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遊子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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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西斜,食人穀裏陰森森的,讓人不寒而栗。
    方圓、楚楚、南宮雨和鄭九順坐在穀口的巨石上閑聊,準備守株待兔。
    食人穀出口像一扇“天門”,兩壁陡峭如削,上是“一線天”,下是無底澗,令人望而生畏。不管是人是鬼,這是出穀的必由之路。
    有個蒙麵綠衣人從穀內向穀口走來,背著一個鼓鼓的包袱,拿著劍,這肯定就是那個被楚楚發現後躲開的綠衣人。在地獄般的食人穀裏遇到人類,本該喜出望外,但蒙麵綠衣人卻像沒看到似的掠過巨石徑直出穀。
    “朋友,等等!”方圓突然說。
    蒙麵綠衣人一怔,迅速跳上左邊的峭壁外竄。方圓早有準備,立即緊追而上與蒙麵綠衣人交起手來。楚楚飛身而起跳上右邊的峭壁,很快越過蒙麵綠衣人截住他的退路。此處地勢險要且遭前後夾擊,蒙麵綠衣人自知插翅難飛,很知趣地返回穀內,方圓他們反而不便動粗。
    方圓盯著蒙麵綠衣人,說:“朋友,我們肯定認識,請取下麵紗吧!”
    蒙麵綠衣人不滿地說:“彼此都蒙著臉,怎知認識不認識?你們以多欺少,算什麽本事?”
    方圓笑說:“我們不是和你比本事,也沒有欺負你的意思。我們四人在飛瀑前吃中飯時曾取下麵紗,被你認出來了,你有意躲避我們。在恐怖的食人穀裏視同陌路,不能不引人懷疑。”
    蒙麵綠衣人說:“我沒幹什麽壞事,不能因為憑空懷疑就要揭我的麵紗。都說方圓很規矩,不會強人所難。”他果真認識方圓,而且還送給方圓一頂高帽。
    方圓說:“我有這個美名嗎?進食人穀的人隻有兩種,要麽野心勃勃,要麽深仇大恨。兩天前進食人穀的九個人沒一個出來,你卻獨自冒死進穀且怕見熟人,一定是第一種,就算今天沒幹壞事,今後肯定要幹壞事。”
    “真是強詞奪理!我是采藥的藥農。”蒙麵綠衣人下意識地動了一下背後的包袱。
    楚楚說:“是長生不老藥吧?不然值得你冒死來采?”
    南宮雨說:“就算是長生不老藥,你自己都被吸血鬼吸死了,采來何用?”
    鄭九順說:“有你這種打扮的藥農嗎?把包袱打開讓我們看看。”
    在你一言我一語的逼迫下,蒙麵綠衣人極不情願地取下包袱放在地上,然後輕輕地打開,包內果然是一種帶土幼苗,顯然是挖來移栽的。
    “這是什麽草藥?好像見過。”鄭九順在山村長大,認識不少草藥。
    蒙麵綠衣人說:“這叫‘情人百合’,穀中獨有,不可能見過。”
    “‘情人百合’?!”方圓和楚楚對視一眼,凝神思索。
    鄭九順說:“名字很誘人,一定是靈丹妙藥吧?”
    蒙麵綠衣人得意地說:“不錯,當年秦始皇為了長生不老,送童男童女三千去蓬萊求藥,要求的就是這種藥。”
    南宮雨說:“這麽說,真是長生不老藥了?”
    蒙麵綠衣人收起包袱,說:“可以這麽說。據《神農本草經》記載,‘情人百合’原產於昆侖山瑤池,與蟠桃同根生,被後羿偷種到人間。它能包治百病,包括心病……”
    “毒老二!”方圓和楚楚幾乎同時出手扯下蒙麵綠衣人的麵紗,果然是蜀中唐門的二少唐仲秋。唐仲秋大驚,本能地轉身欲逃,被方圓一把抓住右“肩井穴”掀翻在地。楚楚緊接著恨恨地踢了幾腳,邊踢邊罵:“該死的毒老二,你把蘭蘭姐害慘了,打死你!”
    方圓斥說:“毒老二,你把毒品‘白霜’說成‘情人百合霜’。這些叫‘情人百合’的幼苗就是提煉‘白霜’的罌粟吧?”
    罌粟翠碧搖曳,花色絢爛,果似百合,藥用價值很高,人類的自私與貪婪卻使它變成了毒魔。
    唐仲秋顫聲說:“你……你們怎麽知道的?”
    方圓說:“你的騙術太高明,令人難忘。幾天前在明月樓,你引經據典,附會神話傳說,說什麽《神農本草經》記載、‘情人百合’與蟠桃同根生、後羿偷種到人間、嫦娥偷吃‘情人百合霜’飛天、秦始皇蓬萊求藥等等,說得天花亂墜,把項翌他們騙得暈頭轉向。神話雖然美麗誘人,但聰明人都知道是假的,和鬼話沒多大區別。”
    世人總是懷疑現實,懷念過去,頌古非今,越古越神,以致於把神話乃至鬼話都當作史實。
    唐仲秋沮喪地說:“方少俠與楚姑娘聰明絕頂,我不該班門弄斧。你們不信鬼神,才會識破魔鏡騙局。”
    方圓說:“又開始灌迷魂湯了。我有話問你,你要實話實說,不然的話,把你綁起來送到穀底去喂吸血鬼。”
    “不要!不要!我一定實話實說!”唐仲秋嚇得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在食人穀裏,誰能不怕吸血鬼?
    方圓說:“你們蜀中唐門利用罌粟煉毒多年,為什麽還要冒險進食人穀采種?”
    唐仲秋坦然說:“因為食人穀裏的罌粟與普通的罌粟不同,我給它取了個誘人的名字叫‘情人百合’。普通的罌粟隻能提煉出粉末狀的‘白霜’,而食人穀裏的‘情人百合’能提煉出冰晶一樣的‘冰丹’。‘冰丹’的藥力比‘白霜’強三倍,能使人激情澎湃,勇不可擋,同時產生幻覺,飄飄欲仙,想什麽有什麽——權力、金錢、美女,應有盡有,快活賽過活神仙;受到外界刺激會擔驚受怕,覺得有人要害他,會殺人自保。”
    方圓說:“‘白霜’已經把人害得生不如死了,這‘冰丹’比吸血鬼還厲害。”
    唐仲秋說:“是的,瘋狂發泄嚴重透支元氣,很快就會氣盡人亡。因為正好滿足人的貪欲,所以一旦染上就欲罷不能。”
    方圓說:“所以你也想煉‘冰丹’謀財害命。我就知道你會幹壞事。哪你怎知食人穀裏有‘情人百合’?”
    唐仲秋說:“從東瀛得知的,因為我哥伯秋逃往東瀛。當年東瀛侵略中原武林時,把‘情人百合’引種到食人穀裏,準備用來提煉‘冰丹’毒害武林人士,未及實施就敗退了。‘情人百合’於麥黃時節成熟,以前我千方百計想弄到它的種子,可是不敢進食人穀。早上跟在你們後麵溜進來的。”
    方圓咬牙說:“聽了後怕,東瀛人真毒!哪劉金香怎麽知道食人穀裏有‘情人百合’?”
    唐仲秋說:“她兒子林天壹吸食‘白霜’成癮無可救藥,向我要解藥。我說唐門有祖傳秘方,但須采到食人穀裏的‘情人百合’做藥引。”
    方圓盯著唐仲秋說:“於是你騙劉金香火中取栗,自己坐享其成,不用冒險進食人穀。”
    唐仲秋垂頭不說話,顯然是這個算盤。
    方圓歎說:“難怪劉金香三番兩次逼我進食人穀找‘情人百合’!你的騙術天下一流,不會白白把‘祖傳秘方’告訴她吧?”
    唐仲秋得意地一笑,雙眼色迷迷的,還猥瑣地偷瞟了楚楚一眼。
    “流氓!”楚楚舉手欲打。唐仲秋忙龜縮著腦袋。
    楚楚嗔說:“你這是騙林天壹飲鴆止渴,吸毒續命!”
    唐仲秋說:“我說的是實話,要想解‘白霜’之癮,唯一的出路就是吸更多的‘白霜’!”
    ——“情人百合”確實能“解”“白霜”之癮,不過,欲望得到滿足之後,生命在麻醉中枯萎,在迷幻中毀滅。
    方圓說:“你所謂的出路就是死路,而且死得更快。人都被你騙上死路了,說實話何用?”
    “我該說的都說了,可以放我走了吧?”唐仲秋心驚膽戰的,有問必答,吸血鬼的威懾力可想而知。
    方圓斷然說:“不行!你種毒販毒,誘人吸毒,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罪不容誅,不能因為說了幾句實話就放過你,出穀後把你交給丐幫刀斧堂。”
    唐仲秋顯得很失望,但很順從,隻要保持手腳自由,脫身的機會總會有的。
    食人穀裏的太陽落山得特別早,風很大,特別的陰冷。方圓他們決定找個合適的營地過夜。東邊懸崖下的那個洞很暖和,但臭烘烘的,而且洞口的死蝙蝠就讓人惡心。在西邊的峭壁下正好有個不太深的洞,洞口也較小,守住洞口就有種安全感。
    方圓他們四人去拾些幹柴枯枝來燒火,把唐仲秋綁起來留在洞中。唐仲秋很怕鬼,要求一起去拾柴,但沒人理他。天黑前總不會見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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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武和李素素真是活見鬼了,逃出詭異的天國世界,仍被困在深井一般的天坑裏。
    他們逃出天國世界後,首先沿著小路尋找出路,來到了太陽方向的懸崖下的一個洞口前,洞口很小,裏麵陰森潮濕,會不會又是一個迷魂洞呢?他們仰望天坑,發現對麵的萬丈崖頂上有一座廟,就是食人穀東邊的龍山“太子廟”。看來這個天坑仍在食人穀內,西麵的峭壁比東邊的龍山矮了大半,把食人穀隔開。天國世界與眼前的洞有路相通,說明這個洞通往食人穀的可能性很大,但沒有照明的東西,要想通過這個黑洞離開天坑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張武和李素素離開洞口去尋找其它出路,到處都是樹木藤蔓,攀上高處的石頭四望,整個坑底盡是黃綠相間的枝葉覆蓋著。
    他們來到了進天坑的那個洞,洞裏散滿了蝙蝠的屍體,昨晚燒的那堆火隻剩下一攤死灰,顯得十分淒冷。通過此洞回食人穀是不可能的,在洞裏徘徊煎熬的情景令人後怕。
    太陽早早地躲到峭壁後,天坑裏特別的幽暗陰森。
    峭壁不能上,有洞不敢進,這也許是天國的人不追他們的原因。
    日暮途窮,張武和李素素心急如焚而又無計可施。
    忽聞“瑟瑟”的響聲,分明是人踩草地的聲音,張武和李素素急忙躲入洞中觀察動靜,見張寡婦探頭探腦地分開枯草向洞口走來。張寡婦全身濕漉漉的,哆嗦著身子,又冷又緊張,她手裏提的那個包裹是幹的,好像非常的重要。
    看張寡婦的神情可以判斷她不是來抓張武他們的,再說一個張寡婦也抓不了他們,把她抓住反而可以問路。李素素竄出洞,張寡婦沒作任何反應即被抓住。張寡婦可能不會武功,加之李素素來得太突然,被嚇得縮作一團,疼得齜牙咧嘴,包裹掉在地上。
    李素素發覺張寡婦沒威脅,便鬆開手。張武緊跟著出洞,拾起地上的包裹,斥說:“張寡婦,誰叫你來的?現在落在我們手裏,隻要你老實回答,我們不殺你!”
    張寡婦稍一鎮定,看清張武後又驚又喜,好像見到了久別的親人,她癡癡地盯著張武,好像要在張武臉上尋找逝去的記憶,喃喃地說:“峰兒……你是不是我兒子峰兒?”說著伸手去摸張武的臉。
    張武推開張寡婦的手,惱說:“瘋婆子,少胡說!我問你,你是什麽人?這是什麽地方?”
    張寡婦傻傻地說:“我是張寡婦,這是天國。我來天國找兒子,你是不是我兒子張峰?”
    “你兒子叫張峰?”張武愣了愣。
    張寡婦驚喜地說:“是!你是我兒子張峰!”
    張武說:“不是,我不是你兒子!他們叫你出來幹什麽?”
    張寡婦說:“不是他們叫我來的,是我自己來的,我來找兒子,你是我兒子。”她全身濕漉漉的,可能偷偷涉水出洞來找張武。
    張武說:“我說過,我不是你兒子。”
    “你不是我兒子,為什麽叫張峰?”張寡婦生氣了。
    張武哭笑不得。李素素發覺張寡婦有點神經錯亂,把心思都傾注在兒子張峰身上,便柔聲說:“張大嬸,他不是你兒子。你好好回答我的話,我們幫你找兒子。”
    張寡婦欣然點頭。
    李素素說:“你怎麽知道兒子在天國?”
    張寡婦說:“是路引使者說的。”
    李素素說:“路引使者是什麽人?”
    張寡婦說:“就是用網抓你們的那個,她是全能教的師父,說修煉‘***功’可以上天國,可以找到兒子。”
    看來張寡婦是為了兒子被全能教蠱惑,成為全能教癡迷者。要問出點名堂來,還得從她兒子入手。李素素說:“你兒子為什麽要離開你?”
    張寡婦說:“不是我兒子要離開,是他爹送走的,五歲時就送走了。”
    “別和她囉嗦,問問如何才能離開這裏。”張武不耐煩了。他從小離開父母,缺少雙親的關愛,對親情很淡漠。
    張寡婦變得很激動,從張武手中搶回包裹緊抱於胸前,氣呼呼地說:“這是給我兒子的。你們不幫我找兒子,我不帶你們出去!”包裹已被張武打開,裏麵有一身衣服和一雙男鞋,可惜慈母密密縫,遊子終不歸。
    李素素向張武使了個眼色,然後哄小孩似的對張寡婦說:“張大嬸,我們會幫你找兒子的。天國裏你找過了,沒有你的兒子,我們先出去,然後再幫你找。”
    張寡婦點點頭,說:“姑娘真好,真像我閨女。”
    李素素說:“你閨女叫什麽名字?怎麽不陪著你?”
    張寡婦說:“她叫蘭蘭,去太陽島當聖女,升天了。”
    “揚州‘鏡王張’是你什麽人?”張武盯著張寡婦,露出一副很奇怪的表情。
    “‘鏡王張’……?”張寡婦對“鏡王張”好像既熟悉又陌生,陷入沉思中,突然一拍腦袋說:“想起來了,他是峰兒的爺爺!”
    經李素素循循誘導,張寡婦斷斷續續說出了一些身世,原來她是“鏡王張”的兒媳,兒子張峰五歲時被送人,女兒張蘭蘭成了聖女。
    李素素看著張武說:“你認識她?”
    “不,不認識!”張武的臉色陰晴不定,可能意識到眼前的瘋婆子就是他的母親,內心波瀾起伏。他五歲上武當,在男人堆裏跌打滾爬,以“優勝劣汰”為天理,勤學苦練終於出人頭地,成為武狀元,名上英雄榜。人們隻知道他是武當弟子,而不知道他是何人的兒子。江湖人好麵子,講究出身,全能教癡迷者的兒子是一種恥辱。他是有雄心壯誌的人,為了“安邦神劍”可以不去太陽島救爺爺,當然可以不認癡迷全能教的母親,尤其在豪門千金李素素麵前。
    張武變得很沉悶,一聲不吭。李素素不了解張武的身世,不明白他的心事。
    李素素指著張寡婦的包裹說:“張大嬸,你全身濕透了,會凍壞的,換上衣服吧!”
    “不!這是給峰兒的新衣服。”張寡婦連忙包上包裹,寧願自己挨凍。
    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疼子女,子女未必疼父母。
    李素素輕歎氣,說:“我們出去才能幫你找兒子,出去的路怎麽走?”
    張寡婦想了想說:“跟我來。”她帶頭走到小路上,然後沿路來到了李素素剛才來過的洞前。
    李素素指著洞口說:“張大嬸,你確定從這裏進來的嗎?”
    “是的,這裏就這麽一條路。”張寡婦很有信心。
    張寡婦說的很有道理,李素素和張武也曾想到過,問題是洞裏很黑,進去未必出得去。
    李素素說:“洞裏有沒有岔口?會不會迷路?”
    “很多人一起進來的,記不得了。”張寡婦搖搖頭,一臉的茫然。
    天坑裏的天黑得特別早,與其在天坑裏熬夜,還不如進洞冒一次險,當然了,冒險並不是逞匹夫之勇。李素素與張寡婦聊天,張武找來很多細長的藤連接起來,把一端係在洞口的一棵小樹上,然後牽著藤入洞,這樣即使出不了洞,也能順著藤摸回來。張武走在前麵,張寡婦緊隨其後,李素素斷後。洞裏漆黑一團,什麽也看不見。張武邊走邊放藤,李素素盡量把藤拉緊,可以使藤拉得更遠些。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給人的感覺好像過了上萬年,張武手裏的藤放完了,還沒找到出口。雖然沒能出洞,但從放的藤可以判斷出沒有在洞中兜圈子,隻要順著藤走回去,然後找來更多的藤,就可以接著前行了。張武把藤頭拴在一塊石頭上,由他帶頭順藤摸回去。
    沒走多久,張武發覺前麵的藤固定住了,好像拴住了一般,不會這麽快就回到洞口了吧?
    這也許是正常的感覺——當你走陌生路時會覺得很遠,但一旦走回頭路時就覺近了許多,在險境中尤為明顯。張武用力拉了拉,很牢固,絕不像拴在洞口小樹上那樣有彈性。不管如何,先摸到結頭再說,張武摸到的結頭卻不是拴在小樹上,而是拴在一根冰冷的石柱上。沒等張武反應過來,忽聞身後不遠處“砰”的一巨聲,嚇得張寡婦驚叫起來。
    “哈哈……小鬼,你們下地獄了!”洪亮而張狂的斥喝聲在洞中震蕩,聽起來震人心魄,非常的恐怖。
    黑暗中,張寡婦和李素素抱作一團,張武也大吃一驚,一時不知所措。
    “天國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那恐怖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麽人?!”張武大聲責問。
    “我們是陰曹地府的黑白無常,受閻羅王之命抓你們下地獄。”有兩個口音齊聲響起,語氣像勾魂陰差一樣陰陽怪氣,好像真是黑白無常。
    張武定了定神,嗔說:“少裝神弄鬼,我們不信這一套,有本事出來!”
    “為了讓你們死得明白,我們當然要出來。”黑白無常說。
    聲音甫落,火把已經亮起,對黑暗中呆久了的人來說,那火光勝如耀眼的太陽。黑白無常手拿鐵鐐站在鐵欄門外,黑無常臉色漆黑,黑衣黑帽,長帽上有“正在捉你”四字;白無常全身紙白,白長帽上有“你也來了”四字。原來張武、李素素和張寡婦被關進了一個洞裏,周圍堆滿了森森白骨,那條引路的藤拴在一根石筍上。
    “沒想到這條藤引你們進地獄吧?”黑無常哈哈大笑起來,麵目猙獰。
    “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白無常洋洋得意。
    “下地獄了!我們真的下地獄了!”張寡婦嚇得雙手蒙眼,渾身直哆嗦,路引使者曾告誡過她,要讓黑白無常抓她下地獄。李素素安慰著張寡婦。張武走向鐵欄門,瞪著黑白無常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黑無常說:“我們是捉拿惡鬼的神差。你拐走九皇妃,要你下油鍋。”
    張武指了指李素素和張寡婦,說:“要我下油鍋可以,那你放了她們。”
    白無常說:“九皇妃不守婦道,張寡婦背叛天國,也得下油鍋。把你們三人煞成一鍋,永不分離。”
    “油鍋在哪?讓我洗個澡吧。”張武抓住鐵欄暗中用力扳。鐵欄雖然鏽跡斑斑,但仍紋絲不動。
    “你想洗澡我們不給,如果九皇妃想洗澡,我們哥倆馬上侍奉。”黑無常說完和白無常一起輕狂地大笑,目光色迷迷地在李素素身上掃描,恨不能剝下她的衣服。看他們的言行舉止與凡塵的色狼一般無二。
    李素素嗔說:“死鬼,有本事進來!”
    白無常淫笑著說:“我們會進來的。地獄也和人間一樣,很官僚,先得讓上峰享用。”
    張武說:“你們的上峰不敢來,一定是膽小鬼。”
    黑無常說:“不是,他是吸血鬼,去食人穀超度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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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人穀裏,方圓、楚楚、南宮雨和鄭九順在拾柴,逐漸遠離營地,有意無意地分成兩組,方圓和楚楚走在了一起。
    方圓和楚楚難得單獨相處,本應卿卿我我,但在夜幕降臨的食人穀裏,讓人沒了這種閑情逸致。
    驀地,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聲傳來,方圓和楚楚迅速扔下幹柴循聲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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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叫聲是鄭九順發出來的,他雙手抱頭,雙目圓睜,蒙著麵紗的臉都嚇得變了形。南宮雨的驚駭雖沒鄭九順那麽誇張,但也渾身打顫。隻要看到他們的表情,你就會明白什麽叫“魂飛魄散”。
    除了鬼,能有什麽令他們如此害怕?
    方圓詫異地說:“鄭前輩、南宮大叔,怎麽了?”
    鄭九順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南宮雨牙齒打著架說:“吸血鬼!看到吸血鬼了!”
    方圓和楚楚環顧四周,周圍靜悄悄的。
    稍稍冷靜後,南宮雨心有餘悸地說:“青麵獠牙的,張開血盆大口,吐出的舌頭一尺長,還滴著鮮血,嚇死人了!”
    楚楚疑惑地說:“會不會看花眼?”
    “不會!絕對不會!我們兩人都看到了,比死還可怕!”鄭九順的身子仍在發顫。
    方圓說:“快!快去看看毒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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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老二唐仲秋曲身側躺在洞口,麵朝內,仍雙手反綁,打成死結的繩結被解開了半環,他對來人置若罔聞,好像睡著了似的。
    怕鬼的唐仲秋能睡著嗎?方圓箭步上去翻過唐仲夥,隻見他膚色蒼白,好像身上的血都被吸光了似的;他的頸部血淋淋,左右頸動脈上有新鮮的傷口,還冒著鮮血,但他的表情很平靜,沒有一絲恐怖和痛苦。
    盡管唐仲秋在平靜中死去,但給人的震懾是巨大的,因為這才是吸血鬼特有的殺人絕技。
    唐仲秋橫屍眼前,駱克瑪死得恐怖,誰說食人穀裏沒有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