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禁止家屬留院，雲羽謠隻好先回家，周芷伊不放心，陪了她一晚。
    不過雲羽謠幾乎一夜沒合眼，見周芷伊睡熟，才從枕頭下拿出那本畫冊，偷偷下床進了書房，翻看完畫冊，依然一頭霧水，完全理不出頭緒。
    但經過一整晚思量，她心裏大致有了一個調查計劃。
    清晨吃早餐的時候，周芷伊不安望著她，表達了一個觀點：“謠謠，這件事會不會不止你一個受害者？還記得你做過的那期調查嗎？一個包裝成富二代的渣男，同時交往了五個女孩，騙財又騙色。”
    雲羽謠心裏一緊，眼前浮出了舒夢莎那張文藝女孩的單純麵孔來。思忖片刻，她拿起手機打給淩宇軒工作室的助理，問到舒夢莎的號碼後撥出：“我們見個麵。”
    得到回應，約好地點後，她拿起挎包，朝周芷伊揮手：“你忙你的，我去見個人。”
    “不用我陪著？”周芷伊一臉不放心。
    雲羽謠走過去拍拍她的臉蛋：“我還沒垮掉。”
    望著雲羽謠離去的背影，周芷伊滿眼都流轉著複雜而又異常的神色。
    十分鍾後，雲羽謠將車停在一個休閑廣場，下車在廣場左側找到了瑞幸咖啡店，推門進去，就看到了靠窗坐著的舒夢莎。
    徑直走到她對麵坐下，雲羽謠直視著她：“我需要你的幫助。”
    舒夢莎怔住一秒：“淩老師就喜歡你這樣快人快語的性格吧？”
    雲羽謠心頭一緊：“無論如何，相信你我都希望他能盡快醒過來，所以我需要你去照看他。”
    舒夢莎沉默片刻：“我答應你。”
    “你和我丈夫的關係，我現在無暇調查，但並不代表我不在意！”雲羽謠說完直接起身走出了咖啡店。不過，她卻絲毫沒察覺，自己和舒夢莎見麵的整個過程，都被一個鬼祟的身影完全窺視在了眼裏！
    從咖啡店出來，雲羽謠直奔刑警隊。
    陸幽鳴辦公室裏，他給雲羽謠倒了杯水剛坐下，雲羽謠就將畫冊遞給了他。陸幽鳴翻開第一頁看了幾秒：“確定是你丈夫的筆跡？”
    雲羽謠點頭：“不過，這是複印件，因為我相信自己最有可能從畫冊原件裏發現線索，你不會反對吧？”
    陸幽鳴點點頭，又默默翻動畫冊。
    “陸隊，我有個請求。”
    陸幽鳴抬眼望向她：“你想自己調查？”
    “至少，現在最了解他的人就是我，況且我是記者。”雲羽謠臉上帶著自信和果決。
    沉默片刻，陸幽鳴點了點頭：“好，說說你的想法。”
    “我推測你們應該正從三條線入手，一是查我丈夫，二是查真的淩宇軒，三是查卡車司機。我丈夫處心積慮，調查他和卡車司機的難度一定很大，所以找到真的淩宇軒才是解謎的關鍵，對嗎？”
    陸幽鳴不得不露出歎服，但表情並不輕鬆：“對淩宇軒下落的調查也不容易。”
    “我明白，但我還是需要他本人的詳細信息。”
    陸幽鳴遲疑片刻，還是走到辦公桌前，從文件夾裏抽出一頁紙，走回雲羽謠身前遞給她：“可以用手機拍。”
    雲羽謠拿出手機拍下，爾後又問：“能分享一下你們調查他下落的情況嗎？”
    “福利院我們去了，院方工作人員，以及當年和他一起生活過的同伴，沒人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淩宇軒從小性格孤僻，與工作人員和同伴關係都不太親密，所以離開福利院之後幾乎和這些人失去了聯係。”
    他擰開茶杯喝了一口茶：“他離開福利院之後唯一打過工的工廠我們也做了調查，老板和現在的工人沒人能認出他。”
    “他離開福利院住哪兒？”
    “租房，我們也找到了房東，他辭職後退了房，房東不知道他的去向，也沒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雲羽謠輕歎：“一個自我封閉、獨來獨往的人，要查起來還真是艱難。莫非我丈夫正是看中了他這點？”
    陸幽鳴也歎氣：“或許吧，總之現在調查淩宇軒下落遇到了很大的困難，基本上難以推進。”
    雲羽謠一陣失落：“關於我丈夫的調查情況呢？”
    陸幽鳴又喝了一口茶：“他啟用淩宇軒身份的最初記錄，源於一家兒童畫冊出版公司。我們去了那家公司，公司上下對他之前的經曆一無所知。三年後他參加全國大賽拿了金獎，聲名鵲起後開辦了自己的工作室。根據他公開的簡曆，我們查了他所上的小學、中學，全都是杜撰，根本就沒有這些學校。而你也知道，他一向對外聲稱，自己沒上過大學，繪畫才能來源於自學和天賦。”
    雲羽謠的表情又變得痛楚：“和我所知道的完全一致，我從未懷疑過他，也從未想過要去核實。”
    “我能理解，況且他還杜撰了自己孤兒的身世，也就省了帶你去見父母和家人。”
    雲羽謠整理了一下傷感鬱悶的情緒：“關於那個卡車司機呢？”
    陸幽鳴的表情更加凝重：“他嘴很緊，調查暫時沒有進展。”
    雲羽謠輕歎一聲：“謝謝陸隊。我調查期間需要一個人幫著照顧我丈夫，或許對他恢複意識有幫助。”
    “誰？”
    “他的那個女學生舒夢莎。”
    陸幽鳴沒有直接應允：“把她的信息給我，我們必須確保你丈夫的絕對安全。”
    他說完，欲言又止望著雲羽謠。
    雲羽謠察覺出了他有些難以啟齒的表情：“你們要公開征集線索？”記者與警察的思維，很多時候異曲同工。
    陸幽鳴果然點了點頭：“出於尊重，我們先征求你的意見。畢竟，一旦這麽做，你恐怕會受到二次傷害。”
    作為媒體人，雲羽謠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自己又將麵對什麽，她的人生也許將麵臨顛覆性衝擊。
    不過，雲羽謠的血液裏本就帶風，她倔強望向陸幽鳴：“我同意！”
    陸幽鳴有些動容：“謝謝理解。”
    “淩宇軒的下落呢？一並發布公告征集線索？”
    陸幽鳴點點頭。
    “一個失蹤，一個啟用假身份，都過去快十年了，您覺得能征集到線索的可能性有多大？”
    “希望或許不大，但任何方式都值得一試，我們的調查也不會停止。”
    雲羽謠點點頭，將舒夢莎的聯係方式留給他，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走出刑警隊過程中，雲羽謠已經看完了真的淩宇軒的詳細信息。說是詳細信息，其實簡單到可憐：三十年前，他被人從路邊的垃圾堆撿到送進福利院。在福利院生活讀書到十九歲高中畢業。離開福利院後的工作經曆隻有一行字：安居裝備製造廠合同工。在廠裏隻待了半年便辭了職，他的履曆也到此為止。
    刑警隊門口，雲羽謠用手機查到了市福利院的地址，她決定還是先去那裏看看究竟。
    因為有記者證，福利院張院長親自接待了她。
    雲羽謠打破常規，敏銳地隻問了一個問題：“院長，福利院的孩子，是不是都會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需要專業疏導？”
    張院長愣了一下，點點頭：“對，我們和市第五人民醫院有合作協議，他們會定期來給孩子們做心理疏導。”
    雲羽謠眼睛瞬間亮了，要了十年前負責福利院孩子心理疏導的醫生名字，便起身告辭，讓張院長滿是不解的驚訝。
    趕到市第五人民醫院，雲羽謠找到心理科主任醫師鄭博文，他一頭白發，看起來很權威的模樣。得知警察還沒找過他，雲羽謠潛意識中覺得有了一絲希望。
    鄭醫生拿著雲羽謠遞給他的手機照片，端詳半會兒後眼一亮：“這不是小淩嗎？”
    “鄭醫生記得他？！”雲羽謠瞬間一陣狂喜。
    鄭醫生再仔細看了看照片，望向雲羽謠：“記得。福利院的孩子雖然心理多少有些問題，但其實要比大多數人都健康陽光，唯獨這個孩子，有很嚴重的抑鬱症狀。”
    雲羽謠極力控製著內心的亢奮：“您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麽時候？”
    鄭博文思索半會兒：“具體時間記不清了，不過怕有十年了吧。”
    “他當時已經離開福利院了嗎？”
    “嗯……對，當時他說在工廠打工。”
    雲羽謠更加興奮：“他向你提過自己準備辭職嗎？”
    鄭醫生想了想：“他沒提過要辭職。”
    “你們之後沒再聯係嗎？”
    “我給他打過一兩次電話，都關機，後來各種忙，也就沒再聯係了。”
    雲羽謠略感失望，但並未放棄：“請您再仔細回想一下，他當時有沒有表露過一些特別的想法？比如有什麽規劃或者新的打算？”
    鄭博文望著雲羽謠，推了推鼻梁的眼鏡：“記者同誌，你為什麽要調查他？”
    “警察懷疑，他八年前估計就已經失蹤了。”
    鄭醫生驚住，不過畢竟是心理專家，恢複正色後靠到椅背上，回憶了大約一分鍾左右，他突然坐直身子望向雲羽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