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奴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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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凜的動作很突然,聲音卻低低,若不細聽,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趙令頤倒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不會是以為我剛剛要扒他褲子吧?】
    賀凜抓著她的手瞬間鬆開,偏頭避開她視線。
    瞥見賀凜蒼白的臉色,趙令頤沒再繼續,“行,剩下的你自己來。”
    說著,她將藥瓶放在榻上,背過身去。
    若是其他男人這樣,她會覺得扭捏,可這是賀凜,必然是不想被人看見他的難堪處。
    給腰上藥這事,其實手一伸就夠著了,不像背部那麽艱難。
    可因為趙令頤在,賀凜的注意力始終都在她身上,以至於磨磨蹭蹭了許久,才終於把藥塗完。
    他拎起旁邊的衣裳想穿回身上,卻發現衣服已經被趙令頤撕得破爛......頓時起身想去櫃子裏取件衣裳穿。
    聽見身後傳來的動靜,趙令頤心想應該好了,頓時轉頭看了過去,隻見賀凜往床榻尾處走,她目光不解,既然都上完藥了,怎麽不喊自己?
    賀凜從櫃子裏拎出來一件衣裳,轉身時正對上趙令頤不解的目光。
    他頓了頓,開口解釋:“夜深了,奴才想換身衣裳,送殿下回崇寧殿。”
    聽見他說話聲有氣無力的,趙令頤心裏歎氣,上前將他推回榻上坐好,“本宮用不著你送。”
    【隻要你別死,好好活著的就行。】
    賀凜身子驟然一僵,心狠狠一跳,她竟這般在意自己一個奴才的生死嗎?
    為什麽……
    【你要是死了,我還得換個人。】
    【我可不想從頭來過,麻煩死了。】
    聽見這話的賀凜眸色頓時掠過一抹暗色,原來她隻是覺得自己用著稱心,若是此時有個相貌比自己好的人出現,怕是根本想不起來自己。
    事實上,她這七日也確實沒想起來自己,而鄒國公倒是日日進崇寧殿,絲毫不顧男女大防。
    這麽想著,賀凜攥緊了拳,心中生出了幾分酸味,語氣晦澀不明,“殿下可是怕被鄒國公察覺,才不讓奴才送?”
    陡然從賀凜口中聽到鄒子言,趙令頤還有些愣神,這話怎麽聽著酸溜溜的,是自己的錯覺嗎?
    她覺得有些好笑,“你扯鄒子言作甚?”
    賀凜攥著衣襟的手指節發白,燭火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出顫動的陰影,“殿下一連七日不曾召見奴才,不正是因為日日都要見鄒國公?”
    趙令頤眉梢輕挑,沒料到賀凜竟然連幾日沒見都記得這般清。
    她往前一步,俯身貼近,呼吸帶著淡淡的幽香,打在了賀凜的臉上,“你記得這般清,莫不是日日都在念著本宮,盼著本宮尋你?”
    賀凜呼吸陡然粗重,睫毛被呼吸烙過,驚得一顫一顫,“奴才不敢。”
    趙令頤覺得有趣,指尖挑起他下巴,看著這張被冷汗浸濕而別有一般風味的臉,笑容玩味。
    “你這屋子不太幹淨啊,聞著一股酸味。”
    “奴才的過錯,讓殿下難受了。”賀凜身子僵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本就知道,像趙令頤這樣的人,不該踏足自己這樣的汙穢之地,有辱她的身份。
    可這會兒真的親耳聽見從她口中說出來的嫌棄之語,心像被一把刀胡亂地絞動。
    賀凜不知道趙令頤嫌棄的是屋子,還是自己這個人。
    該是自己這副殘缺的身子讓她覺得惡心了,才會說屋裏一股酸味......
    她不該出現,更不該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給了自己一些光亮,卻又吝嗇地收了回去。
    趙令頤沒有留意賀凜的情緒變化,這會兒捏住他下巴的拇指忍不住擦過他下唇正中那道因常年緊咬而留下的舊痕,饒有興致道:“難受倒不至於,不過......你這七日裏是不是都在這屋裏拈酸吃醋啊,這才滿屋子酸味散不去?”
    賀凜瞳孔微縮,知道趙令頤沒有嫌棄自己這個人,心頭的大石頭重重落地。
    可很快,趙令頤打趣戲弄他的這件事,讓此時的他生出了一絲自個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奴才隻是怕誤了殿下與鄒國公的良緣。”
    “良緣?”趙令頤笑眸微眯,“原來在你眼裏,我和鄒子言還有良緣呢。”
    要知道,鄒子言年長她十四歲,又與老皇帝是莫逆之交,在這京中,任誰都不會把她和鄒子言扯在一塊,即便是這七日鄒子言總到她的崇寧殿,旁人也全然是當鄒子言領了老皇帝的命,替老皇帝教導她這個不成器的七公主。
    以至於這麽久了,宮中也不曾有什麽流言,畢竟鄒子言的君子品行,滿京人盡皆知。
    賀凜如實回道,“殿下看鄒國公的眼神與看旁人不同。”
    “你觀察得真仔細。”趙令頤眸光閃爍,“那你可看出鄒國公待我如何?”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會不會鄒子言其實對我也有點動心?】
    賀凜偏頭別過了臉,“奴才看不出。”
    趙令頤輕哼一聲,【什麽看不出,分明就是不想說。】
    “賀凜,本宮瞧你這實在破爛,不如隨我到崇寧殿去,吃住都不會委屈了你。”
    賀凜喉結滾動,就在趙令頤以為他這次依舊會婉拒自己時,隻見他忽然從床榻滑跪至地麵,衣衫下的背脊繃成一道筆直的刃,額頭重重叩在趙令頤身前。
    “若殿下肯助奴才一臂之力,為家父翻案——”
    “奴才願意終生伺候殿下左右,為殿下賣命,生死皆由殿下做主,絕無二話。”
    他嗓音嘶啞,這番示忠心的行為,讓趙令頤心驚。
    趙令頤本該拒絕,可大概是見到賀凜那一身傷,有些同情,“你可想好了?”
    賀凜:“奴才想好了。”
    趙令頤沉默了片刻,“可本宮不需要你賣命,崇寧殿也不缺尋常伺候的人。”
    賀凜撐在地上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幾乎沒有猶豫,他垂首跪行一步一步至趙令頤裙邊,骨節分明的手顫抖著撩起眼前的裙擺,喉結在蒼白的頸間滾動。
    趙令頤不解地看著,直到賀凜低頭,吻上了她的鞋麵。
    她瞳孔驟然緊縮,指尖猛地攥緊裙擺,連呼吸都屏住了,足尖無意識地蜷起......
    她想,賀凜大概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