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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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歡喜躲在被子裏頭,越想越覺得溫老師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溫老師天才腦子想出的解決方案肯定是最佳方案。
    她不可能真的讓溫老師殺了他們?!!
    難道,她真的要全收了?
    這個念頭一起,她頓時自己都嚇住了。
    失心瘋了,怎麽可以有這個念頭?
    那她的人生,她的夢想,怎麽辦?
    她還想找一個合格的知心男人組成家庭生一個孩子呢。
    她想讓她的孩子在健康、快樂、正常的家庭氛圍裏長大。
    她的孩子不會被唾棄,不用受盡鄙夷的冷眼,不用在童年時期就要學會察言觀色,不用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可以盡情的張揚生命的燦爛……
    歡喜徹底呆住了。
    所以,她執著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一個根本還不存在的另一個生命?
    那,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歡喜茫然了。
    她為什麽會想著生孩子?
    明明自己也沒覺得這個世界有多好,怎麽會把孩子規劃在未來人生裏?
    她自己呢?
    她活在這個世上,真正喜歡的是什麽?
    歡喜竟然想不出來。
    她從床上下來,腳胡亂套上毛茸茸的可愛拖鞋,蹭蹭蹭的跑上樓去了。
    書房裏,溫言政正在開視頻會議,屏幕上都是一些異國臉龐,有男有女。
    見她出現,溫言政對著裏麵的人說了一句,就關了視頻會議。
    “怎麽了?”
    歡喜在他書桌前坐下,盯著他,很是認真,“溫老師。”
    “嗯?”
    “你為什麽不結婚生小孩?”
    溫言政抬頭看了一眼正一臉嚴肅格外認真的歡喜。
    也不知道她現在是又想到什麽問題上去了?
    但他沒問,
    隻是針對她問出的問題提出反問,“為什麽要結婚生小孩?”
    “為什麽要結婚生小孩?”歡喜被問住了,眼神恍然又迷茫,
    對啊,人為什麽一定要結婚生小孩呢?
    就算是法律也沒有規定人必須要結婚生小孩啊?
    那她怎麽會把結婚生小孩視作人生規劃?
    如今回想起來,她自己都覺得好像有點莫名其妙,甚至有些鬼迷心竅了。
    “溫老師。”
    “嗯?”
    “溫元煜說你拿劍殺他,當時他還那麽小,你為什麽要殺他?”歡喜遲疑了一下,小小聲的又道:“是不是因為他口無遮攔提起你的身世了?”
    溫老師不結婚生小孩是因為他的出身?
    溫言政身體後靠進椅背,很是隨意道,“這個世界確實沒有秘密,但是明知是秘密卻還是管不住嘴刻意去宣揚秘密的人,就該死。”
    歡喜暗嘶了嘶牙,難怪溫元煜心虛不敢說原由了。
    他也真是嘴賤啊。
    又難怪現在他好奇心重,又慫的要死。
    感情是真吃了大教訓,差點一命嗚呼了,才格外貪生怕死。
    “他在一些有心人的蠱惑下,承認了我的出身,雖不至於能給我造成大損失,但也一定程度上犯了我的禁忌。”
    歡喜暗暗吸氣,直感歎溫元煜真是作死,這麽大的事都敢往外泄露?
    哼,他沒被一劍捅死還真是命大呢。
    太蠢了!
    “他那會確實還小,犯錯情有可原。”溫言政淡淡一笑,“可他是溫家人。”
    “溫家家規,內鬥可以,生死有命,輸了就認命。但要是引外敵,亦或者蠢的被外人利用損壞溫家的利益,就該死。”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師祖老人家簡直……絕了!
    歡喜很是好奇他老人家究竟是怎麽做到視人命如草芥的?
    這個人命,還不隻是對外人,對自己到血脈也貫徹的很是徹底。
    她對他老人家是真的越來越好奇了。
    咦?
    “不對啊,那既然你們溫家家規如此,怎麽師祖他老人家出手製止你了呢?”
    歡喜臉色一沉,氣嘟嘟的道,“難道是師祖他偏心了?”
    規則是他定下的,自己又打破規則,哪有這樣的?
    不公平!
    溫言政看著她鼓起的臉,很是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樣子,心下微哂,神色卻是一肅。
    “歡喜。”
    歡喜身體都不自覺的坐直了,緊張道:“怎怎麽了?”
    溫言政看著她,話到了嘴邊,他又有些遲疑了。
    連續下重藥,是不是太過了?
    可是……時機難得,不把握住,她又很容易鑽進死胡同裏打轉。
    “溫老師?溫叔叔?”
    溫言政無聲歎息了一聲,罷了。
    對於鴕鳥而言,重藥還是得下。
    “你怎麽這會不覺得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了?”
    歡喜愣住了,“什麽?”
    “我說,你這會怎麽不覺得我殺溫元煜不對?要知道,那時候,他僅僅是個八歲孩童,而我是個成年人了。”
    歡喜神色有些慌亂,又有些迷茫。
    對呀,以她對生命的看重程度,她不應該是覺得溫元煜犯錯,可也罪不至死嗎?
    溫老師竟然那麽狠心的對一個孩子動手。
    她不是應該不讚同的嗎?
    “知道為什麽嗎?”
    歡喜怔怔出聲,“為,為什麽?”
    “因為事不關己。”溫言政用非常平和的語氣指出了歡喜刻在了靈魂裏的自私和貪婪。
    “歡喜,你接受不了的,不是人的生死,你接受不了的是那些男人因為你而死。”
    歡喜想反駁,想解釋,可……她茫然了。
    “不管是你始亂終棄令他們而死,還是他們內鬥爭奪你的垂憐而自相殘殺,這兩點,是你的禁忌,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會有這樣的禁忌呢?”
    歡喜沉默許久,才艱難問道,“為什麽?”
    “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歡喜不是接受不了他們的存在,她是接受不了他們不能做到和睦共存。
    她知道他們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明爭暗鬥,生死搏殺。
    從她曾經做出的選擇來看,她對他們懲罰的最高認知是讓他們自相殘殺。
    可是,這和她基因裏種下的禁錮產生衝突,她才會排斥,甚至在無力改變局麵後厭倦。
    當然,這也與他的離開有一定的關聯。
    溫言政這一刻覺得自己是真的找到了歡喜的根源劫數了,他心裏也隱約探知到了一些東西。
    隻是,誰都幫不了歡喜。
    這是她自己下的禁錮。
    解鈴還須係鈴人。
    “歡喜,去試試我給你的建議吧。不管你怎麽玩,都有我在,不要害怕,勇敢麵對自己。”
    歡喜怔忡地望著溫言政,許久才喃喃道:“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溫言政看著她,沒說話,隻是伸手摸了摸歡喜的頭頂,然後離開書房。
    遠遠的,他的聲音傳了過來。
    “因為這是我的使命。”
    歡喜怔忡地望著他的背影。
    溫言政背對著歡喜,眼神有些凝重。
    在未來的那一次,他以為歡顏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是為了打破規則對歡家女人的束縛,是為了歡家女人身負的使命傳承。
    但如今看來,她也許僅僅是為了歡喜。
    歡顏為什麽對京城有執念?
    是因為她的使命是必須要上京。
    衝破京城氣運的她,帶著腹中已經投生的歡喜來到了京城。
    她看見了他,看見了賀知衡,也一定知道和歡喜息息相關的男人們都降臨在了這一生。
    她們祖輩傳承的使命已經來到了至關重要的節點。
    如果歡顏衝不破禁錮,哪怕歡喜降生,也隻能是偏居一隅無知無覺的過一生。
    所以,歡顏隻能……讓歡喜帶著汙點強行誕生她來渡劫。
    錯過這一次輪回,或許又是千年萬年了。
    再來一個千年萬年,規則氣運吸收了女人身上的神性。
    到那時,或許,神,就真的隕落了。
    ……
    試試嗎?
    歡喜坐在會議室聽著報告,腦子裏突然閃現的是昨夜溫老師的話。
    “歡總?”
    歡喜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會議最後一個發言的人已經結束了。
    她笑著點點頭,給予了肯定,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在眾人的掌聲和目光下離開了會議室。
    回到自己辦公室,她看著放置在辦公桌上的手機。
    這幾天,她手機都沒有開機。
    歡喜伸手拿起了手機。
    開機後,她看見了很多信息。
    最多的是陶桉。
    他發的是短信。
    歡喜大略的瀏覽了一眼,轉而打開了微信。
    看見馮封給她發的內容,都是一些早安午安晚安的問候,似乎隻是在向她證明他的存在。
    歡喜笑了笑。
    餘欽一如既往的穩,保持著他的節奏,和她分享他的生活點滴。
    賀知衡沒有她微信,但是卻也耐得住性子,沒有給他短信轟炸。
    再就是孫照。
    他給她分享了幾張他家狗的照片。
    大飛,她記得他叫他的狗叫大飛。
    挺有趣的,齜牙咧嘴的,很是凶惡。
    歡喜知道自己現在站在了一條岔路口上。
    一條是去往自己規劃好的人生。
    另一條卻是未知,充滿冒險,卻也充滿誘惑的人生。
    無他,
    溫老師的話,的確給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歡喜覺得經過昨天,她或許再也做不回自己了,她好像發現其實她的內心深處還有另一個自己,一個自私貪婪涼薄的自己。
    她覺得,她該學學師祖老人家。
    得先要把自己活明白了。
    要補償也是補償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孩子身上。
    就像她昨天和溫老師說的那樣。
    哪怕這世間真有輪回,沒有了記憶後的自己在新的人生裏其實也算不上是自己。
    何況孩子本就是全新的生命體?
    歡喜窩進椅子裏,手裏把玩著手機,緩緩笑了。
    麵對麵什麽的,肯定放不下廉恥的。
    臉皮真沒那麽厚。
    可現在網絡發達。
    她甚至都不需要麵對他們。
    歡喜想起了最初她第一次去見餘欽時,她的想法,掌控主動權爭取嚇死他們。
    她笑了。
    她覺得那會自己的想法就挺好的。
    他們口口聲聲說一見鍾情,那就讓她看看他們所謂的情,究竟有多少?
    歡喜開始操作手機。
    她先把賀知衡和陶桉的微信好友認證通過了。
    然後,她建了一個微信群,把這五個人通通拉進了群。
    自己是群主,讓馮封當了管理員。
    然後,她把孫照發給她的監控視頻裏,關於最後馮封總結的片段發了上去。
    自己又打了幾個字上去。
    「自願原則,隨時可退出。」
    她字剛發上去,馮封就響應了。
    馮封:「歡喜,我一定當好管理員的,我會監督他們,誰敢私下亂搞內鬥,我第一個不饒他,特別是你小子@陶桉。」
    孫照:「對,堅決遵守歡喜的原則,我支持@我是馮封當管理員。」
    餘欽:「好。」
    賀知衡:「……行。」
    陶桉:「我也能做到,反正你們都老了,十年後,且看誰能笑到最後,歡喜,既然是你的決定,我聽你的。」
    歡喜驚愕之後,忍不住趴在辦公桌笑了起來。
    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怎麽辦?
    怎麽這麽好笑呢?
    天啊,這竟然是她做出來的事?而這些人,竟然全都喪心病狂的……配合了?
    這個世界已經癲成這樣了?
    行吧,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吧。
    她好像徹底墮落了。
    而且,竟然覺得……墮落的感覺,其實也沒那麽難以接受。
    反正這些人又不需要她養。
    可該要說清楚的她還是要說清楚。
    她打開日曆,周三要上班,開會沒心情約會。
    周一到周五上午都要上課,下午要寫作業,懶得出來。
    看來看去,每周隻有周末有時間。
    所以隻能按周末算。
    這樣算下來,這五個人,就算一人輪流一次周末,一個多月就過去了。
    歡喜又笑出了聲。
    所以,這些人圖什麽呢?
    她想不通。
    不過,這不關她的事。
    她隻管自己。
    不接受的人,她巴不得他們去尋找自己的人生。
    歡喜將日曆排表丟進群裏。
    又忍俊不禁的打了一行字,她覺得自己在玩一個非常新鮮非常離經叛道的十八禁遊戲。
    把他們當成NPC,她瞬間覺得自己的羞恥心都好像沒了。
    「排序順序你們自己商量,達成一致後再通知我。”
    「我再重申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重申。」
    「自願原則,大家你情我願,不存在勉強,自覺做不到的人,不要勉強自己加入。加入進來的人,一切後果自負。切記爭風吃醋、明爭暗鬥是萬萬不能的,觸犯此條規則者,自動出局,永不接納。」
    歡喜發完言,然後底下一排排的響應。
    歡喜又笑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笑趴下,再看一眼,還是笑趴下。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這世界的本質原來是癲的,人也是癲的。
    怎麽這麽好笑呢?
    笑了好一會,歡喜才拍了拍自己笑的有些僵硬的臉頰。
    今日歡喜道法核心:道法自然,不服就滾。
    至於這幾個當事人是喜是怒,關她什麽事?
    嗯,就這樣!
    頓時神清氣爽,再也不糾結不憋屈了。
    有什麽大不了的?
    天塌下來,自有個高的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