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折節下交得臂助,徐庶暫棲畫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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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劉琦將徐庶帶到自己偏院內最雅致的廂房前指給徐庶,並告其先在這暫住一段時間。
    而劉琦所指的廂房,屋裏一應用物都是劉琦悄悄讓翠兒換了最好的,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甚至比劉琦他自己用的還講究幾分。
    “元直兄,寒舍簡陋,暫且屈就。”
    劉琦這話說得誠懇,眼神裏沒半點虛的。
    兩次訪諸葛亮未成,如今的劉琦是真的把徐庶當成了救命稻草。
    徐庶點了點頭,口中連連說道:“自己是山野之人,隨意便可!”
    等徐庶走進屋裏掃了一眼房間,嘴上雖然說隨意,但心中卻對劉琦感官好了幾分。
    隻見這處廂房雖處於角落但也窗明透亮,書卷滿架,擺在案幾上的香爐裏還嫋嫋飄著幾縷清煙,顯然是用了心的。
    徐庶臉上雖然心中對劉琦感官甚佳,但多年遊曆天下讓徐庶早就練就出一副波瀾不驚的內心。
    於是徐庶點了點頭,向劉琦拱手道:“公子厚意,庶感激不盡。”
    接下來的幾天,劉琦幾乎是天天來徐庶這,就差點發動劉備技能(把臂同遊,抵足而眠)了
    劉琦日日跑來,也不全說正事,有時抱著一卷書,假模假式地請教幾個問題,有時幹脆拎壺粗茶,跟徐庶天南地北的閑扯。
    而且劉琦也從不擺荊州長公子的架子,開口閉口就是“元直兄”
    斟茶倒水也親力親為,搞得張誠在一旁直瞪眼,覺得自家公子對這窮書生也太好了點吧!
    徐庶起初還帶著幾分士人的疏離和觀望,但架不住劉琦這股子近乎笨拙的熱乎勁兒。
    幾天下來,徐庶發現這位長公子雖身處逆境,卻並非庸碌之輩,言談間時常有些看似離經叛道、細想卻頗有道理的見解,尤其是對北方袁曹之爭的判斷,竟與自己不謀而合,甚至…有時言語間更為篤定?
    這讓徐庶一時間不知道是劉琦自己所想,還是為了迎合自己!
    幾日後,窗外日頭正好,劉琦徐庶兩人又對坐飲茶。
    聊到盡興之後,劉琦忽然歎口氣,終於把話挑明了些,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苦悶:
    “不瞞元直兄,如今我這處境,真是如履薄冰,生怕一步不慎便跌入萬丈深淵!”
    “前有蔡氏聯合蒯家欲意擁戴琮弟,對我步步緊逼,而父親…唉!”
    說到這,劉琦重重一歎。
    在這個時代,以子論父傳出去恐遭人非議,於是劉琦隻能挑一些簡單的說。
    “父親的心思我也難猜。我雖空有長子之名,但卻空有其名,父親不喜,蔡蒯兩家緊逼。
    “我時常半夜驚醒,夢見父親百年後,自己被蔡氏逼得如喪家之犬般逃出襄陽,最終客死異鄉。”
    劉琦這話七分真三分演,將一個迷茫卻又不甘的公子形象勾勒出來。
    徐庶捧著茶杯,默然片刻,道:“公子能看清困境,已屬不易。”
    “荊襄九郡,雖看似安穩,實則暗流洶湧。蔡蒯兩家憑借當年擁戴之功,在這南郡已樹大根深,公子欲要動搖,非一日之功,還需長遠謀劃。”
    徐庶雖然話沒說透,但也點出了關鍵。
    劉琦心中一喜,見徐庶如此便知道有門兒。
    劉琦於是趕緊趁熱打鐵道:“元直兄所言極是!故而我才日夜思盼,渴望能得真正賢才指點迷津,共圖安荊之策!若元直兄不棄…”
    劉琦說著站起身來,對著徐庶便是深深一揖,語氣也有幾分激動,“我劉琦願以師禮待之,但有所命,無敢不從!隻求元直兄助我!”
    劉琦這一揖,情真意切,姿態也放得很低。
    徐庶看著躬身在前的劉琦,眼神複雜。
    他能感受到劉琦的誠意,這幾日的交談也讓徐庶覺得此人可輔,並非純粹的紈絝子弟。
    但他徐元直闖蕩半生,早年任俠,後來折節讀書,見識過人情冷暖,豈會因一番禮遇和幾句豪言便輕易許下終身?
    思慮片刻,徐庶起身扶起劉琦,搖了搖頭,臉上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公子之心,庶已深知。公子之誌,庶亦感佩。然則......”
    徐庶停頓了一下,劉琦的內心也一下被提了起來。
    “然則,投效之事,關乎庶平生,請容庶…再思量些時日。”
    聽到這裏劉琦心裏“咯噔”一下,像是被冷水澆頭,滿腔熱望霎時涼了半截。
    劉琦嘴巴張了張,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再說些什麽,隻能將未竟之言咽了回去。
    同時劉琦心中不免有幾分自嘲
    是啊,招攬名臣武將哪有那麽容易?
    雖然自己確實是穿越客,但也不能真當自己是話本裏的真命天子,虎軀一震便賢才就來投?雙臂一展便美女投懷送抱?徐庶這等人物,自然要慎重。
    想到這,劉琦勉強擠出個笑容,帶著點失落,卻並無怨恨:“是劉琦唐突了。元直兄乃當世大才,自然該慎重,不過無論元直兄做何決定,劉琦絕無怨言,這幾日能得兄台教誨,已是幸事。”
    徐庶將劉琦的反應看在眼裏,見劉琦雖失望卻能迅速克製,且言語間依舊保持尊重,心中那杆秤又不自覺地向劉琦傾斜了幾分。
    於是徐庶複又坐下,語氣緩和了許多:“公子不必如此。庶雖未能即刻效命,然這幾日承蒙公子厚待,豈能毫無表示?公子若信得過,眼下困境,或可試言一二,庶或可試為公子剖析,姑妄言之,故妄聽之。”
    峰回路轉!
    劉琦聞言,眼睛猛地又亮了起來,那點失落瞬間拋到九霄雲外!
    雖然不能立刻將徐庶招攬到手,但能當個高級顧問,對如今的劉琦來說也是天大的好事啊!
    “信得過!自然信得過!”劉琦忙不迭地應道
    ,隨即劉琦立刻將蔡瑁的監視、劉表的曖昧態度、自己謀求外放江夏的打算,以及暗中聯絡甘寧等事,撿那能說的,都粗略說了一遍,當然,穿越者的身份和先知是絕不會透露的。
    徐庶聽得仔細,手指無意識地蘸著茶水,在案幾上劃拉著。
    半晌,徐庶沉吟道:“蔡德珪防範甚嚴,公子確需暫斂鋒芒,示敵以弱。甚至…可故作沉湎之態,使其愈發輕視。”
    “至於江夏…”
    徐庶頓了頓,“黃祖庸碌,卻鎮守要衝,江東孫氏對荊州早已垂涎三尺,遲早會發兵攻打江夏,屆時黃祖必定會死於孫氏之手。”
    “所以公子欲往,還需得等待時機!”
    隨後徐庶又略略提了幾條如何暗中結交軍中不得誌的底層軍官、如何利用劉表與蔡氏之間微妙的製衡,條理清晰,雖隻是大致方向,卻已讓劉琦有種撥雲見日之感。
    “元直兄一言,真令我茅塞頓開!”劉琦由衷讚道,興奮地搓著手。
    自那日後,徐庶雖未明確投效,但也未曾開口離去,而是在劉琦的偏院裏住了下來,身份超然,似客卿,又似幕僚。
    劉琦待他依舊恭敬,凡事也多與之商議。
    徐庶則時而指點一二,雖不多言,卻總能切中要害。
    兩人常常在書房密談至深夜,燭光將兩人的身影投在窗紙上。
    二人的行為自然瞞不過蔡瑁的眼線,窗外,蔡瑁的眼線縮在角落裏,打著哈欠,隻當那劉琦是招了個清淡的書生回來解悶,愈發瞧不上眼,回報給蔡瑁的也盡是“劉琦依舊無所事事,終日與那寒士空談”之類的話。
    蔡瑁聽了,果然嗤之以鼻,對左右笑道:“我道他招了個什麽人物,原來是個隻會耍嘴皮子的窮酸!劉琦這小子,也就這點眼界了!”
    蔡瑁遂更加不以為意。
    偏院之內,劉琦卻如獲至寶。
    劉琦聽著徐庶偶爾提及那位隱居隆中的好友諸葛亮“才學勝我十倍”,“有經天緯地之能”,心中那團三顧茅廬的火,燒得越發旺盛起來。
    “元直兄,你說,我若再去隆中,該如何才能請動孔明先生?”一日深夜,劉琦忍不住問道。
    徐庶捋須微笑,眼中有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孔明非常人,唯以非常之誠,或可動之。”
    劉琦重重地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已穿透重重阻礙,落在了那片寂靜的鬆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