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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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那麽巧,裴靖的長嫂,也就是鎮北王府嫡長子裴玄的妻子,也叫陸鳴安!
    隻是這個陸鳴安倒比她好命多了。
    清河縣縣丞陸秉承的女兒,還是唯一的嫡女,家中人丁簡單,隻在上麵有個兄長,因身子不好,自小養在鄉下的外祖家。
    本來原身這樣的身份自然配不上鎮北王府的嫡長子。
    那位嫡長子裴玄,不是尋常的二世祖,而是自小在軍中摸爬滾打,依靠自身實力,從一個小兵升到四品中郎將,多年來替鎮北王戍守北境,當真是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功成名就。
    三年前盧洪關一戰,北境傳來消息,裴玄重傷危在旦夕。
    鎮北王府太夫人,裴玄的祖母,親上金光寺拜佛求平安,得慧慈大師指點,為裴玄娶一個生辰八字合適的女子成婚衝喜,方有一線生機。
    要說滿京城生辰八字合適的待嫁貴女不少,放在平時怎麽也輪不上一個小小縣丞的女兒。
    可當時的裴玄是危在旦夕,成親大禮得新娘一個人完成不說,要是裴玄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可真是丈夫一麵都沒見著就要守一輩子活寡了!
    清河縣是盛京附屬縣,陸秉承聽了這個消息就覺得撿高枝兒的機會來了,送上了原身的生辰八字。
    鎮北王府一合計,還真合適。
    於是老夫人直接做主,替裴玄訂了這門婚事。
    大婚當日,原身獨自完成的婚禮,結果沒幾天就傳來裴玄脫離危險的消息。
    這下原身算是立了大功。父親陸秉承從縣丞升為縣令,她自己在王府的日子也逍遙起來。
    隻是這原身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仗著自己衝喜“救”了裴玄,在王府裏可不算安生,極盡奢靡享受。在外也總打著王府的旗號招搖過市。
    這樣逍遙的日子原身過了三年。
    裴玄在北境所向披靡,逐步收回大昭國在過去百年間失守的城池領土。
    前幾日,北境傳來消息,裴玄收複了嘉桐嶺三城。
    至此,北境所有失地收複完畢,裴玄將凱旋歸京。
    但原身是真怕裴玄。
    就算裴玄接連收複失地,但其實他的名聲並不好。京城中的人都傳裴玄嗜殺成性,連投降的俘虜都不放過,就是個殺神凶星!
    要不然當年裴玄命懸一線,也不至於滿京城未出閣的女子沒一個願意的,也著實因為裴玄凶名在外。
    人死了守一輩子寡,人活著婚後日子也得水深火熱。
    現在聽說裴玄要回來,原身害怕了,當即就借著去寺廟齋戒七日為裴玄祈福的名義,打算先在寺廟裏躲幾天,再想後麵對策。
    卻好巧不巧,過去的半路上就遇上了提前歸京的裴玄。
    更巧的是裴玄遇到了刺殺。
    原身本沒打算理會,卻在準備逃跑時崴了腳,從矮坡上滾了下去,陰差陽錯為裴玄擋了一記暗箭,就此一命嗚呼。
    許是上天垂憐,陸鳴安的魂魄就在這時進了原身的身體。
    接收了原身的全部記憶,陸鳴安怔愣許久。
    她雙手捂住臉,壓抑的哭聲緩緩響起,直到最後變成放聲大哭!
    她活了!她又活了!老天終於聽到了她的聲音!給了她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哈哈!哈哈哈……”
    淒厲的笑聲混著淚水從指縫中溢出。
    丫鬟寶鏡嚇壞了,哭著拉著陸鳴安蓋著的被子一角,“少夫人!少夫人您別嚇奴婢,少夫人……”
    寶鏡隻當是陸鳴安是因遇上刺客刺殺大公子,目睹了那等血腥場麵,自己還受了重傷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出來,受了大刺激,才會這樣又哭又笑,好似得了失心瘋一般。
    陸鳴安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拿起手帕擦掉眼淚。
    從今天開始,她會用這個新身份,為自己,為娘親,為外祖一家……報仇雪恨!
    她不僅要弄死陸鳴鸞和裴靖這對渣男賤女,她還要整個陸家所有人的命!
    陸鳴安深吸口氣,在寶鏡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靠坐在床頭。
    寶鏡:“少夫人,您的藥還在爐子上溫著,奴婢去給您端來。”
    陸鳴安點頭:“去吧。”
    寶鏡行了一禮,轉身出去。
    陸鳴安正閉著眼睛消化原身的記憶。
    “哎呀嫂嫂,你可好些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一道粉色身影從門外進來,一身珠光寶氣,唇紅齒白,容貌嬌俏,帶進來一股刺鼻的脂粉香氣,頭上的海棠花步搖歡快地晃動。
    挺漂亮一姑娘,就是狹長的眉眼略微上挑,顯出幾分驕縱刻薄。
    陸鳴安微微皺了皺鼻子,看著自來熟坐在床邊凳子上的女子,從原身記憶中找尋。
    鎮北王府竇側妃的女兒,王府的庶出大姑娘裴錦繡。
    就陸鳴安讀取的原身記憶來看,裴錦繡麵上和原身叫好,但實際忽悠著原身做了不少招人嫌惡的事,還糊弄走了原身不少的錢財珠寶。
    原身卻還把裴錦繡當成整個王府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什麽話都跟裴錦繡說,卻不知一直被這女人當成傻子戲耍。
    陸鳴安緩緩垂下眼眸,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被裴錦繡握著的手,“好多了,謝妹妹關心。”
    裴錦繡笑容一僵,心道:奇怪,今天這個蠢貨怎的這般冷淡?
    “那就好,”裴錦繡又恢複笑容,隻是眼角餘光飛快地往門外飄了一下,麵上重新帶上關切的神色,“你都不知道聽說你受傷了我有多擔心!也不是我說你,你就算不待見兄長不願見他,也不該躲到山上寺廟去,這一路上多危險啊!”
    注意到裴錦繡的眼神不對,陸鳴安心下一凜,立即冷聲道:“妹妹慎言!夫君保家衛國,收複疆土,乃是真正的大英雄,我敬仰欽佩都來不及,如何會不待見?”
    裴錦繡咬牙,明明是這女人親口跟她說去寺廟齋戒祈福是假,暫避裴玄是真,怎的現在卻改了口?她剛剛過來時就看到裴玄站在門口,想來是還沒想好說什麽才一時沒進來。
    本想借此機會離間二人,可這陸鳴安怎麽就突然不上當了?
    裴錦繡臉上的假笑都快掛不住。
    她勉強地扯著嘴角,故作親昵地推了一下陸鳴安,玩笑一般地說:“可你一向怕疼,這次怎麽有勇氣給兄長擋刀?別是不小心腳滑摔過去的吧?這裏又沒有旁人,你就跟我說實話吧”
    陸鳴安心中冷笑,還真讓裴錦繡說中了。
    麵上,陸鳴安虛弱地撫了撫胸口,麵上滿帶失望之色:“錦繡,虧我往日還把你當做最疼愛的妹妹,你竟一點都不了解我。是,我是怕疼,可當時夫君遭遇險境,我就是再怕也要咬牙忍著。難道換做你,你就會眼看著兄長遇險袖手旁觀?”
    裴錦繡一噎住,實在沒想到自己給陸鳴安挖坑對方不但沒踩,還反手給她挖了一個坑。
    這蠢女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還是她真這麽想?
    更別說陸鳴安和裴玄壓根麵都沒見過,陸鳴安膽子又小,還多次跟她提及反感裴玄殺性太重,哪來的夫妻情深?
    沒得著自己想要的結果,裴錦繡也懶得再演戲,敷衍兩句便起身離開。
    陸鳴安低著頭故作失落,嘴角卻淺淺勾起。
    她是不知道站在門口聽牆角的人是誰,但自己剛剛一番表現定然沒有錯處。
    片刻後。
    王府太夫人院中。
    軟榻上的太夫人正閉目撚動手持佛珠,聽著身邊趙嬤嬤講述嵐溪閣的事,詫異地睜開眼:“她當真這麽說?”
    趙嬤嬤點頭,“千真萬確,奴婢親耳聽到少夫人就是這麽跟大姑娘說的,大公子當時也在門口,也聽到了,還叮囑奴婢要多給少夫人送些補品過去。”
    太夫人欣慰點頭,“陸氏平日不著調,關鍵時刻還能拎得清,不枉王府養她這麽些年。一個縣丞之女,倒是把王府正經的小姐都給比了下去。”老夫人冷笑,“庶出就是庶出,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年輕時候的太夫人沒少吃老王爺妾室的虧,要不是她自己立得住,如今坐在這的還指不定是誰。
    好不容易熬走了老王爺,自己的兒子繼承王位,她苦盡甘來,但還是看兒子的那些妾室不順眼。隻是作為王府最大的長輩,她也不曾刻意刁難或者為難誰。
    趙嬤嬤也十分讚同:“那您看王妃之前說的等大公子回來就讓大公子和少夫人和離的事……”
    說到這個,太夫人頓時皺眉,沒好氣地說:“我本就不讚同王妃的主意。當初奔著讓人家守活寡才娶進門,現在玄兒回來立馬就要和離,這過河拆橋的名聲傳出去,王府的臉麵還要不要?”太夫人緩了一口氣接著說,“雖說是委屈了玄兒,但怎麽著也要再過個一兩年,要是陸氏一直無所出,再和離也算有個正當理由。”
    “您說的是!”趙嬤嬤連連附和,“奴婢也是這般以為。再者大公子一向不近女色,如今經過陸氏舍命相救這一遭,說不定就願意接納陸氏,沒準來年您就能抱上大孫子呢!”
    太夫人聽得高興,“但願如此吧!”
    “是,那我現在就去回稟王妃。”
    “回稟什麽?”太夫人一聲冷哼,“這事就這麽定了,回頭她要是問起,就直接說是我的意思。”
    趙嬤嬤笑著應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