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軒沉吟沒說話。
    他靠回椅背，望著窗外流動的雲層，心裏卻已有了判斷。
    一個在低穀沉寂多年、卻仍被光線傳媒看重的人。
    一個敢在90年代就闖蕩國際頂級經紀機構的女人。
    一個帶出過大明星、也摔過最慘跟頭的老江湖……
    這樣的人，不會輕易出手。
    一旦出手，就說明她看中了什麽。
    而這次，她首先挑選的，居然是自己？
    飛機繼續向前飛，雲層之下，摩都的輪廓漸漸清晰。
    杜軒閉上眼，嘴角微微揚起：
    ‘這一趟，或許真能改變點什麽。’
    第二天一早，他先回《越型越要秀》節目組把六強賽的流程走完。
    簽通告、對流程、拍定妝照，忙活半天才脫身。
    隨後，按張儀發的地址，打車直奔目的地。
    二十多分鍾後，車停在一棟小區樓下。
    八樓剛出電梯，他就給張儀發了條消息：
    “儀姐，我到了。”
    左側那間套房，門很快開了。
    一個齊耳短發、穿著米色針織衫的女人站在門口，幹練利落，眼神清亮，笑起來眼角帶點細紋，卻更顯親和。
    “杜軒？”
    “是我，儀姐好！”
    杜軒趕緊點頭問好。
    張儀上下打量他，越看越滿意，忍不住點頭：
    “行，真不錯！是塊能上大銀幕的料。”
    她在圈裏混了快二十年，從國產電影剛有工業化雛形那會兒就入行了。
    美術專業出身，眼光毒得很，跟中戲、北電那些老教授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人有沒有‘電影感’。
    這在業內叫‘形體藝術’。
    不是指身材多好，而是整個人的氣質、步態、眼神、微表情，天然跟鏡頭契合。
    有人往那兒一站，哪怕不說話，畫麵就有故事。
    有人演得再賣力，鏡頭一拍還是‘假’。
    而杜軒，幹淨、挺拔，笑起來有少年氣。
    不笑時又帶點冷峻，動靜之間有種天然的鏡頭張力。
    是那種觀眾會願意為他買票的類型。
    “儀姐過譽了。”
    杜軒謙虛道。
    “我可沒誇你。”
    張儀笑著擺手：
    “你這長相氣質，以後要是演男主，小姑娘能追著喊老公！”
    她領杜軒進屋。
    說是家，其實是她剛租下的小辦公室，客廳改的，牆上貼著幾張老電影海報，桌上堆著策劃案和咖啡杯，透著一股‘剛創業’的煙火氣。
    “喝點什麽？茶？咖啡？還是水？”
    “我自己來！”
    杜軒很自然地走到角落的老式飲水機前，先給張儀倒了杯溫水，再給自己接了一杯，動作利落又不顯刻意。
    張儀看在眼裏，心裏又添一分好感：
    懂事，不拿喬，有分寸。
    兩人坐下，寒暄幾句後，張儀話鋒一轉，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輕輕推到杜軒麵前。
    “喊你來，目的你應該清楚。”
    她語氣幹脆：
    “我不繞彎子，這是我剛擬的合約，你先拿去看看。
    有問題隨時問，不想簽也完全沒關係，合作得雙方都舒服才行，對吧？”
    杜軒沒急著翻合同，反而抬眼，認真問：
    “儀姐，能不能換一種方式？
    比如掛靠，或者……以入股‘卓越’的形式加盟？”
    這是他一開始就考慮好的，也是對自身目前最優的選擇。
    他查過對方的經曆與履曆，的確千真萬確。
    至於加盟華宜、唐仁影視、信保源影視這些老牌公司？
    好處是有，起碼資源有些保證。
    但也就那樣，好壞的戲得接，還得‘弎陪’。
    最關鍵是，綁死了前途和自由。
    而他有金手指，隻需要人脈，完全可以白手起家。
    張儀一愣，眉頭微挑：
    “入股加盟？”
    “你不是打算開自己的經紀公司嗎？”
    杜軒反問：
    “黃瑩說你剛離開光線，準備單幹，公司名叫‘卓越傳媒’。
    如果真是這樣，我願意成為第一位藝人，但更希望是以合夥人身份加入。”
    張儀眼神變了。
    她確實剛從光線傳媒辭職不久。
    在那邊幾年，她主要做藝人包裝、創意活動策劃、TVC廣告、EPK製作，
    雖然也接觸藝人，但更多是幕後。
    這次出來，就是不甘心。
    當年帶賈宏生摔得太慘，她想證明自己還能帶出真正的好苗子。
    可她沒想到，眼前這個連三線都算不上的新人，不僅勇氣可嘉，還敢提‘入股’？
    “你……真看好我？”
    她語氣裏帶著試探：
    “我可是離開一線經紀崗位好幾年了，現在從零開始，資源、團隊、資金，樣樣都缺。”
    杜軒笑了笑，沒提自己有重生記憶，隻說：
    “儀姐，你在CAA進修過，在光線做過頭部項目，眼光和專業度，圈裏有目共睹。
    我一個剛冒頭的小演員，能搭上你這班車，已經是運氣，至於入股——”
    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卻篤定：
    “錢我還是有一些的，渠道也可以慢慢建，但缺一個真正懂內容、懂藝人、也敢放手一搏的合夥人。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注資，占一部分股，不隨意幹涉運營，隻求在選戲、發展方向上有話語權。”
    其實他心裏清楚：
    掛靠好處是自由，能自己接活、談項目，公司隻抽成、不幹預。
    入股風險是大，但綁定更深，能共享公司未來紅利，還能借公司名義談大項目，隻要能起來就是雙贏。
    尤其張儀這種有國際視野的老手，一旦做起來，就是下一個‘常紀紅’。
    而他自己，股市那筆錢快則兩個月內就能到賬。
    應該有幾百萬打底，足夠撐起初期各種投入。
    與其被華宜那些公司壓榨十年，不如賭一把，和一個真正有本事的人共創。
    張儀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
    “行啊，杜軒，你比我想象中膽子大，腦子也清楚。”
    她收起合同，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
    “那咱們今天不談簽約，談合作。
    你打算投多少？想占多少股？
    未來三年，你希望公司重點往哪個方向走？”
    她的確看好杜軒的前程，甚至隱約覺得對方有可能成為第二個爆紅的‘賈宏生’。
    還是幹淨、自律的那種！
    正應了她心中那股不甘。
    否則，就憑一個未起勢的小咖，怎麽可能打動她。
    窗外陽光斜照進來，落在兩人之間的茶幾上。
    一場看似普通的會麵，悄然變成了一場創業對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