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徐四的話，像一顆炸雷，在小小的禁閉室裏炸響。
    張楚嵐第一個跳了起來，他一把抓住徐四的胳膊，眼睛瞪得滾圓：“四哥，你再說一遍！什麽叫從地圖上抹掉？！”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徐四的聲音也拔高了，帶著一絲歇斯底裏的味道，“就在剛才，十佬開了個緊急視頻會議。會上，軍方的人提議，動用最高級別的‘神機’武器，對這片區域進行無差別‘淨化’！說白了，就是扔一顆我們自己造的，不產生後續輻射的超級炸彈，把這整個山穀，連同下麵的黃金宮殿，全都給炸成一個幾百米深的大坑！”
    “他們瘋了嗎！”
    王也再也保持不住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他猛地站直了身體，臉色鐵青，“胡鬧！簡直是胡鬧！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道韻失控的中心！就像一個巨大的高壓鍋，現在隻是在漏氣，他們竟然想直接把鍋給炸了？！”
    王也急得在原地打轉，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他們會把那股失控的道韻，連同山石泥土，炸得滿天都是！到時候，整個華夏，甚至全世界，都會被這股走火入魔的‘炁’所汙染！那後果……那後果比現在嚴重一萬倍！所有人都得完蛋！”
    作為一個術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勢”和“炁”，一旦被徹底引爆擴散，會造成怎樣恐怖的連鎖反應。
    那不是物理層麵的破壞，而是從規則，從根本上對整個世界環境的汙染和扭曲。
    張靈玉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握緊了拳頭，沉聲說道：“這已經不是無知了，這是在犯罪！是對所有人的生命不負責任！”
    張楚嵐聽著他們的話，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之前還隻是覺得哪都通這幫人貪婪、愚蠢，但現在看來，他們是瘋了。
    為了掩蓋一個錯誤，不惜犯下一個更大，甚至可能導致世界毀滅的錯誤。
    “上麵……上麵就同意了？”
    張楚嵐的聲音有些發幹。
    “還在吵！”
    徐四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趙董和茅山那邊的代表堅決反對，但天下會和幾個牆頭草，竟然都偏向軍方的提議。他們怕了，怕事情失控，怕異人界的存在徹底暴露在普通人麵前，動搖他們的根基。所以他們寧願選擇這種最極端，最一了百了的辦法！”
    “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貨！”
    王也氣得破口大罵，“他們以為炸了就沒事了？到時候全世界靈異事件頻發，妖魔鬼怪橫行，他們那點基業，還能保得住？”
    “那現在怎麽辦？”
    張楚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們什麽時候動手？”
    “不知道！”
    徐四搖了搖頭，“但既然計劃已經提出來了，就不會拖太久。我猜，最多……最多隻有一天，甚至可能隻有幾個小時的窗口期！”
    幾個小時！
    這個時間，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他們現在麵臨的，是一個兩難的絕境。
    下去，是九死一生的道韻洪流，是那個可能已經“活”過來的淮南王。
    不下去，就是毀天滅地的“神機”武器，是波及整個世界的生態災難。
    “媽的，沒得選了。”
    張楚嵐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他心裏很清楚，他們必須下去。
    不光是為了救可能還在下麵的諸葛青，更是為了阻止上麵那幫瘋子。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軍方動手之前，從根源上解決掉地下的麻煩。
    讓那個黃金宮殿和道韻洪流平息下來，讓天上的海市蜃樓消失。
    隻有這樣，才能讓軍方那幫人，沒有理由按下那個紅色的按鈕。
    “四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張楚嵐看著徐四，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們需要裝備，需要進入那個大坑的路線，需要你幫我們拖住上麵的人，給我們爭取時間。”
    徐四看著張楚嵐，又看了看王也、張靈玉和馮寶寶。
    他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決絕。
    這幾個年輕人，在麵對這種足以讓十佬都手足無措的天大災難時，沒有退縮，沒有恐懼，而是選擇了最艱難，也是唯一正確的那條路。
    一股熱血，從徐四的心底湧了上來。
    他娘的，怕個球！
    老子當年也是跟著三哥，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畏首畏尾了？
    “好！”
    徐四一拍大腿，眼神裏的頹廢和猶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狠厲和果決，“不就是擦屁股嗎？老子擦了這麽多年，不差這一次！”
    他立刻開始布置任務：“營地西邊，三號物資倉庫，那裏有我們華北大區自己帶來的裝備，登山索，防護服，高能量壓縮食品，還有一些特製的，能抵抗炁場幹擾的通訊設備。我的人在那邊守著，你們直接過去，報我的名字。”
    “營地的布防，高平那個廢物現在就守著他那個指揮車，哪都不敢去。其他大部分人手都在東邊的醫療區救人。通往裂穀的南邊防線，現在是最薄弱的，隻有一隊人守著。我會想辦法把他們調開。”
    “至於時間……”
    徐四的臉色又沉了下來，“我沒辦法給你們爭取太多時間。趙董那邊，估計也快壓不住了。我隻能盡力。你們下去之後，一切……就隻能靠你們自己了。”
    “夠了！”
    張楚嵐重重地點頭，“四哥，你自己也小心。”
    “放心，老子死不了。”
    徐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們也一樣，都他媽給老子活著回來！寶兒，看好這幾個不省心的家夥。”
    “要得。”
    馮寶寶言簡意賅地回答。
    計劃已定，事不宜遲。
    就在他們準備動身的時候——“轟隆隆——”一陣比之前任何一次餘震都更加劇烈的震動，猛地從地底傳來！
    整個集裝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搖晃了一下。
    張楚嵐幾人猝不及防，都差點摔倒在地。
    “怎麽回事？！”
    “又地震了？”
    幾人穩住身形，臉色都變了。
    不對！
    這感覺，和之前的地震不一樣！
    之前的震動，是混亂的，狂暴的。
    而這一次的震動，雖然更加猛烈，卻帶著一種……
    奇異的節律。
    就像是……
    就像是一顆巨大無比的心髒，正在地底深處，開始緩緩地，沉重地，跳動！
    “咚——”
    “咚——”
    “咚——”
    那沉悶如鼓點的聲音，不是通過耳朵聽見的，而是直接敲擊在每個人的靈魂之上。
    王也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他捂著胸口，張嘴就噴出了一口鮮血。
    “也總！”
    張楚嵐大驚，連忙扶住他。
    “別管我……”
    王也擺了擺手，他瞪大了眼睛，滿臉驚駭地看著地麵，能穿透千米的岩層，看到地底的景象。
    “晚了……太晚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裏充滿了絕望。
    “什麽晚了？！”
    “它……它不是在蘇醒……”
    王也的聲音在顫抖，“它是在……凝聚成形！那股失控的道韻，那兩千年的力量，它找到了一個新的核心，一個新的平衡！它……它‘活’過來了！”
    就在王也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遠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恐怖，更加精純，也更加威嚴的氣息，從地底猛地衝天而起！
    禁閉室外，整個臨時營地，所有幸存的異人，無論是在救人的，還是在休息的，都在這一瞬間，齊齊地停下了動作。
    他們不約而同地，將驚駭的目光，投向了那個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穀。
    隻見，那原本隻是散發著混亂金光的裂穀深處，此刻，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變得純粹！
    有一輪金色的太陽，正在那地心深處，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