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淩霄真人難得親自將兩人送到了學宮門口，並叮囑白琳一定要好好護著師妹，別讓她被欺負。
    白琳點了點頭，忍不住想起了她4歲那年第一次來學宮的時候，師父可沒有親自送她來。
    那時她才剛學會禦劍飛行不久，還沒來得及禦劍熟悉宗門，也不知道學宮在哪裏。
    她詢問師兄師姐能不能帶她去，但師兄師姐們都說，既然4歲就已經能夠學會禦劍飛行，那麽一定也可以自己找到學宮。
    白琳沒懂這話的意思，又去找師父。
    師父卻說，這是道心訓練，劍修第一課，求人不如求己。
    後來，白琳確實自己想辦法找到了學宮的位置，雖然差點遲到，但更因自己通過了道心訓練而感到高興。
    現在看來，倒是當廢物的日子好過一些，都不用進行道心訓練，來學宮還有師父親自送。
    “初瑤啊，在學宮之中若是有人敢欺負你，一定要告訴師父，知道嗎？”
    林初瑤點頭，看起來有些害怕，卻還是乖乖的應著：“好。”
    白琳沒有說話，隻是心裏突然很難受，若是早知道當廢物能過得這麽舒服，她就不努力這些年了。
    .......
    學宮是平天宗培養弟子道心的地方。
    因天道規則，道心不堅定者無法突破境界，也無法抗過雷劫，平天宗便強製性要求築基初期以及未築基的修士必須在學宮統一鍛煉心性。
    白琳雖早已築基，但平天宗的長輩們皆擔心她天賦異稟卻道心不穩，導致半道隕落，便要求白琳在13歲以前無論修為達到什麽程度都必須每天在學宮修習滿4個時辰。
    平天宗不缺天才，可像白琳這樣的天才萬年難得一遇，她在學宮也一直都是焦點存在。
    不過焦點是一回事，大部分人卻不敢和白琳搭話。
    白琳3歲築基的“傳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才之間亦有差距。
    林初瑤不一樣，她天真爛漫，身上沒有天才的光環，也不會讓人望而卻步。
    察覺到周圍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林初瑤站在白琳身邊，幹脆地介紹起了自己。
    “我是新拜入孤絕峰的弟子林初瑤，初瑤愚笨，沒有白琳師姐這般聰慧，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還望師兄師姐們指正。”
    林初瑤的眼睛水亮亮的，像盛滿了月光，說話的聲音雖然軟糯，腰杆卻挺得筆直，倒是有點劍修的風骨。
    配上她還沒有完全褪去嬰兒肥的臉，頓時讓人好感倍增。
    白琳正在回憶預言書中林初瑤的“廢物”行為，便聽見林初瑤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頓時警惕。
    在白琳的理解中，聰慧等於有天賦，有天賦等於會入魔，入魔等於慘死，她立刻回道：
    “我不聰慧，你別害我。”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如果白琳隻說前半句話，可以理解為她謙虛，但是加上了後半句，就很引人深思了。
    林初瑤也沒想到白琳會這樣說，這和她拿到的白琳性格資料完全不一樣。
    但作為一個資深任務者，林初瑤的反應也很快。
    “對不起師姐，我隻是真心誇讚師姐……”
    她低垂著頭，聲音細若蚊鳴，纖長的睫毛輕輕顫著，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指尖泛白，整個人單薄得像是一縷煙，風一吹就要散了。
    白琳：？
    如果是以前的白琳，她看見林初瑤這副樣子隻會懶得說話。
    畢竟她在孤絕峰接受的劍修教育便是能動手就別動口。
    但剛才白琳也仔細想過了，在預言書中，她說的話很少，下場卻不好。
    林初瑤從未動手，隻是說一些好聽話，卻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歡。
    白琳再次肯定，果然當廢物會更輕鬆快樂。
    她聰明的腦瓜子立刻拿定了主意，學著林初瑤說道：“對不起，我也是真心地希望師妹別害我。”
    林初瑤感受到眾人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已經從帶有好感的好奇，變成了審視，眼睛一眨，淚水就開始劈裏啪啦往下掉，十分楚楚可憐。
    白琳也學著眼睛一眨，發現自己哭不出來，實在沒辦法，隻能用禦水術代替了。
    於是在林初瑤因為委屈而哭泣的時候，白琳也上演了物理意義上的淚流成河。
    眼看著白琳的禦水術傷害範圍開始擴大，一旁看戲的長老終於現身。
    今日在學宮任教的教習長老是濟世峰的峰主奚彥，原本他一直躲在一旁沒出聲就是想看看今天新來的弟子表現得怎麽樣。
    如今看再不管白琳怕是要把學宮給淹了，終於開口製止。
    “學宮內禁用破壞性術法，白琳，念在你年紀尚小又是初犯，此次便不罰你了，還不趕緊把術撤了........”
    奚彥一開口，所有弟子都安靜了。
    眾所周知，所有修士裏麵最不能惹的就是醫修，否則他們會在給你治療的時候做一些奇怪的實驗。
    如果你問他們在做什麽，他們隻會回你：放心吧，死不了。
    白琳聽話地收手，和林初瑤一起落座。
    “今日看《大道通識》第451例和452例，《修士為護凡人村落自碎金丹》《丹修為救凡間疫城耗百年壽元煉丹》……”
    奚彥長老大概說了一下這兩則故事，便提出了今日理論課的主要問題：“你們認為，修行的本質是超脫還是責任。”
    白琳聽到這個案例，意識到她現在已經正在經曆預言書中的關鍵劇情了。
    預言書中，林初瑤麵對奚彥的這個問題，回答修行的本質是責任。
    雖然話語間全是稚嫩孩童天真的期盼，但卻因此贏得了奚彥的好感，在那之後，每次林初瑤舊疾複發，都是奚彥親自出馬。
    而奚彥每為林初瑤看一次病，就越被這個堅強又純真的女孩打動。
    至於白琳，作為林初瑤的對照組，她認為修士修行不易，沒必要在能力不足時還去舍己為人。
    這話雖然理智，可白琳作為8歲孩童，又有林初瑤在一旁做對比，未免令人膽寒。
    不少人在背後議論，若是以後白琳修煉有成，不知會有多麽絕情，這種情況，隨著白琳越強，就越嚴重。
    奚彥也開始將白琳視為危險人物，還叮囑林初瑤離白琳遠一些。
    不過白琳對奚彥長老倒沒什麽意見，預言書中，最後她身死時，所有人都在關心小師妹有沒有被嚇到，隻有奚彥，將她的屍塊全部收集起來，還了她一個全屍。
    “弟子認為，力量越強，責任越重。護蒼生，守天道，是修行的追求。若隻求長生不管世間事，與山石何異？修行是為天地立心，非獨善其身。”
    林初瑤的振振有詞喚回了白琳的思緒。
    她呆呆地看著前方，心想，那真的是預言書。
    林初瑤的話，和書中一模一樣。
    並且，在林初瑤說完之後，接下來就是她了。
    果然，奚彥聽見林初瑤的回答後滿意地點頭，眼中盡是欣賞。
    隨後他眼神一轉，看向白琳，開口道：“白琳，你認為呢。”
    白琳立刻起身，字正腔圓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我既擔不起責任，也不配超脫於世，這並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