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模樣，過於清俊，眉骨下的眉眼，宛若一潭幽泉，清冽、深邃，又能穿透人心。
    明明身材並不健碩，也不高大，可當目光掃過人群，必然會一眼落到他身上，仿佛整個世界的運轉，都隻是為他搭建出舞台，這樣淩駕於塵世之上的存在感，讓吳神父有些恍惚了。
    耶穌基督。
    看著少年，一個念頭無端在吳神父心中生出。
    這個行走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的獨特氣質，讓他想到了傳說裏的聖子冕下。
    當他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嚇了一跳。
    伸手在左右胸前與前額相繼輕點，嘴裏直念禱告詞，為自己冒犯冕下的想法贖罪。
    這一幕落到已然走到神父麵前的石少堅眼中，惹得石少堅大為不滿。
    本就因為洗腦一事頗感不悅的他，想了沒想的懟道：“老登，早不閉眼，晚不閉眼，偏偏我們走過來，你就閉眼裝死是怎麽回事？”
    “你是看不見還是看不起我家小師叔？！”
    石少堅沒被頭發斜遮的單眼裏，透著股淩厲。
    幾名年輕修士見狀，擋到神父身前。
    文才秋生見狀，又和石少堅站成一排。
    “都退開些，神的居所麵前不能打架。”
    祈禱完的吳神父連忙開口，將四名年輕修士勸退。
    沐辰也開口道：“不像話，大人都沒說話，小孩子還吱上聲了，老實待著。”
    小師叔一開口，師兄弟三人乖乖退回他身後，就連石少堅這個平頭哥都不敢吱聲。
    吳神父滿是征詢的和藹目光，落到沐辰身上：“不知小友前來有何貴幹？”
    “貧道茅山沐辰，聽聞三煞位重開，特攜師侄前來查看…”
    沐辰的目光落在教堂上，教堂之上煞氣翻騰，二十餘年的煞氣積累，縱使沒開陰眼，也讓他感到一陣森寒。
    “此番前來，果然如此，三煞位確已重開。”
    說著，沐辰的目光轉向吳神父，臉上露笑道：“我觀神父氣息短促，手腳空乏，隻是一介凡夫俗子，沒有修行修持護身，就不怕風水煞氣反噬，害得自己丟了性命？”
    三煞位？
    吳神父心中閃過一抹疑惑，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不過他聽說過茅山。
    是華夏本土道家文化中的一個較大支脈。
    在湘省民間十分得人信賴。
    少年的意思，大抵就是他們的教堂建在一處，茅山文化中比較禁忌的地方……
    吳神父心中有譜，臉上露出一個自信笑容，用一種和藹卻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小道長有心了，倒也不用擔心，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主的財產，身為神職人員的我們，是為主放牧蒼生的仆人，在主的庇佑下，百無禁忌，你們茅山害怕的三煞位，傷害不到我們。”
    沐辰聞聲，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吳神父的話有點狂。
    世界的一切，都是你們‘主’的仆人？
    問過華夏大地千千萬萬生靈了嗎？
    問過九天之上，碧落黃泉的神靈陰神了嗎？
    看過原劇都清楚，這幾個神職人員並沒有做過惡事，底色也是好人，所以沐辰先前還想著看在他們給貧苦百姓免費發放米麵糧油的份上，給他們留下一縷生機。
    可照麵以後，這絲念想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他不救惡人，也不救蠢人。
    “既如此，貧道便拭目以待，看看神父所言的主，在我華夏大地管不管用，能不能罩住你們。”
    留下一句話，沐辰折身離去。
    “不知所謂，我們怎麽可能會在主的庇護下死去，他以為他是誰…”
    望著四人背影，一名地中海的年輕修士嗤之以鼻。
    說完，另一名修士立馬憤憤不平道：“就是，早知道剛才就該動手教訓教訓那三不懂事的小子出出氣！”
    另外一人安撫道：“好了，落後國度的落後宗教人員本來就野蠻愚昧，因為這種人生氣可不值得。”
    看著周圍還沒全部散去的鎮民，吳神父瞪了三人一眼：“好了！別人也是善意提醒，你們叫嚷起來，是想讓本地的幫派覺得我們不禮貌嗎？”
    幾名修士聞聲縮了縮腦袋。
    在吳神父的帶領下回了教堂。
    他們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絲毫沒有不知道高台前沒來得及走的鎮民，麵麵相覷，交頭接耳的談論。
    “剛才那個小道長說他叫什麽名？”
    “好像是沐辰。”
    “這不就是任家鎮的小道長嗎？”
    “誰啊？”
    “昨晚舊廠街那邊鬧鬼，抓了鬼那個，我還聽說之前省裏鬧馬匪也是他解決的！”
    “三煞位…可能會死…那什麽，我媽最近快生了，我得在家照顧她，以後就不來了哈！”
    “我也不來了！”
    “俺也一樣！”
    彼此交換了消息的人群，對視一眼，作鳥獸散。
    之前人頭攢動，盡收民心的教堂，此刻仿佛成了避之不及的汙穢之地……
    當晚。
    暮日消失在地平線，夜幕降臨人間。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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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修士被一陣尿意憋醒。
    正想像以往那般起夜上廁所。
    可他剛起身，白衣少年似笑非笑的模樣，無比清晰的浮現在他腦海中。
    白天那番別有深意，讓人聽了有些憤怒的不祥言語，此刻回想起來竟是讓人有些心裏發毛。
    尤其是想到少年那雙不起漣漪，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
    他猶豫片刻，扭頭看向另一張床上的森修士，輕輕將其推醒。
    森修士睜開朦朧睡眼，疑惑的望著王修士。
    見他睜眼，王修士壓低聲音道：“這麽巧？你也還沒睡呢？”
    森修士：？
    沒等他開口，王修士道：“這麽有緣，走，一起去上個廁所。”
    森修士搖搖頭，沒好氣道：“睡覺前才上過，要上你自己去。”
    王修士麵露猶豫。
    森修士壞笑道：“怎麽？被那個本地的神職人員嚇到了？”
    被戳穿心事，王修士立馬梗著脖子道：“愚昧的土地上的愚昧宗教人員，怎麽可能會嚇到我。”
    “那你就自己去。”
    被一句話堵死，王修士隻得硬著頭皮道：“自己去就自己去。”
    他走出寢室。
    前往廁所。
    一開始還有些忐忑，可當他像往常那般入廁完往回走，依舊一切如常。
    犯嘀咕的心，也就漸漸平複了下來。
    “竟然看他那樣子，也就臉還行，實際上毛都還沒長齊，我可真是昏了頭，竟然會被這麽個小屁孩嚇到。”
    呢喃自語間，王修士忽的聽見一道令人牙酸的聲音。
    ‘吱’…
    隨著聲音看去，隻見寢室旁，一道積著灰的破敗木門，不知何時被打開。
    他們前幾日打掃教堂時就發現了。
    這道通往地下室的大門，被好幾根手腕粗的鎖鏈鎖死。
    按照上麵鏽跡斑斑的歲月痕跡，可以追溯到幾十年前上一代神父坐鎮的時期。
    誰都沒鑰匙，什麽人能悄無聲息的打開那麽粗的鎖鏈？
    頓時。
    心中發毛的感覺，再一次籠罩住王修士的內心。
    他快步往寢室走去。
    可沒走出幾步，他又停了下來。
    一個個點，在他腦海中連成線，又由線組成了麵！
    拚湊出事實的真相！
    “我說莫名其妙嚇我們幹嘛…原來是教堂裏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哼！敢來這裏當賊，看我不逮住你們去報官！”
    王修士找來一把砍柴刀。
    嘟囔著走進大門，入眼可見的是，一道狹窄的向下通道。
    通道很窄，由青石組成的台階一路向下延伸。
    王修士一手拎刀一手提著煤油燈，一路向下。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中摸索。
    沒有一絲的懼意，隻有即將立功，為主挽回損失的激動！
    他猜的沒錯，這道大門後麵，確實有沐辰想要的‘東西’。
    可他也猜錯了，這道大門的打開，和沐辰沒關係，是那‘東西’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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