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白一行人如同驚弓之鳥，在彌漫著淡薄毒瘴的夜色中亡命奔逃。每個人都掛了彩，靈力枯竭，衣衫襤褸，狼狽不堪。冷鋒隊長斷後，警惕地掃視著後方，生怕五毒教的追兵突然殺出。馮青臉色陰沉，時不時瞥一眼被林雪攙扶著的、幾乎虛脫的莫小白，眼神複雜難明。林風兄妹則沉默地護衛在側，手中緊握法器。
    莫小白感覺自己像被掏空了的破麻袋，每喘一口氣都牽扯著全身劇痛。丹田空空如也，經脈如同幹涸的河床，火辣辣地疼。最要命的是體內那築基劇毒，雖然被黑色令牌淨化了大半，但殘餘的部分依舊頑固，隨著他靈力耗盡，再次蠢蠢欲動，帶來陣陣陰寒刺骨的麻癢。他隻能拚命運轉《厚土訣》基礎心法，借助土兒子渡來的微弱土靈之氣勉強壓製，效果微乎其微。
    “咳……咳咳……”他忍不住又咳出一小口發黑的淤血，臉色蒼白如紙。
    “莫師弟，撐住！快到宗門地界了！”林雪遞過一顆清香撲鼻的“清蘊丹”，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這丹藥顯然品階不低，價值不菲。
    莫小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推辭，吞下丹藥。一股溫和的藥力化開，滋潤著受損的經脈，讓他稍微好受了一點。他知道，這次能撿回條命，運氣占了很大成分，尤其是最後關頭那黑色令牌的異常爆發。那到底是什麽力量？竟然能震懾築基修士，甚至引動毒煞殿的異動？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口，令牌冰涼沉寂，仿佛之前的爆發隻是幻覺。
    “祖宗，掃描一下周圍，還有追兵嗎？”他在心裏虛弱地問道。
    【係統能量嚴重不足，掃描功能受限……檢測到後方五裏內無高強度能量波動……宿主生命體征低下，建議立即尋找安全地點休整……】道種的聲音斷斷續續，電量顯示隻剩下可憐的3%，眼看就要徹底關機。
    莫小白心裏一沉。連道種都撐不住了，這次真是傷筋動骨。他看了一眼冷鋒隊長，對方雖然傷勢不輕，但氣息還算平穩，顯然根基深厚。馮青那夥人雖然狼狽，但戰堂弟子體魄強健，恢複力快，眼神中的凶光絲毫不減。相比之下，自己這個“關係戶”加“病秧子”，真是拖後腿的存在。
    “媽的，這次回去，說什麽也得先把傷養好，再把修為提上去！”莫小白暗暗發誓。實力不夠，連逃命都跑不過別人！
    又咬牙堅持了小半個時辰，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眾人終於看到了百煉峰那熟悉的山影。守衛山門的弟子看到他們這一行人的慘狀，大驚失色，趕緊開啟陣法，迎了上來。
    “冷鋒師兄！你們這是……”守衛頭領認出了冷鋒，滿臉驚容。
    “速去稟報執事堂和陳玄師兄，就說暗部小隊歸來，有要事稟報！任務……完成了。”冷鋒強提著一口氣，沉聲吩咐，腳步卻不停，徑直朝著執法堂方向走去。他必須第一時間將情報送上去。
    莫小白等人被安置在執法堂偏殿，早有丹堂弟子等候，送來丹藥和靈泉，為他們療傷。莫小白也分到了幾顆品質不錯的療傷丹和解毒散，他趕緊服下，盤膝坐好，全力運功化開藥力。
    藥力作用下，傷勢開始緩慢恢複，但靈力恢複極慢，劇毒的侵蝕也僅僅是勉強遏製。他內視丹田，那可憐的靈力漩渦黯淡無光，如同風中殘燭。沒有個把月的精心調養和大量資源投入，恐怕難以恢複舊觀。
    約莫一炷香後，陳玄師兄快步走入偏殿，麵色凝重。他目光掃過眾人，在莫小白身上微微停頓，看到他那淒慘的模樣和微弱的氣息，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情況如何？”陳玄直接問冷鋒。
    冷鋒掙紮著起身，恭敬地遞上一枚玉簡：“師兄，任務完成。五毒教分壇布防、兵力已探明，毒煞殿確有築基後期‘毒煞上人’坐鎮，其似乎在修煉某種強大邪功，關鍵時刻被驚動。我等遭遇強敵圍攻，險些全軍覆沒，幸得……莫師弟關鍵時刻施展秘法，驚退強敵，才得以脫身。”他將大致經過簡要說了一遍，重點突出了莫小白那“秘法”的作用，但具體細節並未多言。
    陳玄接過玉簡，神識掃過，臉色越發凝重。他看向莫小白：“莫師弟，你施展的是何種秘法？竟能驚動毒煞上人？”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莫小白身上。馮青眼神閃爍，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林風兄妹也露出好奇之色。
    莫小白心裏叫苦，就知道躲不過這一問。他早就想好了說辭，掙紮著起身，虛弱的臉上擠出一絲“僥幸”和後怕：“回師兄，弟子……弟子也不知那是什麽。當時危急關頭，弟子懷揣的一枚祖傳的、不知用途的黑色令牌突然自行激發，放出烏光，然後就……就這樣了。弟子修為低微，根本無法控製，此刻靈力反噬，傷勢沉重……”他半真半假地說道，重點突出令牌的“自行激發”和“無法控製”，以及自己付出的慘重代價。
    “祖傳令牌？”陳玄眼中精光一閃，伸手道：“可否一觀？”
    莫小白心中忐忑，但不敢違逆，隻得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那枚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殘破的黑色令牌，遞了過去。
    陳玄接過令牌，仔細端詳，手指拂過表麵的裂紋和模糊的符文，眼神變幻不定。他嚐試輸入一絲靈力，令牌毫無反應。又用神識探查，依舊如同石沉大海。
    “此物……材質特殊，符文古老，似乎蘊含某種……封印之力？”陳玄沉吟片刻，將令牌還給莫小白，“你祖上是何人？可曾提及此物來曆？”
    莫小白暗鬆一口氣，看來陳師兄也沒完全看透。他繼續編造：“弟子祖上皆是凡人，並無修士。此令牌是家傳古物，據說有辟邪之效，一直當個念想帶在身邊，從未想過有如此威力。”
    陳玄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沒再追問，隻是淡淡道：“既是祖傳之物，你好生保管。此次任務，你立功不小，待傷勢恢複，宗門自有賞賜。先好生休養吧。”說完，他便拿著玉簡，匆匆離去，顯然是向更高層匯報去了。
    莫小白接過令牌，重新貼身藏好，手心全是冷汗。總算糊弄過去了！這令牌果然不簡單，連陳師兄都看不透根腳，以後得更小心使用了。
    接下來幾天，莫小白就在執法堂安排的靜室中安心養傷。丹藥管夠，還有專門的醫師定期檢查，傷勢恢複得很快。但靈力恢複和劇毒祛除依舊緩慢，修為停滯在七層後期，難以寸進。土兒子倒是恢複了不少，每天孜孜不倦地給他渡送土靈之氣，像個貼心小棉襖。道種依舊在“充電”，毫無反應。
    期間，冷鋒、林風兄妹來看過他幾次，帶來些水果和宗門發放的撫恤靈石（每人二百塊），態度友善了不少。馮青那邊則毫無動靜，估計還在憋著什麽壞水。
    這天，莫小白正在打坐，一名執事弟子前來傳話，說執事堂長老召見，詢問任務細節並發放獎勵。
    莫小白心中一緊，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執事堂長老，那可是築基後期的大人物，眼光毒辣，可沒那麽好糊弄。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氣，跟著弟子前往執事堂。
    踏入莊嚴肅穆的大殿，隻見上方端坐著三位氣息淵深的長老，居中一位麵色紅潤、不怒自威的老者，正是執事堂首座孫長老。冷鋒隊長垂手站在下首。馮青竟然也在，站在另一側，眼神低垂，看不出喜怒。
    “弟子莫小白，參見諸位長老！”莫小白上前躬身行禮，心跳加速。
    孫長老目光如電，掃過莫小白，緩緩開口：“莫小白，你此次任務，臨危不亂，探得敵情，更在關鍵時刻施展秘法，助小隊脫險，功勞不小。冷鋒已詳細稟報。現在，你將當時情形，再細細道來，不得有絲毫隱瞞。”聲音平淡，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莫小白頭皮發麻，知道糊弄不過去，隻得將當時被築基女修偷襲、令牌自行護主的過程，更加“詳細”地描述了一遍，依舊咬定是祖傳之物，自行激發，自己完全無法控製，並適時地咳嗽幾聲，顯示傷勢未愈。
    孫長老聽完，沉默片刻，與旁邊兩位長老交換了下眼神，又道：“那令牌，再拿來一觀。”
    莫小白隻得再次交出令牌。孫長老接過，仔細探查良久，甚至動用了某種瞳術，眼中閃過驚疑之色，最終卻搖了搖頭：“此物……確有古怪，蘊含一絲微弱的法則之力，但似乎受損嚴重，靈性已失。你能激發其威能，或許是機緣巧合，與其殘留氣息產生了共鳴。你祖上，當真隻是凡人？”
    “弟子不敢欺瞞長老！”莫小白趕緊表態，心裏卻嘀咕：法則之力？這麽牛逼？看來這令牌來頭比想象中還大！
    孫長老將令牌還給莫小白，不再追問此事，話鋒一轉：“無論如何，你立功是實。按宗門規矩，賜你貢獻點三千，下品靈石五百，黃階上品功法《戊土真訣》前六層修煉權限，可入‘地火室’甲字三號閉關一月。另，特許你入‘藏經閣’一層，挑選一門秘術或煉器心得。你可滿意？”
    莫小白聽得心髒狂跳！三千貢獻點！五百靈石！黃階上品功法！地火室閉關！藏經閣挑選！這獎勵豐厚得超出想象！果然風險與收益成正比！
    “弟子滿意！多謝長老賞賜！”他強壓激動，躬身謝恩。
    “嗯。”孫長老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好生修煉，莫要辜負宗門期望。下去吧。”
    “弟子告退！”莫小白如蒙大赦，收起獎勵憑證，快步退出大殿。直到走出老遠，才長長舒了口氣，後背已被冷汗濕透。總算過關了！還撈了天大好處！
    他摸著懷裏沉甸甸的獎勵憑證和那塊失而複得的黑色令牌，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三千貢獻點，足夠他買最好的丹藥祛毒療傷，還能換一把更好的飛劍！《戊土真訣》聽起來就比《厚土訣》高級！地火室閉關更是衝擊練氣八層的絕佳機會！
    “因禍得福！真是因禍得福！”莫小白幾乎要仰天長嘯。這次險死還生，值了！
    他仿佛已經看到，練氣八層、甚至築基大道在向自己招手！馮閻王？給老子等著！
    然而，他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大殿內，馮青在孫長老耳邊低語了幾句，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孫長老麵無表情，微微頷首。
    一場更大的風波，正在悄然醞釀。而剛剛看到一絲曙光的莫小白，還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