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莫小白活得像一隻被上了發條的陀螺，還是那種裝了高速馬達、隨時可能散架的劣質陀螺。
    白天，他是霧隱宗外門最不起眼的巡山雜役，忍受著張扒皮變本加厲的刁難和同門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晚上，他是道祖特訓班VIP學員，在意識空間裏被“題海戰術”和“實戰模擬”反複摩擦。就連吃飯、走路、甚至上廁所的間隙，道種都能見縫插針地給他安排點“碎片化學習”，比如分析窩窩頭的分子結構對靈氣吸收的影響，或者研究如何優化排泄路徑以節省時間用於修煉……
    莫小白覺得自己快要被榨幹了，精神和肉體都處於崩潰的邊緣。但奇怪的是，在這種非人的折磨下，他居然……沒死。
    而且，某些地方，似乎真的有點不一樣了。
    比如，他現在走路，雖然依舊看起來有氣無力，但下盤卻穩當了不少，不會再被小石頭輕易絆倒。比如，他的眼神似乎比以前好使了點，能看清更遠處樹葉的紋理。再比如，那天張扒皮又想找茬，故意用肩膀撞他，結果莫小白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自動一個別扭的側滑，讓張扒皮撞了個空，差點閃著老腰。
    張扒皮氣得臉都歪了，但看著莫小白那副依舊慫包、好像剛才隻是運氣好才躲開的樣子，又找不到發作的理由，隻能罵罵咧咧地走了。
    莫小白自己心裏也直犯嘀咕。這些變化細微得難以察覺，但累積起來，又確實存在。就像……就像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疙瘩，被人拿著砂輪硬磨，雖然過程痛苦，但表麵的鏽跡確實在一點點脫落，露出底下那麽一丁點不起眼的金屬光澤。
    “道種祖宗，”某天夜裏，在完成一輪《低階妖獸弱點分析（圖文並茂版）》的摧殘後，莫小白奄奄一息地問，“我這……算是有點進步了嗎？”
    道種沉默了幾秒，似乎在調取數據分析。
    【宿主：莫小白】
    【修為：練氣三層（巔峰）（備注：由於宿主基礎過於薄弱，雖靈力總量增幅有限，但質量與掌控度提升17.8%）】
    【體質：微弱增強（經脈韌性+12%，肌肉強度+8%，神經反應速度+15%）】
    【神識：微弱外放（感知範圍：周身五米，精度：低）】
    【技能掌握：基礎閃避（生澀），基礎防禦格擋（入門），低階材料識別（入門），《五年修仙三年模擬（築基篇）》知識點記憶率：21.3%】
    【綜合評價：從‘修仙界的恥辱’提升至‘勉強脫離廢物範疇’。進步幅度：符合預期下限。請宿主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莫小白看著那一連串數據，尤其是“符合預期下限”幾個字，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吧，至少是進步了，雖然是被這祖宗拿著小皮鞭抽出來的進步。
    “那……百獸穀……”莫小白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根據宿主當前進度及剩餘時間推算，曆練生存概率已從87.3%提升至89.1%。】道種給出一個精確到小數點後一位的數字，【仍需加大訓練強度，重點彌補攻擊性手段的缺失。】
    攻擊手段？莫小白眼睛一亮：“是不是要教我什麽厲害的法術了？火球術？風刃術？還是什麽上古劍訣？”他仿佛看到自己揮手間烈焰滔天、劍光縱橫的畫麵。
    【宿主靈力總量與質量不足以支撐常規術法穩定施展。強行修煉，失敗率99.8%，且有極**險引發靈力反噬。】道種一盆冷水潑下來，【建議從物理層麵入手。已為宿主選定初始武器：投擲類——石塊。】
    莫小白：“……石頭？”
    【準確來說，是經過初步打磨，符合空氣動力學與發力最優解的類球形石彈。】道種糾正道，【優勢：就地取材，成本為零，易於隱藏，可配合宿主微弱神識進行簡易鎖定。已生成《投擲技巧：從入門到精通（速成版）》及《一萬次投擲訓練計劃》。】
    於是，莫小白的“碎片化時間”裏，又多了一項內容：扔石頭。
    在道種的“輔助”下，他的手臂像是裝了精確的電機，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枯燥的投擲動作。目標是遠處樹幹上的疤痕、石頭上的苔蘚、甚至天上飛過的倒黴鳥兒（當然，從來沒打中過）。
    他的胳膊很快就酸脹得抬不起來，但道種顯然沒有“疲勞”這個概念，隻有“肌肉記憶尚未形成，繼續練習”的冰冷提示。
    這天下午，莫小白巡邏到一處僻靜的山澗，趁著四周無人，又開始了他苦逼的投擲訓練。他撿起一顆道種“認證”過的、差不多雞蛋大小的橢圓形鵝卵石，按照腦子裏被****的發力技巧，扭腰、送胯、揮臂——
    石頭脫手而出，劃過一道……嗯，算不上優美，但至少比之前直上直下好點的拋物線，飛向十米外一棵歪脖子樹樹幹上的一塊深色疤痕。
    這是他今天第N次嚐試命中這個目標了。
    眼看石頭就要再次與目標擦肩而過，莫小白心裏歎了口氣，準備去撿石頭。
    突然，他感覺小腹處的“永恒道種”微微熱了一下。一股極其微弱的清涼氣流，不受控製地分出一絲，瞬間湧向他的雙眼！
    世界在他眼中仿佛瞬間清晰了一絲，那樹幹疤痕的輪廓似乎也明顯了一點。更詭異的是，他感覺自己扔出去的那顆石頭，飛行軌跡好像……能“看見”了？雖然不是真的用眼睛看，而是一種模糊的“感覺”。
    鬼使神差地，幾乎是一種本能，莫小白意念微動，嚐試著去“影響”那顆石頭的軌跡。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影響，就是集中精神，想著：“往左偏一點！就一點！”
    奇跡發生了！
    那顆原本注定要打偏的石頭，在距離樹幹隻有一尺多遠的時候，飛行軌跡竟然真的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偏轉！
    “啪！”
    一聲輕微的脆響。
    石頭……竟然擦著那塊樹疤的邊緣，打了上去！留下一個淡淡的白點。
    打中了？！
    莫小白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是擦邊，但這可是他練習以來，第一次真正命中目標！還是十米外的目標！
    【檢測到宿主無意識引動道種本源氣息，輔助完成一次微效‘意念修正彈道’。】道種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絲……分析意味？【現象評級：稀有。消耗：道種能量0.0001單位。效果：提升命中率約3%。備注：此能力極不穩定，且過度使用可能導致道種能量透支，引發未知風險。不建議作為常規手段。】
    莫小白還沉浸在“我居然打中了”的驚喜中，沒太在意道種後麵的警告。他興奮地又撿起一塊石頭，嚐試回憶剛才的感覺，集中精神，用力扔出！
    這一次，石頭歪歪斜斜地飛了出去，離目標差了十萬八千裏。那玄乎的感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隻是運氣嗎？莫小白有點小失落，但很快又振奮起來。至少，他成功過一次！這說明道種這玩意兒，除了折磨他，偶爾還是能有點用的……吧？
    就在這時，旁邊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莫小白心裏一緊，趕緊把石頭藏到身後，緊張地望過去。
    隻見王胖子鬼頭鬼腦地鑽了出來，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小白？你在這兒幹嘛呢？我剛才好像聽到這邊有動靜。”
    “沒……沒幹嘛！”莫小白做賊心虛，連忙擺手，“就……隨便走走，踢到石頭了。”
    王胖子將信將疑，湊到那棵歪脖子樹前，看了看樹疤上那個新鮮的白點，又看了看莫小白藏石頭的右手，小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
    他湊近莫小白，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行啊小白！沒看出來啊！你小子……偷偷練暗器呢？”
    莫小白心裏咯噔一下，完了，被發現了！
    他正絞盡腦汁想怎麽編個理由糊弄過去，王胖子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可以！可以！我就說你這幾天怎麽怪怪的！原來是在憋大招！準備在百獸穀一鳴驚人是吧？放心！兄弟我嘴嚴得很！絕對不給你說出去！”
    莫小白：“……” 我憋個屁的大招啊！我是在被逼著玩扔石頭啊！
    但看著王胖子那副“我看好你”的眼神，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解釋的話咽了回去。算了，誤會就誤會吧，總比被當成神經病或者身懷異寶強。
    “謝……謝謝王哥。”莫小白幹笑兩聲。
    “客氣啥！”王胖子摟住他的肩膀，“走走走，巡邏去！到時候百獸穀，咱哥倆一組！你扔石頭牽製，我正麵硬剛！保證能撈到好處！”
    莫小白被王胖子半推半摟地帶著走，心裏五味雜陳。
    這掛開得……怎麽感覺這麽腎疼呢？而且，好像還惹上了一個不太靠譜的隊友？
    他內視了一下那顆似乎黯淡了微不可查一絲的“永恒道種”，欲哭無淚。
    祖宗啊，下次開掛前，能不能先吱一聲？還有，那“意念修正”……真的不能再多用幾次嗎？就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