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師兄的傳訊符，像塊石頭砸進了莫小白平靜的山居生活。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莫小白捏著那枚靈力耗盡、化作凡玉的傳訊符，在山洞裏踱來踱去，眉頭擰成了疙瘩。土兒子似乎感受到爹爹的煩躁，傳遞出“爹爹，不怕，我保護你”的意念，石疙瘩微微發燙。水滴在玉瓶裏不安地遊動，泛起細微漣漪。
    “去！為啥不去？”莫小白一咬牙，下了決心。躲在山裏固然安全，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修仙之路，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直當縮頭烏龜，猴年馬月才能找馮閻王算賬？才能實現“靈石自由”？陳師兄親自相召，哪怕是龍潭虎穴，也得去闖一闖！萬一真是啥機遇呢？
    “祖宗，分析一下，這趟回去，風險多大？有啥需要注意的不？”莫小白習慣性求助外掛。
    【風險評估：中高。主要威脅源：馮姓修士（練氣八層巔峰），敵意明確。次要威脅：宗門規矩、潛在未知勢力。優勢：宿主實力提升，擁有土靈輔助及底牌。陳玄意圖不明，但根據曆史行為分析，直接加害可能性較低（23%）。建議：保持警惕，見機行事，準備後路。】道種冷靜分析，電量恢複到40%，算力似乎更強了些。
    “明白！打不過就跑，不丟人！”莫小白點點頭。他仔細收拾好家當，把重要的靈石、礦石、丹藥貼身藏好，土兒子和水滴更是重點保護對象。那把盤出包漿的鐵木棍也別在腰間，雖然寒磣，但用著順手。
    臨行前，他讓土兒子把山洞入口徹底封死，做好偽裝。又在水源附近布置了幾個簡易的警示小機關。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帶著倆“拖油瓶”，踏上了返回百煉峰的路。
    一路上，莫小白小心翼翼，專挑人跡罕至的小路。他如今練氣七層的修為，加上強悍的肉身，翻山越嶺如履平地，速度比來時快了不少。僅用了一天多功夫，就遠遠看到了百煉峰那熟悉的山影。
    越是靠近，他心裏越是打鼓。馮閻王肯定知道他回來了，會不會在半路埋伏？他讓道種全程開啟基礎掃描功能，神識也放到最大，警惕著風吹草動。
    奇怪的是，一路平安無事。直到他踏入百煉峰外圍雜役區，也沒遇到任何阻攔。甚至，他感覺到一些路過的外門弟子看他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怪異？不是以前的鄙夷或幸災樂禍，而是一種混合著好奇、忌憚，甚至一絲……敬畏？的複雜情緒。
    “嗯？啥情況？老子臉上長花了？”莫小白摸了摸臉，莫名其妙。他離開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多月，名聲就變得這麽響了？是因為廢了黑煞幫，還是打了馮師兄的人？
    他壓下疑惑，徑直朝著劍池方向走去。越是靠近劍池，那種詭異的氛圍越濃。不少弟子看到他，都遠遠避開，交頭接耳。
    “看！是莫小白！他真回來了！”
    “嘶……練氣七層！這才多久？坐飛劍也沒這麽快吧？”
    “聽說他在廢礦墟把黑煞幫連鍋端了？真的假的？”
    “何止！馮師兄派去的三個人，被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狠人啊！”
    “陳師兄這時候召他回來，難道……”
    竊竊私語聲隱約傳來，莫小白聽得真切，心裏更是納悶。消息傳得這麽快？連他修為突破都知道了？看來這百煉峰，暗地裏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他硬著頭皮，來到劍池入口。守衛的執事弟子看到他，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微變，竟主動讓開道路，客氣道：“莫師弟，陳師兄已在裏麵等候多時了。”
    莫小白心裏咯噔一下。連守衛都這態度？陳師兄到底要幹嘛？他道了聲謝，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劍池。
    劍池依舊熱火朝天，叮叮當當的鍛打聲不絕於耳。但莫小白一進來，就感覺不少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審視，有嫉妒，還有……幾道冰冷的殺意！
    他不用看都知道，殺意來自哪裏——肯定是馮師兄那夥人！他神識掃過，果然在遠處一個煉器爐旁，看到了馮師兄的身影。對方也正冷冷地盯著他，眼神如同毒蛇，毫不掩飾殺機。他身邊還跟著幾個氣息不弱的跟班，都是練氣七層。
    “練氣八層巔峰……壓力山大啊……”莫小白感覺後背發涼，但麵上不動聲色，昂首挺胸，朝著記憶中陳師兄常在的那處僻靜偏殿走去。輸人不輸陣！
    “莫師弟，請留步。”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莫小白轉頭，隻見錢執事快步走來，臉上帶著複雜的笑容，“恭喜莫師弟修為大進！陳師兄正在殿內，我帶你過去。”
    “有勞錢執事。”莫小白拱手。錢執事的態度也比以前恭敬了不少。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偏殿。路上，錢執事壓低聲音道：“莫師弟，一會兒見了陳師兄，謹言慎行。最近宗門……不太平。”
    不太平？莫小白心裏一動，點了點頭，沒多問。看來他離開這段時間，宗門肯定發生了什麽事。
    來到偏殿外，錢執事通報一聲，便退下了。莫小白整理了一下道袍，推門而入。
    殿內陳設簡單，陳玄師兄依舊一身素白道袍，坐在蒲團上，氣息淵深如海。他抬眼看向莫小白，目光平靜，卻仿佛能看透人心。
    “弟子莫小白，參見陳師兄！”莫小白躬身行禮，心裏有點打鼓。
    “嗯，練氣七層，根基紮實，不錯。”陳玄微微頷首，語氣聽不出喜怒，“看來廢礦墟一行，於你而言，並非全是壞事。”
    “僥幸有所突破，全賴宗門福澤。”莫小白趕緊謙虛。
    “福澤？”陳玄嘴角似乎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怕是險中求來的福吧？黑煞幫厲鋒，是你殺的？”
    莫小白心裏一緊，來了！他硬著頭皮道：“回師兄，是。厲鋒及其黨羽在廢礦墟為非作歹，殘害同門，弟子被迫自衛，僥幸得手。”他咬死“自衛”二字。
    陳玄看了他幾秒，直看得莫小白頭皮發麻，才緩緩道：“厲鋒修煉邪功，死有餘辜。你為民除害，也算一功。此事，宗門不再追究。”
    莫小白鬆了口氣：“謝師兄明察！”
    “不過，”陳玄話鋒一轉，“你可知，厲鋒背後，牽扯不小？”
    莫小白心裏又是一緊：“弟子不知。”
    “黑煞幫不過是個幌子。”陳玄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寒意，“其背後，可能與宗門外某些勢力有染，意圖窺探我百煉峰煉器之秘，甚至……地火脈眼之異動。”
    地火脈眼？金源魄？莫小白瞳孔微縮！難道陳師兄知道池底那玩意兒？他趕緊低頭，掩飾神色。
    陳玄似乎沒在意他的小動作，繼續道：“近日，宗門邊境幾處礦脈接連遭襲，守衛弟子傷亡不小。襲擊者手法詭異，似有內應。宗門懷疑，有內鬼勾結外敵，圖謀不軌。”
    莫小白聽得心驚肉跳。宗門內鬥？還牽扯到外敵？這水也太深了！
    “師兄的意思是……”他試探著問。
    “宗門欲組建一支精銳小隊，暗中調查此事。”陳玄目光銳利地看向莫小白，“我向執事堂舉薦了你。”
    “我？”莫小白愣住了，“師兄，弟子修為低微，恐怕難當此任……”
    “修為並非唯一。”陳玄打斷他，“你於廢礦墟獨立求生，反殺厲鋒，心性、機變、實力，皆有可取之處。更重要的是……你身份特殊，不易引人懷疑。”
    身份特殊？是指我被發配過，還是指我容易引動煞氣？莫小白心裏嘀咕，感覺被當成了魚餌。
    “此行危險，但亦是機緣。”陳玄道，“若能查明真相，立下大功，宗門不吝賞賜。貢獻點、丹藥、功法，乃至內門資格，皆有可能。你可願意？”
    莫小白腦子飛快轉動。危險是肯定的，搞不好小命不保。但機遇也確實誘人！貢獻點！丹藥！功法！內門資格！這些都是他急需的！而且，如果立了功，是不是就能擺脫馮師兄的威脅？甚至……有機會報複？
    賭了！富貴險中求！
    “弟子願意！”莫小白抱拳，眼神堅定，“為宗門效力，萬死不辭！”
    “好。”陳玄點點頭，扔過來一枚玉簡和一個小布袋，“這是任務詳情和你的身份憑證。袋子裏是易容丹和斂息符，以及一百下品靈石作為前期用度。三日後，到山門外‘迎客鬆’下集合，自有人接應你。隊員信息，玉簡中有載。記住，此事機密，不得外泄！”
    “弟子明白！”莫小白接過東西，感覺沉甸甸的。
    “去吧，好生準備。”陳玄揮揮手，閉上了眼睛。
    莫小白躬身退出偏殿，心情複雜。這就……接了個秘密任務？還是玩命的那種？感覺像做夢一樣。
    他走出劍池，感覺那些窺視的目光更多了。馮師兄那邊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他不敢久留，快步朝著自己在雜役區的破屋子走去——雖然發了點小財，但還沒奢侈到立刻換地方。
    回到久違的狗窩，插上門，莫小白才鬆了口氣。他先檢查了一下玉簡。裏麵詳細說明了任務：前往邊境“黑礦嶺”調查礦脈襲擊事件，找出內鬼線索，必要時可聯係當地駐守弟子。隊員包括他在內共五人，另外四人都是練氣七、八層的內、外門精英，名字陌生。身份憑證是一塊黑色的、刻著“暗”字的鐵牌。
    “暗部？宗門還有這機構？”莫小白咂咂嘴，感覺逼格很高。他又看了看那小布袋，易容丹能改變容貌氣息十二個時辰，斂息符能隱藏修為，都是好東西。一百靈石更是解了燃眉之急。
    “祖宗，分析一下，這任務靠譜不？存活率多少？”莫小白心裏沒底。
    【任務風險評估：極高。涉及勢力不明，敵暗我明，內鬼存在加劇不確定性。隊員信息不足，無法判斷協作性。宿主存活率預估：37.6%（基於現有信息）。建議：提升保命能力，準備多重後手。】道種潑冷水。
    37.6%？不到四成！莫小白臉一垮。就知道沒好事！
    “媽的，接都接了，總不能現在反悔。”他咬咬牙，“還有三天，得趕緊提升實力！”
    他立刻行動起來。先把一百靈石吸收了大部分，修為穩固在七層初期巔峰。又拿出材料，瘋狂繪製“爆炎金煞符”、“厚土壁壘符”等保命符籙。還讓土兒子幫忙，把鐵木棍重新“打磨”了一下，更加堅硬順手。
    第三天傍晚，一切準備就緒。莫小白吞下易容丹，變成一個麵色蠟黃、病懨懨的普通青年，修為也壓製到練氣六層。他揣好家夥，趁著夜色，悄悄溜出百煉峰，朝著山門外那棵標誌性的迎客鬆趕去。
    月光下，迎客鬆虯枝盤結，樹下已站了四道身影。三男一女，氣息凝練，目光銳利，正是他此次的隊友。
    新的冒險，開始了。前方是未知的凶險，還是通往強大的階梯？莫小白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風，握緊了拳頭。
    無論如何，他別無選擇，隻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