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淡定地伸手接住，將飛過來的報紙放回了茶幾上。
    自己則繞到屏風後的冰箱裏拿了瓶冰水，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這才返回客廳，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大清早的就吃槍藥，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溫煥章虎目圓瞪，“你還好意思說？除了你還有誰這麽有本事，大清早就敢喂我吃槍藥？！”
    晏清走到沙發坐下，雙腳搭在沙發扶手上，整個人吊兒郎當地斜躺著，“造謠違法，您可不能仗著自己吃過早餐做不了胃腸鏡和尿檢，就肆意往我身上潑髒水。”
    溫煥章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讓你兼職賺個外快，你倒好，隔壁的電話天還沒亮就已經打到我這兒來了。”
    聽著他的念叨，晏清打了個哈欠，“那他們人還怪好的，連起床鬧鈴都貼心給您準備好了。”
    溫煥章語噎，沒忍住又抄起報紙扔到她身上。
    晏清攤開報紙給自己扇著風，語氣懶散，
    “行了老頭兒，這兒又沒外人在，你意思意思地罵兩句就差不多得了。再說了，隔壁那群兔崽子又不是廢物，之所以找我接任務不就是希望我這麽做嗎？”
    這種過場她走得多了，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句話，她早就已經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反正最後都隻不過是扣她點獎金、順便口頭教育一番，又不影響她的業績。
    “嘿，你個臭丫頭。”
    人家隔壁那一個個都比她歲數大，到她嘴裏反而成兔崽子了。
    如果剛才隻是假模假式，那溫煥章這回是真的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了。
    他那都是為了誰？！
    偏生某個沒眼力見的，還在明目張膽地耷拉著眼皮打瞌睡。
    溫煥章呷了口茶，在心裏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話鋒一轉，“聽說你那天去小穎那兒了，怎麽也不進去看看？”
    “恰好路過而已，我可沒閑功夫進去跟個活死人敘舊。”晏清懶懶應道。
    溫煥章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也沒多說什麽。
    隻是他在玉京生活了大半輩子，都不知道市中心是什麽時候也跟郊區順上路的。
    不過說起這件事，晏清抬頭望向他，“對了老頭兒，這兩天我得出國一趟，要是有兼職就讓他們找別人。”
    “去去去，哪來的那麽多兼職，趕緊閉上你的烏鴉嘴。”溫煥章的臉頓時一垮，“不過老頭子我剛把你從國外喊回來，眼看著還有半個月就開學了，你又打算出去野？！”
    “這不是事發突然嘛？就是拿點東西，要不了多長時間。”
    晏清沒主動說，溫煥章也沒問她具體去哪，拿什麽東西。
    但是——
    “不行，除非你先說清楚，具體什麽時候回來？”
    晏清想了想，“這個暫時還不好說，但開學前肯定能回來。”
    溫煥章喉頭一哽，像看到什麽髒東西般連忙揮手，“行了，去去去，趕緊給我滾出去，看著你就來氣。”
    回頭肯定又踩著開學的時間節點回國。
    說白了，她就是偷懶不想做任務。
    “行，我這就滾，不在這兒礙您的眼了。”
    晏清眉頭微挑，順從地起身往外走去。
    身後傳來溫煥章的咆哮：“去廚房把餛飩吃幹淨了再滾，別浪費了老頭子的糧食！”
    “知道了。”
    ——————
    Y國，地下街。
    入口的牆壁上覆蓋著各種紙張，泛黃到看不清的懸賞令、被撕扯得隻剩一角的通緝令、以及幾乎每日新增的刺殺名單。
    燈光昏暗的交易區，開設著數十個風格迥異的店鋪。這裏的店鋪全都沒有招牌，有的隻是些意味不明的符號。
    有些人步履匆匆而又警惕，目光從不與人對視，手伸進衣服裏像是在提防著什麽；也有些人身著昂貴西裝禮服、珠光寶氣，在麵色陰沉的保鏢簇擁下，邁入某個暗門。
    在地下街，從來都隻有你想不到、而沒有交易不了的東西：稀有藥材、珠寶首飾、名人字畫、致命毒藥、情報、人命……
    可買，亦可賣。
    但也有幾樣忌諱——d品、qs交易、人體器官。
    想要在這裏活動的人，都必須遵循這個地下世界的行為法則。
    今天的鬥獸場裏人聲鼎沸，因為今天是每周僅有一次的鬥獸比賽。
    鬥獸是地下街最伊始時就已經有的節目，整改後亦被保留了下來。
    隻因在灰色地帶，來錢最快的，就是賭。
    但地下街素來隻提供場地，不提供其他任何服務。而玩家下注的賭資，不論輸贏，雙方的莊家都需要繳納40%給地下街，作為手續費。
    擂台上，一隻北美灰狼和一隻黑色藏獒各占一角對峙著。
    灰狼的肚皮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咬痕，藏獒身上厚重的毛發也早已貼服在皮膚上，鮮血滴落染滿了整個擂台。
    雙方早已在體力耗盡的邊緣，但那隻黑色的藏獒眼裏還閃爍著凶光，似乎愈挫愈勇。
    參與了賭博的人群圍在護欄旁叫喊著：
    “幹得好！”
    “好！幹得漂亮！”
    “快上啊！快咬死它！”
    “有沒有搞錯啊？狼幹不過一條狗？光明正大地打假賽是吧？！！”
    “去你大爺的！別因為自己眼瞎買錯邊，就往我們Alice身上潑髒水！”光著上身的光頭男人瞪了說話的人一眼，重新將雙手搭在擂台上。
    雙目赤紅，語氣激動，“幹得漂亮，親愛的Alice！快，咬斷它的喉管，我們就可以回家吃你最喜歡的羊排了！”
    似是得到鼓勵，台上的藏獒後撤了幾步，一個彈跳起身朝著對麵的灰狼撲去。
    灰狼反應迅速地躲開到一旁，雙方又一次緊緊纏鬥在了一起。
    人群也再一次因為這刺激緊張的畫麵而沸騰了起來。
    這一幕，被頂層包廂裏站著的人如數納入眼底。
    金發藍眸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站在側前方的那道背影，麵露愧色，
    “抱歉主子，這次是我的疏忽，我這就去處理……”
    晏清伸手打斷了他的話，望著擂台的那雙眼眸裏滿是寒意。
    她倏爾開口道，
    “阿瑟，下去把那條狗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