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羽謠給陸幽鳴打去電話，將自己的發現和西南之行的打算都告訴了他。
    陸幽鳴沉默幾秒：“這是個很有價值的線索，我讚成你的調查計劃，我也會和西南警方聯係，讓他們幫著協查。”
    “那就太好了，有警方介入，相信調查力度會更大。”雲羽謠又增添了幾分信心。
    第二天一早，雲羽謠和周芷伊來到機場，和郭老板匯合。
    玉石老板全名叫郭士強，四十來歲，油頭粉麵，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
    航班剛起飛，從事玉石生意已經快二十年的郭士強，談起這門行當，卻是唏噓不已：“兩位妹妹，別看哥現在看起來不錯，這二十年卻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啊。”
    郭士強抹了一下油光可鑒的頭發：“隻賣玉器雖然穩當些，但賺得也慢，想在這行撈到大錢，就得賭石，不僅要有膽，還得積累充足的經驗。不過，就算這兩樣都爐火純青，但其實最要命的還是運氣。”
    他自嘲地笑了笑：“多少老行家，一次豪賭，瞬間就從天堂跌入地獄，從身價上億的大老板，瞬間就會變成身無分文的乞丐。”
    郭士強歎了一聲：“真的，我可一點都不誇張，當年和我一起入行的一個好兄弟，就因為賭失敗了一回，傾家蕩產，最後自殺了。”
    雲羽謠聽得膽戰心驚，望著他：“那你的運氣，在行內還算是好的吧？”
    “不，不算好，我隻是不夠貪、不夠狠而已，不管怎麽賭，我都會給自己留點本錢。”
    雲羽謠把話引到正題上：“郭總，您覺得我們這趟要怎麽查？”
    郭士強頓了頓：“我聽周律師說了你老公的事，如果他之前完全沒有經驗，就賭了那麽一回，那就沒有其他好辦法，隻能挨家問，看看有沒有人對你老公有印象。”
    雲羽謠點點頭，又問：“賭石，一般都用現金支付嗎？”
    郭士強臉上滑過一絲異樣，四下望了望，才壓低聲音：“現在誰還用現金啊，如果你老公真用現金支付，那就說明這石頭不是通過正規渠道進來的，肯定是從境外偷運進來。”
    雲羽謠也壓低聲音：“這樣的話，我們要查的範圍是不是就小了一些？”
    郭士強臉上卻露出了難色：“按說是這樣，但是……風險可就更大了。既然走的是黑市，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會出人命呢！”
    雲羽謠心裏一緊：“當地警方會介入，會不會好一些？”
    郭士強搖頭：“除非警方有暗線，或者秘密調查，否則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所有人瞬間就會全部消失，幾年都不會再有動作。”
    “這麽複雜？”雲羽謠驚歎。
    “水深著呢，如果境外的當家察覺到危險，甚至會不惜幹掉幾個出麵交易的人，那可就死無對證，再也別想查下去了！”
    雲羽謠驚住，說不出話來……
    飛機降落到西南，按照郭士強的建議，他們決定先從正規的玉石市場查起。有郭士強的協助，他們很快就找上幾家在本地經營多年、勢力很大的商家。
    不過，幾個老板看了楚墨晗的照片，都說不曾見過他。
    這時，雲羽謠接到了當地警方的電話。正好到了飯點，雲羽謠和警方約好地點，他們便趕到一家傣味餐廳。
    三人剛坐下，兩個身穿夾克的男子就走到他們桌旁，其中一位年紀稍大的男子掃視他們一眼，問道：“哪位是雲羽謠、雲總？”
    雲羽謠起身：“我是，你們是……”
    男子四下望了望：“我們是福潤玉石公司的，我姓張，這位是我的合夥人，姓李。”
    雲羽謠瞬間反應了過來：“哦，原來是張總和李總，兩位請坐。”
    兩名男子坐下，“張總”又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才望向雲羽謠，悄聲說道：“雲記者你好，我是本地刑警隊的張偉，這位是我的同事李小剛。”
    雲羽謠也悄聲回應：“兩位警官好。”
    張偉朝周芷伊和郭士強點點頭，繼續低聲說道：“陸隊已經將情況給我們做了通報，我們已經啟動了臥底進行調查，不過……”
    他頓了一秒：“這件事的線索和證據都很少，大多出於雲記者你的猜測，所以我們暫時無法立案，隻能以協查的形式開展工作，這點，陸隊也表示了理解。”
    雲羽謠點點頭：“我也理解。”
    “我們留個聯係方式。不過，你們自行調查的話，建議就在正規市場內進行，否則會很危險。”
    雲羽謠沉默兩秒，回道：“好的。”
    張偉和雲羽謠互留了聯係方式，兩位警察便告辭離去。
    吃完晚飯，雲羽謠三人入住酒店，第二天一早繼續在各大玉石商場尋訪線索。但幾乎跑遍了當地的所有正規玉石市場，他們依然一無所獲，沒人見過楚墨晗。
    疲憊地回到酒店，周芷伊往床上一躺：“謠謠，既然正規渠道查不到，我們還是先回吧，黑市隻能靠警察去查了，你可不能頭腦發熱自己去查。”
    看來，她還是非常了解自己閨蜜的，擔心她的倔勁一上來，就會不顧危險，不肯罷手。
    果然，雲羽謠沒有回應她，沉默著。
    “我說的話，你聽到沒？”周芷伊提高了音量。
    “聽到了！”雲羽謠瞪她一眼：“不過，我既然和我媽說了要遊玩幾天，那就再待幾天好了，免得我媽又起疑。”
    周芷伊翻身下床：“那敢情好哇，我們明天去那個什麽野象穀玩玩去？”
    雲羽謠想了想：“也好。”
    周芷伊開心地拍掌：“好耶，我們倆多少年沒一起好好旅遊了。”
    雲羽謠聽罷歎息一聲：“是啊，這幾年好像隻知道忙成了牛馬，真是忽略了太多生活的樂趣，也忽略了感情的維係。”
    周芷伊坐到她身邊：“你知道就好，現在還不晚，我們今後一定要經常一起出去走走，好嗎？”
    雲羽謠笑著拍拍她的臉蛋：“好！”
    “行，我先去洗個澡，這一天熱得我一身臭汗。”說著，周芷伊就進了浴室。
    雲羽謠卻陷入了沉思，片刻後，她突然起身出門，敲開了郭士強的房門。進到郭士強屋裏，雲羽謠拿出手機，點開拷貝的、楚墨晗那幅畫了石頭和電筒的照片給他看。
    “郭總，您看看，這塊石頭會是玉石嗎？這幅畫，從你專業的角度來看，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郭士強接過手機，端詳著那張照片片刻，然後將照片拉大，再繼續仔細查看。
    大約半分鍾，郭士強邊看著照片，邊說了一句：“嗯，肯定是塊玉石的料。”
    雲羽謠心裏瞬間有了期待。
    又過了半分鍾，郭士強的表情突然大變，驚望向了雲羽謠。
    “怎麽了？郭總？”雲羽謠急忙追問。
    郭士強圓睜著大眼，表情露著驚恐：“青蛇會！”
    “青蛇會？什麽青蛇會？”雲羽謠大惑不解。
    郭士強咽了一下口水，喉嚨也劇烈蠕動了一下，然後將手機遞給雲羽謠：“你……你看看那個手電筒的尾部……”
    雲羽謠急忙接過手機，朝郭士強放大的照片望去，這才看到，原來手電筒尾部確實畫了一條蛇的形狀，若不是將照片放大，若不是仔細看，根本辨別不出畫的是一條蛇。
    “這……畫的是條蛇？”她抬眼望向郭士強。
    郭士強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卻依然恐慌：“一定是，因為電筒的樣式本就很特別，再加上尾部的圖案，我可以確定畫的就是一條青蛇！”
    “這代表著什麽？”
    郭士強深吸一口氣：“你應該知道，這樣的手電筒是玉石行家專用的，用來查看玉石的成色。不過，這個電筒的樣式，隻有境外專賣玉石的人才會用，如果，電筒尾部標注了青蛇，那就隻此一家。”
    “名叫青蛇會？”
    “沒錯，一個境外專門從事玉石走私倒賣、用各種手段誘騙國內人員賭石的團夥。”
    望著郭士強恐懼的表情，雲羽謠忍不住問：“他們……很可怕？”
    郭士強沉默幾秒：“非常可怕，他們與其說是個公司，不如說是個武裝集團，據說十幾年來，很多人死在他們手裏，還有不少人和他們交易之後，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雲羽謠驚住，再次望向那張照片上的圖：“照這張圖上暗示的，我丈夫和這個青蛇會交易的可能性很大！”
    她抬頭望向郭士強：“郭總，要怎麽樣才能和這個組織搭上線？”
    郭士強的雙眼再次瞪大：“雲姑娘，我知道你是個很厲害的記者，但是……這可不比你平時的新聞調查，會出人命的！”
    雲羽謠卻淡定望著他：“我知道，不過，我必須要查。”
    “你……”郭士強怔住幾秒：“要不，我們讓警方去查吧？”
    “不，你也說過，一旦驚動了他們，估計再也沒機會查出真相了。”
    雲羽謠的神色很果決：“郭總，你放心，你隻需負責讓我和他們搭上線，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查。”
    郭士強呆望著她半會兒，歎了一聲：“好吧，不過，青蛇會可不會隨隨便便答應出麵，除非……你手頭有大筆資金。”
    雲羽謠想了想：“這個我能解決，大概需要多少？”
    “至少七位數到八位數。”
    “好，我馬上想辦法，你做好準備，一定要聯係上他們。”
    雲羽謠說完，起身匆匆回到自己房間，然後撥通了慕雪岩的電話。
    “什麽？一千萬？”慕雪岩聽完雲羽謠的要求，似乎有些吃驚：“你借這麽多錢幹嘛？”
    “具體情況我不好說明，我需要你盡快幫我想辦法，明早就打錢。放心，隻是臨時救急，等我回來一分不少還你。”
    慕雪岩沉默了好半會兒：“好，我說過隻要你開口，我都會想辦法支持你，明早就打款給你。”
    “等等，錢不要打到我賬上，我待會兒發個賬號給你，打到那個賬號上。別問我為什麽，照做就好。”
    慕雪岩又怔住一秒，回道：“好。”
    掛了電話，洗完澡的周芷伊走出浴室，雲羽謠望著她：“伊伊，對不起，我和郭總又有了新的方向，估計和楚墨晗接頭的是境外一家賭石的黑勢力，雖然危險，但我必須要繼續查下去。”
    讓雲羽謠沒料到的是，周芷伊沉默片刻，卻回應道：“好，隻要你做出了決定，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陪你。”
    雲羽謠望著她，鼻頭有些酸，胸口有些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