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叢林法則不值得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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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裏一如既往地喧鬧。
    學生們三三兩兩聚成小團體,嬉笑閑聊,仿佛剛才那聲歇斯底裏的咆哮隻是一段無關緊要的背景噪音,甚至沒有人願意朝她這邊多看一眼。
    這份刻意彌漫在空氣中的無視,比直接的嘲諷更令人窒息。
    菊地悠美胸中的怒火,像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熄滅,隻留下冰冷的灰燼。
    她的身體因為憤怒和屈辱而微微顫抖,視線掃過她那兩個曾經的“好友”。
    她們默契地移開目光,假裝專注地看著課本或窗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她們怎麽可能不知道?
    菊地悠美心裏很清楚。
    或許她們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別人在她的桌上塗鴉,就像她過去常常帶著她們對別人做的那樣。
    “哈……哈……”
    菊地悠美發出粗重的喘息,感覺空氣變得粘稠,吸入肺中都帶著刺痛。
    她一刻也無法在這個地方待下去。
    她猛地轉身,幾乎是逃離般地衝出教室,生怕慢一步,那不爭氣的眼淚就會決堤。
    她絕不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麵前露出軟弱。
    就在衝出教室的瞬間,她似乎隱約聽到裏麵爆發出的一陣哄笑,夾雜著某些刺耳的議論。
    她們一定在笑話我……
    她之所以如此確定,是因為同樣的場景,她曾是站在教室裏發出笑聲的那一個。
    報應嗎?
    這個念頭讓她跑得更快,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沿著樓梯向上狂奔,直到衝上空無一人的頂樓。
    天台的門虛掩著,沒有上鎖。
    看著門縫外透出的天空,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藤蔓般瞬間纏繞住她的心髒。
    不如,就從這裏跳下去吧。
    如果往後的日子都要像今天這樣度過,她怎麽可能忍受得了?
    轉學這個看似合理的選項,在極端的情緒下根本沒有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人在崩潰的邊緣,思維往往會鑽進牛角尖,固執地認定眼前唯一的“出路”,哪怕那條路通往毀滅。
    她推開鐵門,帶著鹹濕氣息的春風迎麵拂過。
    眼前的綠色防護網大約在三米左右。
    那個高度,隻要她努力一下,應該能翻過去。
    從這裏跳下去,一定會給很多人造成麻煩吧。
    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報複心理,她手腳並用地開始向上攀爬。
    “嘰嘰喳喳——”
    幾隻不知從哪兒飛來的麻雀,忽然在她頭頂盤旋、鳴叫,甚至試圖靠近,擾得她無法專心。
    “滾開!你們這些混蛋!”
    菊地悠美帶著哭腔嘶吼,連這些微不足道的小鳥都敢來欺負她嗎?
    “都給我去死!”
    她一邊怒罵著,一邊更加艱難地向上攀爬。
    “這位同學!你想幹什麽?!”
    青澤快步衝上天台,手裏還拿著一把嶄新的鎖頭。
    幸好他為防止最惡劣的事態發生,一直讓麻雀暗中盯著,才能及時趕到。
    要是真讓這學生跳下去,夜刀姬可就惹上大麻煩。
    “不要管我,讓我去死!”
    菊地悠美哭喊著,動作卻未停。
    青澤怎麽可能聽她的,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上衣後領,用力向下一拽。
    “別說傻話,我是老師,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做傻事!”
    “撲通”一聲,菊地悠美摔坐在水泥地上。
    雖然臀部肉多,緩衝了一下,但尾椎骨傳來的鈍痛還是讓她眼淚流得更凶了。
    她哽咽道:“我已經完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到底發生什麽事?”
    青澤蹲下身,語氣放緩,扮演起知心大哥哥的角色。
    菊地悠美抽泣著,斷斷續續地將自己的遭遇說出來。“……她們,她們怎麽能這樣對我?!”
    最後,她的語氣裏充滿委屈和指責。
    青澤麵色平靜道:“在指責別人之前,不妨先想想,過去當你看到別人遭遇類似情況時,你有沒有伸出過援手?”
    菊地悠美愣住了。
    何止是沒有伸出援手,她就是那個主導的人。
    “如果你沒有做過,”青澤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那麽,你也沒什麽立場去指責她們現在的行為。”
    “……”
    菊地悠美沉默了。
    “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很殘酷,信奉它的人,終有一天會被更強大的存在碾壓。”
    青澤繼續道:“隻有拋棄那種事不關己的心態,學會去幫助他人、關愛他人。
    當你自己遇到困難時,才可能有人願意站出來幫你。”
    “我能成為那種人嗎?”
    菊地悠美心中一片茫然。
    青澤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溫和道:“你連跳下去的勇氣都有,為什麽沒有勇氣活下來,努力去成為那樣的人呢?”
    “我,我以前做過很多錯事……”
    “佛家有一句話,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青澤臉上露出鼓勵的微笑,“我相信,隻要你真心想要改變,願意為過去的錯誤贖罪,你就一定能做到。”
    這番話如同重錘,敲擊在菊地悠美的心上。
    她頭頂上那個鮮紅的【地精】標簽一陣劇烈波動,最終融合為一體,化作一道紅光,射入青澤的眉心。
    熟悉的暖流湧遍全身,讓青澤嘴角的笑意都真切了幾分。
    菊地悠美重重地點頭,抹了把眼淚,眼神裏重新有了一絲光:“老師,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青澤笑了笑。
    遭遇重大變故,確實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和世界觀。
    但這種改變能持續多久,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反正他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
    ……
    菊地悠美回到教室時,課間休息還沒結束。
    她默默地從書包裏拿出紙巾,仔細地擦拭著凳子上幹涸的汙跡,然後又用力擦掉桌麵上的塗鴉。
    好在那些惡作劇的人怕被老師發現,用的都是容易清除的筆跡。
    做完這一切,上課鈴響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課堂上。
    下午第一節課後,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離開,而是陷入沉思。是不是應該向以前被我欺負過的人道歉?
    該怎麽開口?
    就在她糾結之時,原本有些嘈雜的教室忽然安靜了不少,仿佛有老師走進來。
    她下意識地扭頭望向門口。
    走進來的,卻是那個金發的一年級生。
    明明隻是一個後輩,她的出現卻讓整個高二班級的空氣都瞬間凝滯,彌漫開一種無聲的畏懼。
    菊地悠美剛剛平複些許的心跳驟然加速,慌亂的情緒瞬間攫住了她。
    她沒有站起來,不是因為她突然有了骨氣,而是因為雙腿發軟,根本動彈不得。
    夜刀姬腳步不停,徑直走到她的課桌前,停下。
    陰影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