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搖搖晃晃就這麽到了狩獵的皇家獵場。
    之前在車上的時候，燕明玉還很淡然，可是下了車之後卻又有些緊張，按照曆史上的記載，今天，就是燕家的至暗時刻！
    這麽多年，燕明玉早就已經沒有辦法保持冷靜的去做一個真正的旁觀者，這麽多年的時光和愛，都是真實的，家人的維護更是真實的，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燕家真的如同曆史記載的那樣，下場淒慘。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燕明玉的注意力就一直都在尋找兄長上麵，終於是在一眾男兒郎之中，看見了自己的兄長。
    此時的燕長殊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大將軍，可是今日過後，他隻怕是就要……
    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可以不做這個皇後，她本也不在意，可是不能讓燕家全都受罪！
    與此同時，燕長殊也看見了她，徑直朝著這邊走來，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參見皇後娘娘。”
    如今，能夠在燕明玉麵前保持禮儀和尊重的，怕是也就隻有燕長殊一個人了，這後宮眾人慣會的就是拜高踩低，這半年的時間，燕明玉這個所謂的皇後其實早就已經沒有了半點尊嚴。
    “哥哥免禮。”
    “哥哥，今日圍獵，你不要亂跑，隻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燕明玉眼巴巴的看著燕長殊，哪怕她因為病痛的折磨，已經是臉色蒼白，可是那雙眸子卻還像是小時候一樣明亮。
    對上燕明玉這明亮的眸子，燕長殊甚至都沒有詢問是為什麽，隻是點頭答應下來。
    李璟玉的眼神不經意間朝著這邊掃過，也看見了燕明玉那雙明亮的眸子，他心中微微有些發酸，因為自從半年前的爭吵過後，燕明玉的眸子就變得灰白，整個人都沒有了精氣神，他都忘了，多久沒有見過如此愉悅的燕明玉了。
    可是偏偏，燕明玉現在所有的情緒都不是給他的了。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燕明玉看著他的時候，眸子裏甚至就連最開始的憤怒和委屈都沒有了，剩下的隻有平淡，平靜，如同古井一般，令人窒息。
    “燕將軍！”
    李璟玉捏緊了拳頭，忽然高喝一聲。
    如此，燕長殊不得不走到李璟玉麵前，下跪行禮。
    燕明玉深深地看了李璟玉一眼，並未說話，隻是自顧自的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打獵是男人的事情，女子隻需要留在這裏就好，燕明玉自知自己現在已經是全然沒有了皇後的尊嚴，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找麻煩，所以隻是一味地躲在自己的營帳裏麵，隻求一個安生。
    外麵嬉笑怒罵的聲音傳進來，跟屋子裏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旁綠藥聽著外麵那些對楚婉的恭維話，氣得臉都白了，憤憤不平：“娘娘才是名正言順的皇後！她是什麽東西，她……怎麽可以如此越俎代庖？”
    “誰是皇後根本不要緊，要緊的是，陛下的心在哪裏。”
    “罷了，別再爭吵，日後，這樣的話也不要說，本宮不想看見你再受傷。”
    李璟玉這個男人就是這樣的，愛你的時候是真的對你好，不愛你的時候，也是真的無情無義。
    其實他沒有做什麽，他隻是收回了所有的例外和寵愛罷了，可是不用他親手做什麽，自然會有人爭先恐後的獻殷勤。
    一步步走到今天，燕明玉一時之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責怪誰？
    明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麽，可是卻還是泥足深陷，最後的最後，又能怪誰呢？
    李璟玉……罷了……罷了。
    反正，她也要回家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陣的騷亂聲音。
    “不好了，燕將軍受傷了！”
    “燕將軍刺殺皇上，被禦前侍衛拿下了！”
    外麵聲音紛紛擾擾，身邊的場景都變得模糊，燕明玉根本顧不上其他，發了瘋似的，朝著外麵衝出去。
    遠遠地就看見十幾個人圍繞著燕長殊，燕明玉看不見，她根本看不見被圍起來的燕長殊到底怎麽樣了，但是她聞見了鮮血的味道，她知道，哥哥受傷了！
    “來人，傳太醫！”
    “快，傳太醫啊！”
    燕明玉的聲音在顫抖，好像是野獸臨死前的悲鳴！
    周圍的人都聽見了，可是沒有一個人挪動，甚至全都不屑的看著燕明玉，掩蓋不住的嘲諷。
    “刺殺皇帝，還敢傳太醫？”
    楚婉走出來，厲聲嗬斥。
    她眉毛死死地擰在一起，皺眉看著燕明玉：“姐姐，就算你怨恨我被陛下寵愛，你也不能縱容兄長刺殺陛下啊！”
    “沒有，我沒有！”
    “我兄長為國征戰多年又有從龍之功，怎麽會刺殺陛下！”
    “陛下，求陛下明察，兄長曾三進三出萬軍之中護衛陛下，他怎麽會刺殺陛下？求陛下明察！”
    燕明玉的眼淚隨著風四處飄散，她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一直磕頭。
    “玉兒……哥哥沒事，不……不要求他們。”
    “我沒有刺殺陛下，問心無愧，死也不悔！”
    燕長殊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字字泣血。
    看著最疼愛的妹妹，為了他毫無尊嚴的下跪磕頭，燕長殊隻覺得自己比死了還要難受！
    “不，不是的！”
    “陛下！陛下！”
    燕明玉死死地攥住了李璟玉的衣服下擺，勉強抬頭，眼淚婆娑的盯著麵前的冷峻男人。
    此時此刻，燕明玉終於明白，李璟玉已經不是當年的阿玉，他已經徹底蛻變成為一個沒有心的帝王。
    不管兄長是不是刺殺皇上，有沒有謀反之心，都不要緊，他要的隻是燕家兵權罷了！
    “哥哥，哥哥願意交出兵符，隻求陛下留哥哥一條命！”
    “臣妾……”
    燕明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用力的擦掉臉上的眼淚，跪直了身體，挺直脊背，直直的看著對麵的一男一女。
    陽光照在這兩個人的身上，當真是一對壁人，也是時候，成全這對壁人了呢。
    “臣妾自知品性不佳，德不配位，求陛下廢黜臣妾皇後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