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碎雨拍打樹葉的聲音。
    程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著眼前托著腮盯著自己看的少女問道。
    “我聽靈靈說，沐風準備讓她去附屬世界遊學？”
    聽到程玉的詢問，時憐輕輕點頭。
    “嗯。”
    見對方不想多說雪靈的話題，程玉再次無奈歎了一口氣。
    “靈靈腦子不好，在學宮裏還要你多照應一些。”
    時憐麵無表情的輕聲說道。
    “大人不覺得這樣的要求對我有些過分了嗎？”
    不等程玉說話，時憐繼續說道。
    “我傾慕著您，她也傾慕著您，您現在在我麵前說出讓我照應她這樣的話，我不是聖人，我也說服不了我自己，您的哪些話對我而言是否有些殘酷？”
    聞言，程玉目光認真的看著時憐。
    “憐兒，我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早在我們相遇的那時，你也做出了選擇，為什麽你就是放不下呢？”
    時憐再次變得激動。
    “我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您一定要我做出選擇！？為什麽您要逼我在您和其他事物中選擇一個！？您和其他東西沒有可比性！難道得到什麽東西的代價一定是要犧牲另外一樣東西嗎！？
    我想要的僅僅隻是您的溫暖！為什麽您要逼我放棄其他東西？！”
    看著再次失態的時憐，程玉暗自歎氣，那個答案他已經暗示過她很多次了，老實說，程玉並不想傷害愛著自己的人，但是時憐一直以來的裝傻逐漸讓程玉沒有了耐心。
    換做平時，他或許還會顧忌一下時憐的心情，但現在，他煩了。
    程玉輕聲開口。
    “因為我想要的是唯一，獨屬於我的唯一。”
    時憐不解，語氣依舊激動。
    “唯一？嗬嗬嗬！那有什麽意義嗎！？您不是告訴過我，現實是很殘酷的！所以要切合實際的嗎？！那虛無縹緲的唯一隻存在於話本子裏！即便您拒絕我也用不著這樣的謊言吧？！”
    程玉麵色平靜的看著時憐。
    “沒錯，我是說過，但正因為現實是殘酷的，那虛無縹緲的唯一才顯得彌足珍貴，我想要的一直是那種隻存在於幻想世界中的東西，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我就是對方的理由，僅此而已。”
    聽到程玉的回答，時憐稍稍冷靜了下來，她沉聲道。
    “您想要的根本不是什麽唯一，而是您的控製欲，您渴望的是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對自己百分百忠誠甚至順從的人格模型。
    要的是一個您心裏所幻想的，您渴望的，永遠會對您動心的“感情娃娃”
    您想愛的不是一個真實的人，您想愛的隻是一個沒有自由，沒有選擇，沒有過去的“人形幻覺“
    真實的世界中，從來就沒有您所渴望的那種童話劇本，感情一事也從來不是你情我願那麽幹淨利落。
    您想要的並不是什麽唯一，而是隻能把您當做唯一。
    您所謂的唯一，是不允許對方有過去，有選擇，有自由，甚至有“沒有您”的未來，您所謂的愛，隻是希望對方隻活在您的世界裏。
    因為您根本不愛任何人，您愛的是在對方身上建立的“情感主權”！
    或許您渴望的是那種“她的世界裏隻有我”的確定感。
    可您應該也清楚，現實是殘酷的！
    您醒醒吧！沒有任何人，生來就是為了愛您的！
    所謂的唯一是您自我麻醉的甜蜜假象！是您給自己量身定做的戀愛童話，是您想象中的美好樂園！
    我想您其實一直渴望被唯一的確認，卻又從來沒把被誰真正的選擇。
    您想過沒有，您真的追求的不是愛，而是控製欲！
    您追求的真的是“愛”嗎？還是隻是追求“控製感”？
    倘若真的有那麽一天，您真的得到了那所謂的唯一。
    您難道不會覺得危險嗎？因為它太美好了，美好到不真實。
    太完美的東西，難道真的完美嗎？”
    說完，時憐微微平複了心情，她微微抬頭眼角噙淚的看著程玉，聲音有些顫抖。
    “我愛您，勝過一切，但是很抱歉，您並不能成為我的唯一，但當我萌發對您愛意時，我對您的愛從未動搖過哪怕半分，大人！即便這樣您也不願意施舍給我些許您的愛意嗎？”
    聽完時憐的控訴，程玉微微一笑。
    這個時候的程玉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但就是想笑。
    隱藏在笑意裏的情感如同打翻了調味盒。
    他沒有回答時憐的問題，而是說道。
    “你說的對，聽完你說的這些我在想，如果你能“早些”出現該多好，隻可惜，沒有如果。”
    說完，程玉起身走到窗邊掀開了竹簾。
    陽光撕開了雲層，嫩綠的樹葉上點綴著透亮的水滴。
    遠方是到掛在天邊的彩晴。
    帶著水汽的清風輕拂著他的麵龐。
    半晌，程玉開口。
    “抱歉，憐兒，我沒有辦法給你你想要的，如果是曾經，我想我們之間會有一段故事，但是....算了，不做那種沒有意義的假設。”
    程玉回頭看著麵無血色的時憐繼續開口道
    “真的很謝謝你的愛，雖然我無法回應，但憐兒，你還是第一個愛我愛的純粹的人，這點我很感謝你。”
    說著，程玉再次莞爾一笑，這一笑是一種隨心而為的灑脫
    “但是，我要的東西你還是給不了，因為正是知道這種東西的縹緲，所以我才更想要，你說的很對，我要的從來都不是愛，而是你口中的人格模型，感情娃娃，人形幻覺，情感主權，可那又如何？
    越是稀有，越是珍貴，得到才會越加滿足，不是嗎？”
    聞言，時憐苦笑，笑的很酸澀，很無奈。
    她緩緩起身，然後向程玉深深一拜。
    “我明白了，雖然不能成為您內心中的那個特殊，但我希望您能記住，曾經有這麽一個人發自內心深處的愛過您。”
    說完，時憐抬頭，她麵帶微笑，但兩行清淚卻從她的臉頰劃過。
    “那麽，我走了，您多保重。”
    見此情形，程玉走了過去輕輕抱住了時憐。
    “雖然不能給你你想要的那個溫暖，但如果隻是一個帶有些許溫度的擁抱能稍微安撫你的話，我很樂意。”
    聞言，時憐再也忍不住，她死死的抱住程玉，頭埋在程玉的胸口大聲的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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