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變不離其宗嘛。”
    赤漪漫不經心地抬眼，琥珀色的眸子在她身上一轉。
    “喲，小昭寧，今天精氣神被哪個妖精吸幹了？臉色這麽差。”
    “是被資本家吸幹了，謝謝。”
    姚昭寧沒好氣，目光掃視一圈，“常盤呢？”
    陽台方向傳來清冷的聲音：“此處。”
    姚昭寧走過去，隻見常盤。
    那位原身是蛇仙，化形後清冷出塵、俊美無雙的男子，正靜靜佇立在夜色中。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衣，身形修長挺拔，月光灑在他身上，仿佛鍍上一層銀邊。
    他微微仰頭，似乎在感受晚風，又像是在傾聽什麽。
    “看星星？”姚昭寧隨口問。
    “聽城市的聲音。”
    常盤沒有回頭，聲音平穩無波，“東南方向三公裏處，有兩隻地靈在吵架。西邊五公裏的舊樓，有個執念未散的遊魂在重複死亡時的動作。樓上……”
    他頓了頓，“那對情侶又在為誰洗碗爭執不休。”
    姚昭寧：“……您老人家聽力真好。”
    真是個行走的都市靈異監聽儀。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屏幕上跳動的是“柳璐璐”這個名字。
    姚昭寧深吸一口氣，接通。
    “昭寧！昭寧！救命啊！”
    柳璐璐的聲音帶著哭腔，背景音嘈雜，“我快被逼瘋了。”
    “慢慢說，又怎麽了？”
    姚昭寧走到相對安靜的廚房，玄珠子像個小尾巴似的跟過來，扒著門框好奇地看。
    “不是我，是我對門那個新搬來的鄰居。”
    柳璐璐語速飛快，“是個搞樂隊的，天天晚上排練到淩晨兩三點，那鼓點，那貝斯，簡直是在我天靈蓋上開挖掘機。”
    “我去溝通過好幾次了，他們態度倒是挺好，說會注意，結果轉頭音量開得更大，我今天明天一大早還有個重要試鏡，現在腦子都快炸了！”
    姚昭寧揉著眉心：“找物業了嗎？”
    “找了！物業上門，他們就安靜一會兒，物業一走，立刻變本加厲，簡直是無賴。”
    柳璐璐快要哭出來，“昭寧，你最有辦法了，你幫我想想招兒好不好？”
    “我……我能有什麽辦法。”姚昭寧含糊道。
    “求你了！我實在沒轍了！再這樣下去我別說試鏡，直接可以進精神病院了。”
    柳璐璐哀嚎。
    掛斷電話，姚昭寧愁眉苦臉地回到客廳。
    玄珠子已經手腳並用地爬上椅子，晃著小短腿：“昭寧姐姐，誰要進精神病院呀？”
    赤漪也暫停了視頻，饒有興致地看過來：“又是那個咋咋呼呼的小丫頭？我聽著嗓門挺大，中氣十足，不像有病的。”
    姚昭寧歎了口氣，把柳璐璐的遭遇說了一遍。
    “就這？”
    赤漪不屑地甩了甩尾巴，“凡人真是麻煩，直接讓我去給他們下個迷魂咒，保證他們看見樂器就手軟。”
    “不行！”姚昭寧立刻否決，“不能用法術直接對付普通人！會出事的！”
    “嘖，迂腐。”赤漪撇撇嘴。
    一直沉默的常盤不知何時走進了客廳。
    他指尖撚著一片不知從哪來的翠綠葉子，聲音平淡：“噪音擾鄰，確是不該。”
    “對吧，常蛇你也覺得他們過分吧。”
    赤漪像是找到了知音。
    常盤微微頷首：“蛇類喜靜。”
    姚昭寧：“……”好吧，理由很充分。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我先試試正常途徑。”
    她找到柳璐璐小區的物業電話，撥了過去，客客氣氣地說明了情況，強調對方是深夜排練，嚴重擾民。
    物業答應會上門查看。
    然而，不到半小時，姚昭寧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剛一接通，一個粗魯的男聲就劈頭蓋臉地罵過來：“他的誰啊？多管閑事打什麽小報告？老子在自己家玩音樂礙著誰了？再敢投訴，信不信我找你算賬？”
    姚昭寧被這突如其來的辱罵砸懵了，氣血一下子湧上頭頂：“你、你講不講道理？你們深夜製造噪音還有理了？”
    “道理？老子就是道理，有本事你報警啊，看警察能把我怎麽樣。”
    對方囂張地吼完，直接掛了電話。
    姚昭寧握著手機，氣得渾身發抖。
    她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麽罵過，還有那個物業肯定暴露業主的隱私號碼。
    “哇！昭寧姐姐，你的臉好紅，像赤漪的毛一樣紅！”玄珠子驚呼。
    赤漪眯起眼，尾巴不悅地掃過沙發墊：“哪個不長眼的玩意兒，敢欺負到我罩著的人頭上？”
    空氣中隱隱有熱浪翻湧。
    常盤緩步走到姚昭寧麵前，遞給她一杯不知何時泡好的清茶，茶水澄澈，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靜心。”他言簡意賅。
    姚昭寧接過茶杯，冰涼的瓷壁讓她稍微冷靜了一點，但委屈和憤怒依舊梗在胸口。
    “算了，跟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她試圖自我安慰，聲音卻帶著哽咽。
    常盤垂眸看著她，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墨色眸子裏，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漣漪。
    “欲使其沉寂，未必需雷霆之勢。”
    他忽然開口。
    姚昭寧抬起頭，有些不解。
    赤漪也來了興趣，支起身子：“老長蟲，你有什麽陰……咳咳，妙計？”
    常盤沒有理會赤漪的調侃，目光轉向陽台外柳璐璐家的方向，聲音清冷如常：“凡物皆有律動，音亦如此。擾人之聲，無非是雜亂之波，侵擾心神。”
    他抬起手，修長如玉的指尖在空中虛劃，一點微不可見的瑩白光芒隨著他的動作流轉。
    “尋其源，感其脈，以靈為引，縛其狂悖，還其本真。”
    他指尖的光芒微微一閃，沒入虛空。
    “此乃‘縛音咒’，小術耳。施於聲源，可令其音自束，不出方寸。”
    姚昭寧看得眼花繚亂：“這……怎麽做？”
    常盤收回手，語氣平淡：“告知你友人，取對方門前塵土一撮，置於窗台，心中默念‘靜’字三遍即可。餘下之事，術法自會循跡而至。”
    “這麽簡單？”姚昭寧將信將疑。
    “大道至簡。”常盤重新端起自己的茶杯，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