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
    呂慈的瞳孔縮成了一個最危險的點，心中最後一點僥幸被徹底碾碎。
    那六道劃破天際的白線，是現代工業文明最鋒利的矛，是凡人世界所能祭出的最強殺器。
    每一枚導彈的尾焰，都死神在蒼穹之上留下的簽名。
    它們的速度超越了聲音，超越了絕大多數異人的反應極限。
    在它們的火控雷達鎖定目標的那一刻，結局似乎就已經注定。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六聲幾乎連成一片的巨響，在萬米高空之上炸開！
    每一枚導彈的戰鬥部都釋放出了足以將一座小型山頭夷為平地的恐怖能量。
    六團熾熱的火球猛然膨脹，像六輪驟然升起又瞬間熄滅的太陽，將那尊頂天立地的金身法相徹底吞噬。
    狂暴的衝擊波以肉眼可見的漣漪形態向四麵八方席卷，天空中的雲層被瞬間撕裂、蒸發，形成一個巨大而空洞的圓環。
    跪在地上的十佬們被這股氣浪掀得向後翻滾，即便他們用盡全力將自己釘在地上，依舊被吹得衣衫獵獵，皮膚如同被無數鋼針攢刺，生疼無比。
    然而，他們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片爆炸的核心。
    死了嗎？
    就算不死，也該受點傷吧？
    這可是現代科技的結晶！
    是足以威懾任何一個國家的終極武力！
    然而，當火光散去，當煙塵被高空的罡風吹盡。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滯了。
    那尊金色的法相，依舊靜靜地矗立在天地之間。
    祂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周身流轉的金色光華，隻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一樣，蕩漾開幾圈微不足道的漣漪，然後便迅速恢複了平靜。
    那六枚高超音速導彈，那足以摧毀一個裝甲師的恐怖爆炸，對於祂而言，隻是六隻撞在玻璃窗上的飛蛾。
    連讓祂抬眼看一看的資格都沒有。
    “無效……攻擊……無效……”
    J20戰鬥機座艙內，飛行員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變得幹澀、扭曲。
    他看著雷達顯示屏上毫無變化的巨大能量信號，看著光學瞄準設備中那尊毫發無損的金色巨人，大腦一片空白。
    “重複，霹靂XX命中目標，目標……無損傷！請求指示！”
    他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回後方指揮部，也傳到了湘西臨時軍事管製區的前線指揮車裏。
    指揮車內，一片死寂。
    “再來！”
    一位肩扛將星的軍官猛地一拍桌子，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命令‘利劍’中隊，‘雷霆’中隊，‘蒼龍’中隊全部出擊！自由開火！把我們所有的彈藥，都給老子砸上去！！”
    “是！”
    命令被迅速傳達。
    下一刻，更加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出現了。
    遠方的天際線上，出現了一排又一排的黑點。
    那些黑點迅速拉近，化作一架又一架塗著八一軍徽的猙獰戰鷹。
    J20、J16、J10C……
    一個又一個整編的戰鬥機中隊，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麵八方呼嘯而至。
    天空，在這一刻被鋼鐵的羽翼徹底遮蔽。
    引擎的轟鳴聲匯聚成毀天滅地的雷暴，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沒有警告，沒有試探。
    當機群進入預定攻擊位置後，一場史無前例的飽和式攻擊，開始了。
    “發射！”
    咻咻咻咻咻——！
    數百枚各式各樣的導彈、火箭彈，拖著長短不一的尾焰，如同倒卷上天的流星雨，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高度，鋪天蓋地地射向那唯一的靶子。
    空對空導彈、空對地導彈、鑽地彈、雲爆彈……
    人類為了殺死同類而發明出的所有高效武器，在這一刻，被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
    呂慈仰著頭，呆呆地看著那末日景象。
    他的嘴巴無意識地張著，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看到一枚鑽地彈以數倍音速的速度，精準地撞在法相的胸口。
    那經過特殊加強的合金彈頭在接觸到金色光芒的瞬間，就像一塊黃油撞上了燒紅的烙鐵，無聲無息地熔化、氣化，連最基礎的爆炸都沒能引發。
    他看到一枚雲爆彈在法相的頭頂引爆，那能夠瞬間耗盡方圓數百米內所有氧氣、產生超高溫和高壓衝擊波的“亞核武器”，所形成的巨大火球，隻是讓法相周身的金光稍微明亮了一點，為一盞萬年長明燈，添了一滴無足輕重的燈油。
    無數的爆炸在法相的身上此起彼伏地亮起，像一場盛大而徒勞的煙火秀。
    火光映照著地上十佬們那一張張灰敗、絕望的臉。
    他們曾經以為，異人界雖然強大，但終究要受製於世俗的國家機器。
    他們手中的力量，在真正的現代戰爭麵前，不值一提。
    這是他們身為“人”的最後一點底氣。
    可現在，這最後一點底氣，被眼前這尊神明，用最蠻不講理的方式，徹底踩碎了。……
    湘西，萬米高空。
    鋪天蓋地的火力傾瀉，終於漸漸稀疏。
    不是飛行員們停止了攻擊，而是他們攜帶的彈藥，快要打光了。
    然而，那尊金色的法相，依舊如亙古神山，巋然不動。
    祂身上流轉的光華，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厚重。
    那些導彈爆炸的能量，似乎真的成了祂的補品。
    “怪物……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一名飛行員看著座艙外那匪夷所思的景象，嘴裏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那尊從出現開始就一直保持著靜立姿態的法相，終於有了第一個動作。
    祂，緩緩地，抬起了右手。
    那隻完全由光芒構成的巨大手掌，五指張開，朝著天空，輕輕一握。
    一個無比簡單，甚至有些隨意的動作。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沒有毀天滅地的光波。
    但是，就在祂手掌合攏的那一刹那。
    天空中，所有正在盤旋、拉升、俯衝的戰鬥機，它們尾部噴射的藍色烈焰，瞬間熄滅了。
    座艙內，所有閃爍的儀表盤，所有亮著的顯示屏，在一瞬間全部黑了下去。
    “警告！引擎熄火！警告！引擎熄... ”
    “失去動力！我失去了所有動力！”
    “MAYDAY！MAYDAY！電子設備全部失靈！操縱杆失靈！我正在墜落！”
    加密頻道裏，瞬間被無數驚恐、絕望的呼喊所淹沒。
    但僅僅一秒之後，所有的呼喊都戛然而止。
    因為，連通訊設備，也徹底啞火了。
    三十六架代表著現代工業文明巔峰的鋼鐵猛禽，在這一刻，變成了三十六口笨重的鐵棺材。
    它們失去了所有的動力，失去了所有的控製，如同被獵人從天上用石頭砸下來的鳥雀，打著旋，翻滾著，無助地從萬米高空向著下方的大地墜落。
    陽光下，那些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機身，像一場悲壯的金屬雨。
    地麵上，十佬們仰著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的身體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最原始的恐懼。
    那不是在戰鬥。
    那甚至不能稱之為攻擊。
    那更一個人，覺得頭頂的蒼蠅太吵，於是隨手揮了揮，將它們全部拍死。
    “嗬……嗬嗬……”
    呂慈的喉嚨裏，發出幾聲幹澀而怪異的笑聲。
    “與你何幹……原來……是真的與你何幹啊……”
    他看著那些墜落的戰機，看著那隻緩緩放下的金色手掌，看著那片恢複了寧靜的天空，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名為“茫然”的神情。
    他們引以為傲的修為。
    國家引以為傲的武力。
    在這個存在的麵前，都隻是一個笑話。
    天，真的要塌了。
    不，不是。
    是已經塌了。
    而他們，就是被壓在廢墟之下，連呻吟一聲都做不到的螻蟻。
    與此同時，數千公裏之外的“哪都通”總部。
    最高級別的指揮中心裏，氣氛卻顯得頗為輕鬆。
    巨大的曲麵屏上，顯示著各種複雜的數據流和全國地圖，唯獨湘西那一片區域，信號被標注成了代表中斷的紅色。
    趙方旭端坐在他的位置上，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桌麵，神態自若。
    旁邊一位穿著深色中山裝，氣質儒雅，但眼神偶爾閃過精明算計的董事端著茶杯，微笑著說道：“趙董，看來這次是咱們有些小題大做了。十佬齊出，就算是古代那些傳說中的大魔頭複生，也該被拿下了吧。”
    他是華東大區的負責人，一向以樂觀著稱。
    另一位身材魁梧，麵容剛毅，渾身散發著鐵血氣息的軍方董事，則顯得更為直接。
    他哼了一聲，沉聲道：“十佬？哼，一群不穩定因素罷了。不過，這次他們總算是幹了件正事。呂慈那個瘋子，王藹那個老滑頭，再加上其他幾家，就算那古墓裏真是個神仙，也得給他扒層皮下來。”
    他的話語裏，透露出對異人界這些頂尖勢力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以及對國家力量的絕對自信。
    “話是這麽說，”
    趙方旭終於開口，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但現場的能量反應還在持續走高，已經超出了我們任何一台設備的監測上限。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嗨，趙董多慮了。”
    華東大區的負責人擺了擺手，“能量反應高，說明戰鬥激烈嘛！十佬的手段，咱們又不是沒見過，哪個不是天崩地裂的動靜？沒消息，就是好消息。等那邊的能量反應平息下來，估計就是塵埃落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