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凡望向麵前抬頭望向的大魚，眉頭皺起，抬手示意準備登城的瘸猴等人先別上來，才第一次上下打量大魚：“你是女孩？”
    “嗯。”
    大魚輕點了下頭。
    “女孩子說話怎麽這麽糙？”
    “啊？”大魚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不是站長你...”
    “我是男的。”
    “哦。”
    “你等會讓，我捋一捋。”
    ...
    雨夜。
    陳凡站在城牆上，眉頭緊蹙的望向大魚，他雖然跟這些人生活不少天了，但他又不會扒開每個人的褲子挨個檢查褲襠裏有沒有那東西。
    他怎麽知道營地裏有個女孩。
    而且看起來...不太正常。
    「守夜人」。
    這是他接觸過的第一個特殊修行者。
    他偏頭望向營地外暫時毫無動靜的灰霧，再次將視線聚焦在大魚身上，確實能看出一些女孩痕跡，比如身子較低、四肢纖細、麵容較為女性化。
    隻是...
    較平，較幼。
    和美女基本不搭邊，就像是村裏不諳世事的那種鄰家女童。
    “我挺好奇守夜人有什麽能力，能講嗎？”
    “能講。”
    不知為何。
    大魚此時好像顯得很信任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將眼裏再次湧上來的恐懼壓下去後，微弱的聲音才夾雜著雨聲在牆頭上響起。
    “我父親以前不是漁民。”
    “應該也是混你們這一行的。”
    “什麽叫做混我們這一行的...”
    陳凡再次皺眉，不知為何，他今晚格外難受，有種快知道什麽，但又沒知道清楚的感覺，就像是鑰匙掉進夾縫裏，用手指去夾，永遠差一點夾不起來。
    那種極其膈應人的感覺。
    “就是往來無白丁，有很多箭堡之類的建築，有很多人，很熱鬧。”
    “你父親是建築師？”
    “不是，他隻是那個營地裏的一個頭目，領主很重視他，記憶有些模糊了，那是我99歲時的記憶。”
    “...”
    陳凡麵無表情的摸向口袋。
    他此時需要一根煙。
    迫切需要。
    隻有繚繞的煙霧，才能壓下他心底裏的操蛋的心情。
    “所以你今年幾歲？”
    “我今年18歲。”
    “在這你這裏，年齡是越長越小的？”
    “嗯。”
    大魚低下了下頭，看不見瞳孔裏的神情，隻是聲音越來越低，倘若不是陳凡認真在聽，距離也足夠近，根本聽不見大魚在說什麽。
    “守夜人是天生的。”
    “我生來便是守夜人，出生時我100歲，是一個近乎腐朽的老婦形象，從我母親腹部裏鑽出來。”
    “我母親因此難產而死，而我父親為了讓我不被周圍人指點，帶我離開了老家加入了一個營地，對外宣稱我是他母親，上了年齡，思緒混亂。”
    “當時那個營地的領主很重視我父親，我父親以為自己得到了賞識，也拚命幹活，後來才知道，那個領主重視的是我。”
    “領主知道我是守夜人。”
    “在一次營地遭遇滅頂危機，詭潮如潮水般湧向營地，一道道圍牆失守，一座座箭塔被摧毀，營地即將滅亡之際，領主啟動了我。”
    “在此之前。”
    “我和我父親，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和能力。”
    “被啟動後。”
    “我滅了詭潮，也滅了那座營地。”
    “...”
    陳凡麵色微微古怪的望向麵前的大魚，想要分辨其是不是在說胡話：“那營地比我這營地如何？”
    “大很多。”
    “具體點。”
    大魚掃了眼一眼，指向安置在城牆上的一座4級箭堡：“這種石塊狀的箭堡，那個營地有二十多座。”
    “詭潮強度如何？”
    “...”
    大魚認真回憶了一番後，再次開口道：“光是像那天赤裸女詭強度的大概有十幾個吧。”
    “你一個人滅完了？”
    “嗯。”
    “你當時是幾級修行者。”
    “我當時並不知道自己是修行者，也不知道自己是守夜人。”
    “也就是1級。”
    “算是吧。”
    “1級可以這麽玩？純掛狗唄？”
    “掛狗是什麽意思？”
    “表達羨慕的意思，說說他是如何啟動你的，是身上有什麽開關嗎？”陳凡上下打量著大魚，企圖從其身體上找到類似按鈕之類的開關。
    “沒有。”
    大魚搖了搖頭，仔細斟酌著用詞：“守夜人的啟動源於自身的守護信念，當身處絕望，我想守護某個東西時，便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消滅眼前的危機。”
    “代價是會消耗壽命，以及...敵我不分。”
    “我看見父親登上城牆即將死於詭物手中，慌亂絕望中眼前一黑，不知發生了什麽，當再次清醒過來時，天亮了。”
    “營地被夷為平地。”
    “滿地屍體。”
    “隻有我父親一人坐在我身旁，說帶我回家。”
    “清醒過來後我的身體不再是老婦身體，而是變成了大姐姐的身體，也知曉了守夜人的相關信息，我清楚的知道，當時的我是27歲。”
    “所以後來你回到荒原北邊那個海邊村落。”陳凡大概猜到了什麽，繼續發問道。
    “是。”
    大魚再次低下頭：“我不知道在第一次被啟動時，為何沒殺死父親，當時我還暗自歡喜許久，幸好自己沒殺死父親。”
    “之後在村落裏生活了好幾年。”
    “那幾年很開心。”
    “與世無爭。”
    “雖然雨季有些擔憂，但總能安全度過。”
    “直到某個雨季，詭物從四周懸崖落入村落，無數村民因此死亡，父親也危在旦夕，我再次被啟動。”
    “天亮後，我清醒過來時，所有人都死了。”
    “父親也死了。”
    “醒來後我19歲。”
    “之後一路顛沛流離，遇到王大哥，加入了江北陳家36號站點。”
    “我想保護周圍的人。”
    “但卻親手殺死他們。”
    “也是從第二次啟動後，腦海裏再次浮現出些許信息，像我本來就知道一樣，如果我不想被迫啟動，就必須身懷10枚詭石，壓製住自己。”
    “那晚我並不是故意身藏詭石。”
    “而是...”
    “如果我將詭石交出...”
    剩下的話，大魚沒有再說。
    但意思顯而易見。
    他辛辛苦苦打造的整個營地，在大魚的第三次啟動後，將會被瞬間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