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楚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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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依舊溫暖,小院依舊寧靜。
門檻上,劉大虎依舊吧嗒著旱煙,目光望著山路的盡頭,仿佛在等待著什麽,又仿佛隻是單純地發呆。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
他眼中才閃過一絲波動,接著輕輕搖了搖頭,仿佛看到了什麽意料之中卻又略顯無趣的事情。
果然,沒過多久。
小路的盡頭,緩緩出現了兩道身影。
走在前麵的,是一位穿著半舊青布書生袍,頭戴方巾的年輕男子。
他麵色帶著幾分不健康的蒼白,身形略顯單薄,腳步也似乎有些虛浮,仿佛久病初愈,或是苦讀耗神過度。
但他眉宇間卻自有一股難以掩飾的雍容氣度,眼神溫和而深邃,顧盼之間,雖極力收斂,仍有一種久居人上的沉穩。
落後他半步的,是一位穿著粗布短褂,須發花白,身形精悍的老仆。
老仆看似尋常,步履沉穩,眼神開闔之間精光內斂,一雙布滿老繭的手隨意垂在身側,卻總在不經意間護在書生周身要害之處,顯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這一主一仆,自然便是微服私訪的楚帝和他的貼身護衛。
走到籬笆外,楚帝停下腳步,微微側頭,對身後的老仆低聲吩咐了一句,聲音溫和卻帶著威嚴:“在此等候,態度放恭敬些,莫要驚擾了主人。”
“是,公子。”老仆躬身應道,垂手立在一旁,氣息收斂得如同枯木。
楚帝這才整了整衣冠,臉上露出一抹溫謙遜,略帶幾分書生窘迫的笑容,緩步走進小院,對著門檻上的劉大虎抱拳躬身,行了一個學子禮,聲音清朗而客氣:
“晚生楚文,遊學途徑寶地,天氣炎熱,口幹舌燥,冒昧打擾老丈,不知可否…討碗水喝?”
他姿態放得極低,禮儀周到,言語懇切,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知書達理、有些體弱的尋常書生。
劉大虎抬起眼皮,渾濁的目光在他臉上掃過,又瞥了一眼院外如老鬆般站立的老仆,吧嗒了一口煙,慢悠悠道:
“嘖,老漢我這兒今天還真是熱鬧,一個兩個的,都喜歡來討水喝。”
楚帝聞言,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自然聽不出這話裏的深意,隻當是老人隨口的抱怨,連忙再次拱手,語氣更加歉意:“是晚生唐突了,打擾老丈清靜,還望海涵。”
“缸裏有瓢,自己舀。”劉大虎用煙杆指了指水缸,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
“多謝老丈。”楚帝再次道謝,走到水缸邊,拿起瓢舀了半瓢清水。
他確實有些渴了,便小口喝了起來。
喝水間隙,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打量著小院。
當他的視線掃過角落的雞籠時,不由得微微一頓。
籠子裏,幾隻母雞中間,混著一隻通體雪白,毛茸茸的小白兔。
這本身並不算太奇怪,農家混養雞兔也算常見。
但奇怪的是,那隻小白兔的眼睛裏,竟然充滿了極其人性化的驚恐。
正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仿佛遇到了什麽極端可怕的事情,對靠近的母雞都充滿了恐懼。
這絕不像一隻普通兔子該有的眼神。
楚帝心中生出一絲好奇,他放下水瓢,走到雞籠邊,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然後轉向劉大虎,溫和地問道:“老丈,這兔子…模樣倒是乖巧,為何將它關在雞籠裏?不怕被雞啄傷嗎?”
劉大虎磕了磕煙灰,頭也沒回,淡淡道:“籠子不夠了,這兔子頑皮,喜歡亂跑,關幾天,磨磨性子。”
楚帝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
他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畢竟是人家的事,也不便多問。
他隻是覺得,這老農說話,總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走到劉大虎身邊不遠處,很自然地蹲了下來,看著遠處荒蕪的田地,仿佛閑聊般開口道:
“老丈,晚生一路走來,見這禹城地界,民生似乎比往年安定不少。”
他沒有直接問朝廷,問政事,而是從最樸素的民生和眼前的土地切入。
劉大虎眯著眼,吐出一口煙霧:“地嘛,人勤快,風調雨順,少些蝗蟲老鼠,收成自然就好點。”
楚帝眼睛微微一亮,覺得這比喻既樸素又貼切,立刻接話道:“老丈說的是。”
“隻是這蝗鼠之患,時有反複,若要根除,非一人一時之功,需得上下一心,持之以恒方可。”
“不知老丈…有何高見?”
他問得依舊含蓄,但目光卻緊緊看著劉大虎。
劉大虎沉默了片刻,用煙杆指了指腳下的土地:“地裏的蟲,光靠抓是抓不完的。”
“得有好種子,能紮根,能抗病,長得快,自己就能把壞苗子,爛根子擠占掉。”
“偶爾來個厲害的蟲王,也得有能一腳踩死它的硬實鞋底子。”
楚帝聞言心中劇震!
這老農的話,聽起來依舊是在說種地,但卻句句暗合治國馭人之道!
“好種子”喻指人才,“抗病”喻指抵禦腐蝕,“長得快”喻指高效有力,“擠占壞苗爛根”喻指淨化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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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後一句…“能一腳踩死蟲王的硬實鞋底子”…
楚帝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那個一拳轟殺紅樓妖人,掃清禹城邪異的少年,陳石!
這老農分明是在暗示,解決詭異之患的關鍵,在於出現像陳石那樣的人才!
而朝廷要做的,是提供土壤,並善用這“鞋底子”力量)!
這見解,一針見血,直指核心,遠超朝堂上那些爭論不休的奏對。
楚帝強壓下心中的激動,深吸一口氣,態度更加恭敬,甚至帶上了幾分請教意味:
“老丈所言,字字珠璣,晚生受教了。”
“隻是不知…這好種子,硬鞋底,可遇不可求,該如何…”
劉大虎卻擺了擺手,打斷了他,似乎懶得再深入這個話題,重新吧嗒起旱煙,目光再次投向遠方,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平淡和疏離:
“該來的自然會來,該長的自然會長。老漢我一個種地的,操心不了那麽多。”
“地裏的蟲啊草啊,看得順眼就薅一把,看不順眼…就隨它去。”
這話聽起來像是敷衍,甚至有些消極,但楚帝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這位高人,對朝廷,對天下,似乎並無興趣,甚至有些漠然。
他的關注點,或許隻在那“種子”和“鞋底”本身,而非它們能帶來的收成。
而那個“種子”和“鞋底”,顯然就是陳石。
楚帝是個極聰明的人,立刻明白了關鍵。
這位隱士高人,心意已決,無意出山,也不會直接幹預朝政。
他能給出的最大提示和幫助,或許就是…陳石。
能得到這個答案,已然是巨大的收獲。
楚帝不再多問,恭敬地站起身,再次對劉大虎深深一揖:“聽老丈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晚生告辭,多謝老丈的水。”
劉大虎隻是唔了一聲,算是回應,依舊看著遠方,沒有再看他。
楚帝帶著老仆,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小院再次恢複了寧靜。
雞籠裏,小白兔將剛才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聽到楚帝那句“晚生楚文”時,她的兔子眼中更是滿是難以置信。
楚!國姓!
那書生…是…是當朝皇帝?
血簪雖被變成兔子,眼力勁還是有的。
那書生看起來柔弱,但是其隱藏的氣息可是恐怖至極。
而天下能符合的,隻有當朝皇帝,楚帝!
他竟然親自來了?還對這老農如此恭敬?
這老農…他到底…
劉大虎抽完最後一口煙,緩緩站起身,踱到雞籠邊,淡淡地瞥了裏麵那隻嚇得幾乎要暈厥過去的兔子一眼。
“安生待著。”
他丟下三個字,便背著手,慢悠悠地屋後菜地去了。
仿佛剛才那位君臨天下的帝王的到訪,與之前那隻來討水喝的村婦一樣,都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陽光灑滿小院,歲月依舊靜好。
隻有雞籠裏多了一隻懷疑兔生的前靈境七紋大詭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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