抉擇!
但他知道,王猛是對的。
這是唯一可能,活下去的道路,盡管這條路布滿荊棘,希望渺茫。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帝王之威瞬間籠罩全場。
“準丞相所奏!” 他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在未央宮中回蕩。
“傳朕旨意,河東諸軍,依令後撤,實行焦土!”
“隴關守軍,賞賜加倍,朕與爾等,共存亡!”
“令,選派死士,再赴建康,赴漠北!”
“告訴冉閔,告訴柔然可汗,苻堅在此,與匈人血戰!”
“若還念及同為華夏苗裔,若還畏懼胡虜勢大,便速發援兵!”
否則,待狼主飲馬黃河,天下無人可免!”
命令一道道發出,帶著悲壯與決絕。
前秦這架龐大的戰車,在苻堅與王猛的駕馭下……
進行著一次極其危險,卻也可能是,唯一生路的急轉彎。
斷尾求生,將所有的希望,賭在了西線,那座浴血的雄關之上。
而遠在隴關之外的阿提拉,似乎也察覺到了,秦人內部的變化。
他站在“蒼狼噬日”旗下,望著那座依舊屹立的隴關。
雄關仿佛透出幾分,孤注一擲氣息,他的嘴角緩緩咧開一個,殘酷而滿意的笑容。
獵物的掙紮,總是能讓狩獵,變得更加有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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