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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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可以讓義母安心了!”楚楚凝視著方圓,充滿憂慮地說:“大哥,裏麵很危險,你要小心,等刀斧堂來,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方圓充滿信心地說:“放心,我會保護自己的,你也要小心。”
    方圓向張武和李素素招呼後,返身向洞深處走去。
    李素素拉了拉憂鬱的楚楚,說:“楚妹妹不用擔心,我和張公子誤打誤撞都能全身而退,方圓心中有底,而且聰明過人,不會有事的。”
    張武說:“不一定。”
    楚楚瞪了張武一眼,沒好氣地說:“又沒說你不聰明,那你去啊!”
    張武傲然說:“我是從裏麵出來的,難道還怕不成?我要保護七小姐。”
    李素素寒著臉說:“張公子,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出了食人穀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剛才逃出天國是相互幫助,誰也不欠誰。你為神兵山莊做了不少事情,但我總覺得你心裏另有小算盤。”
    “七姐姐,他為了找‘安邦神劍’連爺爺都不要了。我們走。”楚楚說完,和李素素一起扶著張寡婦往洞外走。
    張武愣住了——李素素似乎窺透他的心思,楚楚又在揭短,讓人很沒趣。張寡婦回頭看張武,她的眼神讓人心底發毛。
    楚楚和李素素聊著顧自往前走。楚楚說:“七姐姐,太陽島上的如意魔鏡是騙局,其實是‘鏡王張’鑄的銅鏡。”
    李素素驚喜地說:“真的嗎?!有什麽令人信服的證據?”
    楚楚說:“沒有比這更令人信服的證據了,找到了人家的爺爺‘鏡王張’。”
    李素素詫說:“‘鏡王張’還活著?是誰的爺爺?”
    楚楚嘴角一撇,說:“你自己回頭看。”
    沒等李素素回頭,張寡婦猛地轉身向後看,卻不見張武,她喊著“峰兒”發瘋似的往洞深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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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圓、鄭九順和南宮雨分別喬裝成吸血鬼和黑白無常,方圓舉著火把帶頭向洞深處走去,由於他們心中有數,又有鬼行頭掩護,順利出洞來到了天坑。天坑裏很黑暗,月亮已經下山了。方圓他們沿著小路走,很快來到了掛著“天國世界”燈籠的洞前。燈籠沒有點亮,洞裏黑乎乎的,洞前的水池裏停著一隻小船。方圓他們三人上了船,劃船進洞。
    船到了水盡頭,一切很順利。上岸往裏走,裏麵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到了“神宵”,偌大的一個洞廳不見一個人影,再往裏走,“天河”、“瑤池”都空空如也,甚至連一點活人活動的痕跡都沒有,真讓人懷疑張武和李素素說的是不是故事。
    方圓、南宮雨和鄭九順繼續前行,嗅到了一股煙焦味。他們循著焦味而去,很快找到了一個被火燒過的小洞廳,雖然狼藉一片,也能看出一點喜氣來。這可能就是九皇子服下“冰魄還魂丹”後發狂而燒毀的洞房了。
    這裏也許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方圓俯身翻動焦破的喜床,忽見下麵鑽出一個大怪物,爬著飛快地向洞深處鑽去。
    方圓他們嚇了一大跳,怔了怔,高舉火把緊追而去。盡管怪物爬得飛快,也沒有方圓他們敏捷,很快被逼到了一個角落裏蜷縮成一團。
    怪物其實是一個戴手鐐的人,衣服破破爛爛,身上積著一層厚厚的汙垢,像剛從泥潭裏鑽出來,長發掩麵,由於濕漉漉,淩亂的須發更顯烏黑。他目光如豆,爬著行動,儼然是一隻大地鼠。
    這是如人的鼠,還是如鼠的人?
    “別……過……來!別……過來!”鼠人戰戰惶惶地往角落裏退縮。
    鼠人居然會說話,方圓他們麵麵相覷。
    鼠人見無路可退,對著方圓跪拜,央求說:“吸血鬼爺爺,不要……不要吸我的血!”轉而又對著鄭九順和南宮雨跪拜說:“無常爺爺,不要抓我下地獄!我不能下地獄!”
    南宮雨詫說:“你是人是鬼?!”
    “不要吸我血,不能下地獄!不要吸我血,不能下地獄……”鼠人戰戰兢兢,喋喋不休,陷入半癡迷狀態,看起來像嚇破膽了。
    方圓取下鬼麵具,蹲下注視著鼠人說:“我不是吸血鬼,你是什麽人?”
    鼠人的眼角瞥到了方圓的人貌,小心地抬頭盯著方圓,眼神緩和了些,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鄭九順見狀取下長帽,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鼠人坐直身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鬱怨地說:“我是周理!‘周文王’周理!”
    “什麽?你是周理?!”方圓他們驚駭不已。周理是當年丐幫的“四大天王”之首,雅號“周文王”,他鞠躬盡瘁,為丐幫的發展壯大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苦勞不亞於幫主東方白;二十年前莫名隱退,杳如黃鶴。
    鼠人說:“不錯,我就是!沒想到我被囚禁在這裏吧?”
    誰能想到?方圓他們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鼠人周理捶胸頓足,手鐐叮當作響,他仰頭號啕大哭,淚如泉湧,似乎要宣泄胸中無盡的痛苦和怨恨。
    南宮雨恨聲說:“是誰把你囚禁在這裏的?”
    周理止住哭,咬牙切齒地說:“東——方——白!”
    “東方盟主?!”方圓他們又張口結舌。
    周理慢慢平靜下來,徐徐地說:“二十年前,東方小白在食人穀被吸血鬼吸死,東方白表麵上很平靜,其實內心極為悲痛。我們作為同僚的都很難過,想方設法為其分擔。楚德龍很愧疚,去太陽島找‘安邦神劍’。我知道東方白的心結是兒子的死亡之謎,於是準備去食人穀尋找答案。可惜過了幾天,我的兒子兒媳都暴病而亡,我的悲痛不亞於東方白。緊接著發生‘翠屏天火’,楚德龍滅門絕戶。不到一個月,災禍接二連三發生,而且一家比一家慘烈。有術士觀測天象發現東方發生‘太白淩日’,說東方家的龍脈已斷,隻要東方白一死,天下必重歸日月神教。”
    方圓說:“這是迷信,不可信。”
    “我也不信,所以仍堅持去食人穀。東方白派了兩位武功高強的‘護龍內衛’保護我,保護我,哈哈……”周理高高舉起手鐐仰頭狂笑,然後又趴下放聲痛哭,進入了癲瘋狀態。
    當年運籌帷幄的“周文王”周理竟然變成這個樣子,不禁讓人黯然神傷,感歎人生如戲!方圓他們知道不能再刺激他,耐心地等著。
    許久,周理咬著牙齒說:“內衛逼我立下毒誓——隻要東方白在世,不得出洞一步,否則斷子絕孫!”
    “我隻剩一個孫子,我要活著見到孫子!為了活下去,我在黑洞中爬著找東西吃,吃蟲子,吃蝙蝠,吃自己的糞便,像地鼠一樣活著。我要活下去,我要讓東方白先死!”周理歇斯底裏地說:“東方白死了沒有?死了沒有?!”
    南宮雨說:“沒有。”
    “哇……為什麽還不死?為什麽壞人偏偏活在世上?”周理又號啕大哭,哭得悲天愴地。
    “食人穀是吸血鬼的巢穴,吸血鬼為什麽不吸你的血?”方圓雖然不動聲色,卻有置疑之意。南宮雨和鄭九順也審視著周理,顯然也有同樣的疑問。
    周理止住哭,不高興地說:“吸我血?我還吃它的肉呢!屁什麽吸血鬼,幾隻瞎子蝙蝠而已!”
    方圓說:“哪你睡著了呢?”
    周理說:“愚蠢!用藤條編張網網住洞口不就成了?”
    南宮雨感歎說:“周前輩,你的智慧不減當年!你是東方盟主的得力助手,功高望重,他為什麽要害你?”
    周理深惡痛絕地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你們一定聽過勾踐複國的故事。越王勾踐在謀臣範蠡和文種的輔佐下臥薪嚐膽十幾年而複國,可謂誌堅行苦、自強不息,骨子裏卻像他自己那張‘長頸鳥喙’的嘴臉一樣醜陋,成了帝王殺功臣的‘典範’!”
    “中原人隻可共患難,不可同安樂。勾踐殺文種、劉邦殺韓信、趙匡胤釋兵權、東方白囚禁我,道理都是一樣的。隻要‘家天下’的陰魂不散,類似的悲劇就會輪回不斷,是掙不脫、解不開的千古魔咒!”周理猛地攥緊雙拳高高舉起,亂發後的眼神充滿怨恨和敵意。
    方圓歎說:“你這話真是假癡不癲。以你的睿智,我原以為你仿效範蠡急流勇退,智以保身了。”
    鄭九順嗔說:“是你自己沒有擺正位子,功高欺主吧?東方盟主英明神武,早已廢除‘家天下’了。”他不愧是丐幫弟子,不忘為盟主辯護。
    周理急了,說:“錯了,大錯特錯!帝王‘家天下’源遠流長,豈能說廢就廢?天下誰帶頭打下就是誰家的家產,可以世代承襲。丐幫表麵上廢除了‘家天下’,卻將丐幫淩駕於全武林之上,實則是借丐幫之屍還‘家天下’之魂。東方白號稱‘萬歲’,與自詡‘受命於天’的皇帝何異?如果東方小白不死,東方白一定會傳位給兒子!”
    這是赤裸裸的叛逆言論,如果在外麵,不被批鬥得死去活來才怪。
    鄭九順嗔說:“周理,你是丐幫元老,怎可如此口無遮攔!”
    南宮雨歎息說:“他被關了二十年,糊塗了。”
    方圓若有所思,說:“他不糊塗,也許是武林中最清醒的一個!”
    周理說:“不錯,唯我獨醒,你們都是醉生夢死!竊鉤者賊,竊國者侯!哈哈……”
    周理像是癡人說夢,卻發人深省。
    方圓盯著周理的眼睛,說:“請問周老前輩,‘翠屏天火’的幕後黑手是誰?”
    周理怔了怔,直搖頭。
    方圓說:“你兒子得的是什麽病?”
    “不要問我,不要問我!”周理變得很激動。想起如此悲慘的往事,誰能不激動?
    南宮雨示意方圓不要再問。
    方圓沒理會南宮雨,說:“‘安邦神劍’象征什麽?”
    周理捂住耳朵,嘮叨著“不要問我”。
    “好人應該有好報。剛才九霄娘娘帶著七彩天使來這裏洗澡,你為什麽不求她們帶你升天?”方圓的話很不嚴肅。這種像牛郎遇七仙女洗澡的美豔故事,怎麽可能發生在周理身上?
    “假的,都是假的。”周理突然變得很認真。
    方圓說:“什麽假的?”
    周理說:“前幾天來了很多人,我被嚇得藏到角落裏。他們有的像天兵天將,有的像娘娘仙女,還有鬧洞房,瘋瘋癲癲的,根本不是仙人。剛才全走了,我才敢出來找吃的。”
    方圓說:“看來你真的很清醒。我們能幫你做些什麽?”
    周理瞅著方圓說:“你們幫不了我,因為你們破不了我的毒誓。”他的毒誓是——隻要東方白在世,不得出洞一步,否則斷子絕孫。
    方圓歎說:“我們真的沒法幫你。那些假仙人去哪了?”
    “我帶你們去。”周理自告奮勇,向洞深處爬。他的褲子破爛得露出了大屁股,掛著一塊巴掌大的破布像尾巴,讓人憐憫心酸。
    方圓伸手捉住周理的“尾巴”欲遮住他的屁股眼,由於周理爬行扭動屁股,破布尾巴“哧”的一聲撕下了。方圓扯了扯破布,破布的韌性如常。方圓微微一笑扔掉破布,舉起火把跟上周理。南宮雨和鄭九順隨後。
    在周理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來到了一個洞口前。周理指著洞口說:“那些人都從這裏出去的。”
    這個洞口很小,隻能爬著才能進去。方圓說:“這洞正適合你,你帶個頭吧。”
    周理抬頭看著方圓,亂發蓋住了眼睛。他搖頭說:“爬出去就出洞了。東方白沒死,我不能出洞。”有諾必守,他的理由很正當。
    方圓說:“為什麽洞外這麽黑?”
    “因為現在是黑夜。我好幾天沒吃了,得回去找吃的。”周理說完調頭往回爬。
    “讓我先進。”南宮雨嫌方圓囉嗦,說完搶著往洞裏鑽。方圓還在猶豫,鄭九順緊跟南宮雨爬進洞。方圓隻好跟著往洞裏爬,洞太小,方圓不知怎的,火把擦到石壁居然熄滅了,頓時漆黑一團。
    “隻管往裏爬,很平坦的。”南宮雨的聲音說。
    “好,我爬進來再點火把。”方圓應答。
    沉寂了片刻,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好像鐵柵關住了洞口。
    “不好!”南宮雨驚叫。
    “很好,哈哈……”周理狂笑。忽然亮了起來,周理站在鐵欄外,他的手鐐變成鎖鏈鎖住了鐵欄,舉著火把向裏張望。他不再爬在地上,而是昂首挺胸地直立,眼神充滿了得意之色。
    “騙子!”鄭九順發現身置骷髏堆中,而周理的突變遠比骷髏堆令人驚駭,他猛地抓起一個骷髏頭狠狠地砸了出來。周理躲閃不及,火把被砸滅了,又是漆黑一團。
    周理說:“不要光明是吧?那就讓你們在黑暗中爬行,變成真正的鼠人。”
    南宮雨歎息說:“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騙我們?”
    周理恨恨地說:“你們殺了我的三個師兄,我恨不得把你們剝皮抽筋!”
    南宮雨說:“你是蔡青德?”
    “不錯,我是‘小諸葛’蔡青德。”假周理蔡青德得意地說:“你們這些愚蠢的中原人,還想冒充我的師兄來騙我,反而中了我的借屍還魂之計,鬱悶吧?”
    南宮雨說:“誰能不中諸葛的計?陳輝英派你們‘四大金剛’來中原,到底想幹什麽?”
    蔡青德冷笑說:“我要讓你們做糊塗鬼。”
    南宮雨歎說:“對於死人來說,糊塗不糊塗已經沒有意義了。但你如果把神機妙算說給將死之人聽,讓我們恨自己笨死,你一定很快樂。”
    蔡青德說:“這話有道理,我開個頭讓你們自己想象。你們崇拜的東方盟主是白帝之子,赤帝之子帶我們‘四大金剛’來斬蛇。”
    南宮雨說:“比劉邦斬蛇多了‘四大金剛’,這故事很新鮮,請繼續講。”
    “你這是緩兵之計,想等張武和李素素搬來救兵,我得先去把洞口堵死。”蔡青德很刁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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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寡婦找不到張武,哭天喊地,她認為張武就是她要找的兒子張峰,張武偏偏走失了。楚楚和李素素極力勸慰才把她哄出食人穀。
    月亮已經下山了,天昏地暗,出穀的火光引起穀口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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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人穀口的營地裏燒著許多堆篝火,人以群分地圍著火堆昏昏欲睡。從食人穀裏出來的火光引起狗叫。
    有動靜,是人是鬼?
    人們緊張地站起來聚到花小雲周圍,注視著火光小聲地議論開。
    花小雲無疑是這裏的核心人物。他智破魔鏡騙局,巧供“撥雲見日”,本來春風得意,正想大展宏圖,然而,要犯劉宗恒被滅口,還陪了老子花滿園,真是樂極生悲。真正讓他揪心的還是暴露了與花滿園的關係,幸好整個太陽 城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食人穀。於是,他不動聲色地草草葬了花滿園,率領刀斧手日夜駐守食人穀口,等著為“安邦神劍”的“歸屬”主持公道。
    火光越來越近,狗叫得更瘋狂,人也跟著呼喊,響聲驚天動地,足可嚇跑膽小鬼。
    “我們是人!”悅耳的女聲如黃鶯如穀,火光舞動著向人們招呼。
    “是人!”花小雲喜形於色,說:“快點火把!”
    無數的火把亮起,營地被照得亮如白晝,人們看到了三個女子向他們走來,其中有兩個很綽約。
    花小雲迎上去,驚喜地說:“七小姐、楚姑娘,是你們啊!神劍呢?”
    “劍重要還是人重要?”李素素冷冷地回了一句,去與本派弟子招呼。
    花小雲幹笑了一聲,看著楚楚說:“楚姑娘,其他的人呢?穀裏有鬼嗎?”
    楚楚說:“花堂主,穀裏沒有鬼,但有人在搞鬼,需要你去清剿。情況很危急,先進去,慢慢說給你聽。”
    花少旭搶著說:“堂主,穀裏危險,她們不說清楚別進去。”
    “對,不能稀裏糊塗進去!”很多聲音附和。
    “人家姑娘都能出生入死,我們男子漢怕什麽!”花小雲力排眾議,顯示出大無畏的英雄氣概。他正需要幹一件大事來重振士氣。
    李素素說:“花堂主,搞鬼的是日月魔教餘孽,與楚妹妹無關,不然就不會來找你了。”
    花小雲眉心舒展,爽快地說:“兩位姑娘是丐幫元勳的後人,我信得過。弟兄們,給我上!”
    盡管花小雲的號召力很大,但麵對恐怖莫測的食人穀,其他門派的人仍躊躇不前。
    楚楚說:“請大家放心,方圓、鄭九順和南宮雨已潛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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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雨說:“把洞口堵死你自己也得死。”
    “這不用擔心,你沒發現天國裏的人都走了嗎?沒空與你們瞎扯,回頭見。”蔡青德點亮火把欲往外走,火把突被搶走自己被打趴在地,他駭然抬頭,見方圓舉著火把笑看著他。蔡青德驚恐地說:“你……你,沒進去?!”
    方圓用另一支未點燃的火把壓住蔡青德的後頸,笑說:“我太愚蠢,火把碰滅了找不到北,進不去。把他們放出來!”
    蔡青德乖乖地爬著用鑰匙打開鎖鏈。方圓奪過鎖鏈把蔡青德的雙手鎖住。鄭九順和南宮雨爬了出來。
    鄭九順摑了蔡青德一巴掌,嗔說:“為什麽有這麽多骷髏?”
    “這是當年東瀛人關押中原人的白骨洞。在食人穀裏,這樣的白骨洞至少有三個。”蔡青德像一隻被貓逮住的老鼠,俯首帖耳的。
    方圓看著白骨洞裏的累累白骨,神情很凝重。這些是東瀛人在中原犯下滔天罪行中的九牛一毛。
    南宮雨對著方圓尷尬一笑,說:“多虧方兄弟機靈,不然要死在裏麵了。”
    方圓說:“南宮大叔也很機靈,冷靜地逗‘小諸葛’玩。”
    南宮雨說:“他第一次點亮火把時,我發現你沒進來,所以很放心,誘他說出陰謀。日月魔教要行刺東方盟主,我們去報告東方盟主,借機麵見他老人家,請求追查‘南宮血案’和‘翠屏天火’的幕後真凶。”
    方圓說:“對日月島人要區別對待,想行刺東方盟主的是日月魔教的頑徒。先問清陰謀的真相再說。”
    南宮雨點點頭,轉而對著蔡青德厲聲說:“蔡青德,你號稱‘小諸葛’,應該是個聰明人,明白說假話的後果。你剛才冒充周理的詭計被方兄弟戳破了,不要再心存僥幸!”
    蔡青德連連點頭,顯得心服口服,歎說:“我偽裝得很巧妙了,我想知道破綻在哪?”
    方圓說:“看來你很好學,還想吸取教訓總結經驗。你的破綻就是太聰明。一個人如果在與世隔絕的險惡峽穀中生活二十年,吃什麽?穿什麽?如果還活著,可以想象,那是生死煎熬,一定會把人折磨得精神崩潰變成野人,愛恨情仇早已消磨殆盡,不可能談古論今說什麽臥薪嚐膽、兔死狗烹、借屍還魂、千古魔咒。”
    “以上幾點是根據正常人的思維推斷出來的,你可能不服。以下幾點看得見摸得著,不會騙人——第一,經過二十年,你身上的衣服早該爛光了,而你破爛的衣服露出屁股讓人憐憫,我剛才用破布遮你的屁股時,發現破布的質地柔韌如新;第二,人的胡須和頭發如果二十年不理,肯定須發比人長,而你與常人沒什麽不同;第三,周老前輩年近古稀,即使正常生活,也該須發花白了,不可能如此烏黑;第四,你企圖用滿身汙垢掩蓋年齡,但以周老前輩的年齡,加上二十年饑寒交迫,怎麽可能像你這般健壯?”
    “我知道,周老前輩之所以隱退,是因為認為‘安邦神劍’是‘法治之劍’,和‘翠屏天火’也有關,他的兒子其實沒病。我問你‘翠屏天火’、兒子生病和‘安邦神劍’時,你就裝瘋,而有些話說得很睿智。還有,你知道我們已經發現吸血鬼的秘密,也不信天國,所以你就說吸血鬼是吸血蝙蝠,天國是假的,以博取我們的信任。赤帝之子是不是陳誌中?”
    “你太可怕了!你是誰?”蔡青德一副死心塌地的樣子。
    方圓說:“我叫方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的‘方圓’。你假冒周理前輩說‘中原人隻可共患難,不可同安樂’,說明你骨子裏就敵視中原人。日月島和中原原本是一家,你們要學會尊重中原人。”
    蔡青德直視著方圓說:“你就是方圓?難怪機智過人的林師妹看中你。林師妹就是你們中原人說的玉羅刹,她奉島主之命來‘問劍’。我師父想借機刺殺東方白,不論成敗都能破壞和統。我師父熟知食人穀的地形,想通過炒作東方小白之死誘東方白來太陽 城,然後伺機刺殺。前幾天,駱克瑪帶著神劍陰差陽錯逃入食人穀,引來了大量的武林人士,給我們熱炒吸血鬼提供了絕好的機會。我們開始希望吸血蝙蝠吸死駱克瑪,由於他害怕而日夜不睡,所以由我師兄‘小屠夫’把他嚇暈後放血致死。後來葉嘉興和張武等九人進入食人穀,就把他們引入迷魂洞,編織了一個‘天國世界’。張武和李素素太聰明逃跑了,幸好被關進了白骨洞。今天有五人進食人穀,由於我們隻剩四個人,弄死唐仲秋後想把你們嚇跑,可惜你們比張武和李素素更聰明。”
    方圓說:“不是我們更聰明,而是我們心中無鬼。現在真相大白,‘吸血鬼’有兩種,一種是‘小屠夫’謝貞昌假扮的,駱克瑪和唐仲秋就死在他手下,另一種是吸血蝙蝠,前幾天的風飛揚和二十年前的東方小白,都是被吸血蝙蝠吸死的。還有我們親眼所見,你的同夥蘇長庭和遊坤,就是被吸血蝙蝠吸死的。我也被吸過,傷口不痛,血流不止,很邪乎;幸好我沒睡著,不然不知不覺也沒了。”方圓撫著脖子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人在真正麵對死亡時,才真切體會到生命的脆弱和死亡的恐懼。
    蔡青德瞥了一下方圓脖子的傷,嘀咕說:“如果你們不把他倆打得半死,就不會被吸死。”他滿臉汙垢看不出表情,但眼神掩藏不住仇恨。
    鄭九順厲聲說:“蔡青德,你真是死不悔改,他倆裝神弄鬼害人,沒打死算是便宜他們了,你還敢喊冤叫屈?被吸血蝙蝠吸死活該!”他的臉麵目全非,表情令人恐怖。
    蔡青德意識到身處險境,馬上變得老實,沉默不語。
    南宮雨疑惑地說:“看來,半死或者睡著的人才會被吸死。龍山觀音寺就在食人穀上方,吸血蝙蝠為什麽不吸和尚的血?和尚頭光光的,不是更好吸嗎?”方圓和鄭九順也有同感。
    蔡青德點頭說:“吸血蝙蝠吸動物的血為食,飛不高,而且怕煙熏,觀音寺香火旺盛,吸血蝙蝠不會去的。”
    方圓說:“原來如此。這種吸血蝙蝠中原好像沒有,從哪來的?”
    蔡青德說:“從東瀛來。當年東瀛人作垂死掙紮時,引入秘密武器吸血蝙蝠和東瀛罌粟在食人穀做試驗。吸血蝙蝠會分泌一種麻醉傷口、防止凝血的唾液,所以血被吸光也不知不覺。東瀛罌粟可以提煉‘冰魄還魂丹’。‘冰魄還魂丹’就是毒品‘冰丹’,能給人無窮快樂,欲 死欲 仙,想什麽有什麽,夢想都能實現。”
    蔡青德把話題轉移到東瀛罌粟上,可能擔心吸血蝙蝠害死東方盟主之子,會激怒方圓他們。殊不知,東瀛罌粟的危害遠大於吸血蝙蝠。
    方圓咬牙說:“東瀛人敗退後,這兩種害人的東西就落入你師父陳輝英之手。你師父真是喪心病狂,居然把它們用來對付中原同胞!”
    蔡青德嘀咕說:“江山如此多嬌,爭奪就是這麽殘酷。”
    方圓說:“你的歪理真多。你們‘四大金剛’留下裝神弄鬼吸引武林的注意力,陳誌中去行刺東方盟主了?”
    蔡青德說:“是。”
    方圓說:“葉嘉興他們七人被‘天國’和‘冰丹’迷惑,成了瘋狂的殺人工具,比全能教癡迷者更慘。你們之中有一些全能教癡迷者,一共有多少人?”
    蔡青德說:“有一百多。那天被花小雲趕出太陽 城的,都被李洪和陳靜姑騙入食人穀了。”
    方圓詫說:“李洪和陳靜姑也加入了刺殺行動?”
    蔡青德說:“是的,他們的教主**逃到日月島了。**不過是喪家之犬而已,對丐幫根本構不成威脅,而丐幫卻把他當作老虎。你們越害怕,我們越重用。”
    方圓說:“這也是借屍還魂,不過,你的話有點道理。我不想動粗,希望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你們打算什麽時間,在什麽地方,用什麽方法刺殺東方盟主?”
    蔡青德說:“聽說東方白要沿京杭大運河南巡,途經鎮江金山寺。計劃在那裏實施‘斬蛇行動’,先由李洪和陳靜姑率領一百多名全能教信徒製造混亂,再由‘七星勇士’突擊行刺。”
    方圓說:“為什麽要選擇在金山寺?”
    蔡青德說:“因為那些殺手都是白癡。我們說東方白是白帝之子,白蛇的化身,要翻江倒海‘水漫金山’,給武林帶來滅頂之災,除掉他就是救苦救難,功德無量,實現自身圓滿。”
    方圓說:“‘七星勇士’就是葉嘉興他們七人吧?”
    蔡青德說;“是的。說他們是北鬥七星下凡、天選之人,‘斬蛇’是奉天承運,才能消除他們對東方白的敬畏之心,有勇氣和信心行刺。”
    方圓說:“你這個‘小諸葛’真會蠱惑人心,壞了諸葛的名聲。‘安邦神劍’也是假的吧?”
    蔡青德怔了一下,不說話。
    方圓說:“劍呢?”
    蔡青德歎了口氣,說:“被陳誌中帶走了。用神劍斬蛇,那些白癡更有信心。”
    方圓說:“看你很坦率,其實是棄車保帥。你對神劍避而不談,說明其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
    鄭九順說:“很對。快說,不然不要怪我們狠!”
    “啊……鬼!”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黑暗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