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回家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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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落地寧城到回到雙蓮鎮,再到青山村。
    餘欽都是自己開車。
    從他們抵達寧城,出了車站,就有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將車給餘欽送了過來。
    車裏後備箱塞滿了物質生活用品。
    這輛不是特別起眼的車上了路,瞬間就沒入了車流裏。
    可能是因為餘欽曾經在基層工作過。
    他對怎麽融入百姓生活,很是得心應手。
    這讓有記憶以來就知道努力隱藏自己,就差沒讓自己真活成隱形人的歡喜不僅感覺到了熟悉感,甚至她覺得自己無形中都被餘欽給上了一課。
    餘欽融入普通人生活。
    可他對自己好,普通人生活的外衣下,他穿的,用的,吃到,住的……無一不精。
    比起餘欽似乎顯得有些形式上的低調。
    她就絕了。
    歡喜現在回看自己,那真是一門心思沉浸投入式的傻。
    傻的天真,也傻的稚拙。
    如今的她回過頭審視前二十年的人生。
    歡喜都是會懊惱的發出感慨:她真傻,也真虧。
    兩小時的車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在歡喜的自我審視和自我感慨中,很快就過去了。
    從下了高速開始,距離越接近,歡喜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回都回來了,能怎麽辦?
    看餘欽怎麽安排吧。
    這其中的心路曆程,歡喜心潮不是沒有起伏過。
    但不管起伏的過程有多波濤洶湧,也終歸是有平靜下來的時候的。
    歡喜以為是如此。
    但當她真的踏進村裏的那一刻開始。
    她發現她還是低估了餘欽。
    從進村開始,餘欽就開始給她介紹起了這裏的一切。
    他對這個村子的熟絡甚至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已經超過了她。
    村裏的很多人,歡喜其實都隻是認識和記得。
    但餘欽卻是熟悉。
    從最村口的根叔家到村子盡頭,每家每戶他都如數家珍。
    歡喜從一開始的震撼到麻木,也不過是用了從村口到她家的距離。
    而這並不是結束。
    到了她家院子門口,餘欽停好車,熟門熟路的去敲開了隔壁葉奶奶家大門。
    處在麻木中的歡喜在看見葉奶奶出來後,她才魂歸故裏,趕緊扯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下車和葉奶奶打招呼。
    葉奶奶看見歡喜,很是驚喜。
    “歡喜,真是你回來了啊,你等會,我去給你拿鑰匙。”
    葉奶奶很快就拿來了鑰匙交給了餘欽,笑嗬嗬的將餘欽從頭打量到腳,不自覺的點頭。
    不錯,真不錯。
    斯斯文文,個高腿長,麵帶微笑,目光清透有神,一看就知道是知書達理,沉穩靠得住的。
    這應該就是歡喜在大學交的那個去京城上學的男朋友了。
    看著是比實際年齡顯得成熟了些,不像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
    不過男人顯成熟好。
    歡喜性子內斂,也需要這樣思想成熟靠得住的男人才行。
    “謝謝葉奶奶。”餘欽笑著接過鑰匙,又道,“對了,葉奶奶,我聽歡喜說您種的菜非常好吃,等會我們收拾好了家裏,我想來您這裏摘點菜,可以嗎?”
    葉奶奶很是驚喜,她是真沒想到歡喜內斂靦腆下,還有這樣一麵,會說起她。
    “可以,怎麽不可以?你想摘多少就摘多少。菜園子裏多的是。”
    葉奶奶很是大氣一揮手,“我種菜都是隨隨便便種的,可就是吃不完,根本吃不完,我家的雞鴨豬都是吃我種的菜。不是我說,現在你們在城裏吃的菜,都沒我家豬吃的好。”
    餘欽忍俊不禁,這話他信。
    葉奶奶還真不是凡爾賽,她是真這麽覺得。
    而這對很多人來說雖然紮心,但也是事實。
    “……”
    根本不記得,也確定自己根本沒和餘欽說起過這些的歡喜:!!!
    她看向餘欽。
    他現在是發現自己找到了漏洞了是吧?
    不能說,但是可以做?
    所以他在她麵前裝都懶得裝了,肆無忌憚地直接攤牌了?
    他考慮過她的心情嗎?
    他當著她麵,光明正大的侵占她的家?
    狡猾,太狡猾了。
    “葉奶奶,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家裏先。”
    “行行行,你們忙著收拾,菜我去給你們摘了送過來。”
    餘欽打開院子門,回頭看向歡喜,輕聲,卻鄭重,“歡喜,歡迎回家。”
    歡喜抿了抿嘴,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
    她站在院子裏,仿佛看到了當日離家時的那個匆忙慌亂卻十分堅定心懷希望的自己……
    餘欽將歡喜最喜歡的搖椅拿出來放到了天井旁的陰涼處,快速抹幹淨灰塵,又進屋拿來了歡喜的小毯子鋪在搖椅上,才回頭對歡喜道,“來吧。”
    歡喜沉默的走過去,又沉默的坐了上去。
    餘欽見她身體繃緊,笑著手動推倒她躺靠在搖椅裏。
    “你休息會,我來收拾,很快的。”
    就這樣,歡喜躺在天井陰涼處的搖椅上,看著餘欽進進出出的忙活著。
    也看著他在她麵前淋漓盡致的展露自己侵占了她家的……炫耀。
    事實勝於雄辯。
    歡喜滿腹心思漸漸煙消雲散。
    她笑了笑,腳尖輕點,身下的搖椅開始輕輕晃動了起來。
    忙碌著的餘欽出來見她如此,心也悄然落地了。
    這招雖險,但也有奇效。
    至少……這裏,他知道依舊會是他的。
    歡喜看著柚子樹上滿樹的柚子,瞬間饞了。
    “餘欽。”
    正在收拾屋子的餘欽聽聞歡喜喊他,放下手裏的活走了出來,一見她望著柚子樹的眼神,就知道她喊他做什麽了。
    他笑著轉身,從雜物間找了個工具出來,“葉奶奶今年還沒有摘柚子去做柚子茶呢。”
    “嗯,葉奶奶都是中秋前後才會來摘柚子。”
    現在離中秋還有個把月呢。
    “吃幾個呀?”
    歡喜想了想,“摘兩個吧,現在的柚子是最嫩的時候,果肉口感澀,但它的皮最好吃。”
    餘欽詫異,“柚子皮?柚子皮也能吃?”
    歡喜笑著睨他,“真是難得,還有餘處孤陋寡聞的時候?”
    聽聞歡喜這一聲餘處,餘欽眼底的笑容瀲灩含情。
    “那就請歡總給孤陋寡聞的我上上課,查漏補缺一下,可行?”
    歡喜樂了。
    餘欽知道歡喜主要要吃的是皮,也就沒怎麽挑選,隨手摘了兩個頭適中的。
    歡喜終於舍得從搖椅上下來了,她吩咐餘欽。
    “你先去燒壺開水來。”
    不一會,餘欽道,“歡喜,熱水燒開了。”
    正在將削掉青色表皮,將白色棉絮狀切成片的歡喜頭也不抬的道,“倒在大一點的容器裏拿過來。”
    餘欽照做。
    歡喜將切成片的柚子皮浸泡在了滾燙的開水裏。
    “行了,先泡個兩小時吧。”
    歡喜洗幹淨手,抱著餘欽給她掰開的柚子果肉又躺回到了搖椅上開始吃了柚子。
    一入口,她就暗嘶了嘶。
    每次吃這棵樹的柚子,她都為自己曾經的眼光感到著急。
    早知道就聽外婆的,不能貪圖方便和便宜,硬是要在街邊陌生的小攤販上買樹苗了。
    柚子樹苗是她選的,也是她和外婆親自種的。
    可是,真不好吃啊。
    每年都是葉奶奶摘去做柚子茶。
    葉奶奶去年都還笑著和外婆說,她家柚子用來做柚子茶,都格外費糖……
    歡喜還記得外婆樂的直笑。
    想起外婆,歡喜神色有些低落了起來,既然回來了,等會就去看看外婆吧。
    嘴裏的柚子果肉也格外的苦澀了。
    但歡喜還是悶不吭聲的吃著。
    樹苗是她買的,也是她要種的,外婆說,不管它結出的果實是苦還是甜,都要接受。
    見歡喜低頭吃著柚子一言不發。
    餘欽狐疑,難道今年的柚子格外好吃?
    他也掰了瓣剝開吃了。
    然後,一吃一個不吭聲。
    還是熟悉的味道,並沒有因為年份不同,時間不同,它就從不好吃變得好吃了。
    正當兩人一臉嚴肅卻又悶不吭聲吃著柚子的時候,葉奶奶提著滿滿一籃子菜來了。
    餘欽趕緊迎了上前。
    歡喜也趕緊從搖椅上起來。
    “歡喜……哎呀,你怎麽吃起這個來了?你要想吃柚子去你五爺爺家摘,他家柚子樹結的柚子最好吃。”
    歡喜不好意思說自己家的柚子就算不好吃也還是要嚐嚐味道的。
    送走葉奶奶。
    餘欽開始做飯。
    歡喜也開始忙起了她的涼拌柚子皮。
    其實非常簡單。
    柚子皮熱水浸泡之後,水冷卻後,用清水反複淘洗多遍,最後再過一遍涼白開擰幹,用各類調味料調出涼拌汁,倒進去攪拌均勻就可以吃了。
    和其它涼拌菜沒什麽差別。
    不過是拌的原材料不同而已。
    當然,喜不喜歡吃也因人而異。
    歡喜聽外婆講過,在她那個年代,那會物質缺乏,不像現在蔬菜品種多,應有盡有。
    那會的人們是絞盡腦汁把能吃的都用來下飯吃的。
    別說一些瓜果的皮了。
    最艱難的時候,能吃上野菜都是奢侈……
    “吃得了嗎?”
    歡喜問嚐試著吃涼拌柚子皮的餘欽。
    餘欽嚐試了一下後,新奇的發現其實還挺好吃的。
    “我覺得不錯。”
    歡喜笑著將外婆曾經告訴過她的說給餘欽聽,
    “我外婆說,如今家家戶戶種的瓜果蔬菜都豐富,也都大方的不當一回事。可她小的時候,大家別說分享,就是少了一顆雞蛋,被摘了幾顆菜都是大事來的。”
    餘欽覺得這道歡喜涼拌的柚子皮有些神奇,他是真的挺喜歡吃的。
    他一邊吃著一邊點頭回應歡喜的話,
    “外婆說的那個時代,是可以想象,也可以理解的。”
    歡喜也點頭。
    願意去想象和理解就能想象和理解。
    但大多數人是再也不願意去想象和理解的。
    能怪不願意去想象和理解的人嗎?
    其實也不能的。
    時代不同,環境不同,處境也不同,賦予人的追求就不同。
    那些曾幾何時,不過是求活著,求生存,求溫飽的人,早已經湮滅在了曆史裏。
    歡喜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溫言政問她的問題。
    他問她對眾生平等如何看待?
    “餘欽,你如何看待眾生平等這件事?”
    餘欽愣住。
    歡喜見自己不過是問一個非常閑聊興致的問題,可餘欽卻仿佛她問了一個重大問題似的愣怔住。
    她很是不解,“怎麽了?我問的問題有問題?”
    “不是,我就是……好奇住了。”
    “好奇什麽?”
    餘欽放下碗筷,看著還在細嚼慢咽吃著飯的歡喜,知道她隻是隨口而問。
    可是這個問題從歡喜嘴裏問出來,本身就意義非凡。
    “好奇你怎麽會突然想到問我這樣一個問題。”
    歡喜其實也覺得奇怪,所以她笑著吐槽自己,“是不是很矯情,有點像吃飽了撐著沒事幹自己給自己找事來煩憂?”
    餘欽心裏並不覺得是這樣,他其實能感覺到如今的歡喜似乎真的在變化,在……覺醒。
    她在思考人,也在會思考人與人。
    “眾生平等……”餘欽嘴裏重複著這四個字。
    卻是看著歡喜笑了,“歡總問的問題太深奧了,倒是難住我了。”
    站在人的立場來看,這個問題其實是經不起推敲的偽命題,可如果用佛法來解釋似乎能解釋一二,但也不多。
    “回答不出來。”
    想到他的離奇夢境,歡喜問他,“那你信嗎?信佛說的人有輪回。”
    餘欽點頭,“現在我信。”
    意思就是以前不信了?
    歡喜沒有去思考和較真那些詭異離奇夢境裏發生過的事情。
    所以她也不想在此刻繼續這個話題探討,而是問了一個當下對她而言才是要緊事的事。
    “下午什麽安排?”
    歡喜說完自己都覺得其實這個事從她嘴裏問出來,也是離奇的很。
    在她家,可她卻問人餘欽怎麽安排?
    本末倒置了。
    “午休後,太陽不那麽大的時候,我們去村後湖釣魚吧。”
    “釣魚?”
    這是一個出乎歡喜預料的回答。
    “我聽說後湖的魚很難釣的,村裏人都是直接用漁網捕魚的。”歡喜遲疑了一下,“你在後湖釣起過魚?”
    “嗯。”餘欽麵不改色的模糊掉了一些重點,把歡喜曾經的豐功偉績拿來主義,“非常大的一條魚,近三十斤。”
    歡喜相信了。
    “可是釣魚這事應該是運氣居多吧?”就算餘欽在後湖曾經真釣上過大魚,但也不代表著他今天也還會釣上大魚的吧?
    不過,既然餘欽想釣魚,她也不會掃興。
    最多,等會要是沒釣到魚,她去問問順叔今天有沒有撒魚網了。
    “好啊,那等會我們去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