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一樓，張向陽走進了公共餐廳。
    這裏他再熟悉不過了，以往加班的時候，或者中午不想回家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這兒解決吃飯問題。
    以前，他的交際圈本就有限，在這偌大的機關單位裏，除了寥寥幾個相熟的同事之外，每次來這兒吃飯，鮮少有人主動與他打招呼。
    他也早習慣了在這種略顯冷清的氛圍中獨自用餐，一個人默默地吃著飯，順便放空一下自己，倒也落得清淨。
    可是自從他受到劉鵬的打壓之後，情況就變得愈發糟糕了。
    劉鵬在單位裏有些權勢，為人又心胸狹隘，為了拍領導的馬屁，便處處針對他。
    這一來，就連同一個科室的同事見麵都不給他打招呼了。
    曾經偶爾還會寒暄幾句的同事，如今見了他，要麽眼神閃躲，裝作沒看見，要麽匆匆擦肩而過，生怕和他扯上關係，仿佛他身上帶著什麽會傳染的晦氣。
    張向陽心裏清楚，這就是官場的現實，人在低穀時，往往牆倒眾人推。
    但他並未因此而氣餒，隻是把這份無奈和不甘深埋在了心底，更加努力地工作，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證明自己。
    隻是，每次到了這個餐廳，看著那些刻意疏遠的眼神，冷清的氛圍似乎更添了幾分寒意，可他也隻能默默承受，在孤獨中堅守著自己的原則和信念。
    然而今日，情形卻截然不同了。
    剛一踏入餐廳，他便感覺到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緊接著，大家像是事先排練好了一般，紛紛笑臉相迎，熱情地跟他打起了招呼。
    “張主任，今天來得挺早啊！”
    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笑著說道，那笑容仿佛能擠出蜜來。
    “喲，張主任，這邊兒坐！”
    一個年輕的科員模樣的人，趕緊指著旁邊的空位，滿臉討好。
    “張主任，想吃點兒什麽？我給你買……”
    一個看起來頗為機靈的小夥子，更是湊上前來，殷切地說道。
    ……
    一聲聲熱絡的招呼，如同潮水般向張向陽湧來，讓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心中跟明鏡似的，這種巨大的轉變無疑是因為自己如今成了馮書記的秘書。
    以往無人問津，如今備受矚目，這官場的人情冷暖，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一一回應著眾人，可心裏卻五味雜陳。
    其實，人群中的好些人，他僅僅隻是覺得麵熟而已，卻根本對不上號，隻能含糊地笑著點頭，應付著這突如其來的熱情。
    好不容易應付完一圈招呼，張向陽拿了餐盤，在餐台前挑選了幾樣平日裏愛吃的家常菜。
    盡管被眾人熱情簇擁，但他心裏清楚，這些突如其來的熱情背後，摻雜著多少對權力的攀附。
    端著餐盤，他像往常一樣找了個角落坐下，試圖避開那一道道或熱切或探究的目光，在喧囂中尋得一絲寧靜。
    結果還沒開吃呢，前麵突然多了一個人，抬起頭一看，原來是唐欣。
    唐欣端著一個托盤，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眼睛彎彎地看著他，說道：“一個人吃飯？我能坐你對麵嗎？”
    張向陽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說道：“當然可以，請坐。”
    唐欣在張向陽對麵輕盈地坐下，先是整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然後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歉意，輕聲說道：“昨晚的事，對不起……”
    張向陽聽到這話，想到昨晚發生的那一起鬧劇，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苦笑：“別這麽說，跟你沒關係……”
    昨晚的場景在他腦海中浮現，那些混亂與尷尬，讓他此刻仍有些無奈。
    其實，唐欣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眼神閃爍了一下，用試探的語氣，壓低聲音問道：“你女朋友……不對，你的前女友沒再糾纏你吧？”
    聽了這話，張向陽的嘴角泛起了一抹更苦澀的弧度：“怎麽沒糾纏？她纏上我了……”
    “啊？！”
    唐欣的眼睛瞬間瞪大，滿臉都是著急的神色，連忙問道：“那怎麽辦啊？你有辦法擺脫她嗎？”
    張向陽輕輕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說道：“暫時還沒想到法子……你有什麽法子嗎？”
    唐欣也跟著搖了搖頭，有些沮喪地說道：“我連戀愛都沒談過，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啊……”
    張向陽有些驚訝的看著她：“你沒談過戀愛？之前不是聽你說，你在上大學的時候有過一個男朋友嗎？”
    聽了這話，唐欣不由得有些臉紅。
    她心裏暗叫不好，為了在張向陽跟前立個清純的人設，以便被張向陽看上，成為他的女朋友，她才故意說自己沒有談過戀愛。
    然而，她卻忘了自己之前給張向陽說過她上大學時談過一個男朋友的事。
    這是什麽時候給張向陽說得來著？
    實在想不起來了……
    哎，真是言多必失啊！
    看來，以後還是得少說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以前誰能知道張向陽能夠青雲直上，成為馮書記的秘書啊！
    略微沉默了片刻，唐欣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說道：“我大學確實談過一個男朋友，但我們也就僅僅牽牽手而已，其他啥事兒都沒做，現在想想，根本算不上是男女朋友，就純粹一飯搭子罷了，嗬嗬……”
    張向陽一聽，心裏頓時明白了唐欣這是想在自己跟前立個清純的人設。
    結合以往對唐欣的點滴了解，再通過她這番牽強的解釋，張向陽愈發覺得她是個善變的女人。
    此刻，他心中對唐欣不由得多了幾分戒備，隻是出於禮貌，沒有將情緒表露得太過明顯。
    看到張向陽沒有吭聲，眼神中還透著一抹複雜的神色，唐欣心裏不由得一沉，愈發覺得尷尬了。
    為了打破這令人難受的沉默，她趕忙試圖轉移話題：“向陽，你今天跟著馮書記去見投資商了？感覺怎麽樣？”
    張向陽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嗯，過程還是挺順利的，就是後續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說著，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上午的會見場景，心裏開始盤算著接下來要協助馮書記跟進的各項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