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顏華：男子？
    她皺眉思索，腦中熟識的人都想了一遍，沒想出是誰會來找她。
    “娘子，你先去看看，別讓貴客久等了。”
    燕決明垂著眸子，掩下了眸中的情緒。
    李顏華詫異地看著他，不與她同去嗎？
    見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也沒有要一起去。
    她點點頭：“好，我去去就回。”
    打開門，石頭正恭敬地垂手站在門外。
    “夫人，小的已讓貴客在花廳等候，讓丫鬟上了茶水。”
    “做得不錯。”
    李顏華點頭，見是個沉穩能幹的，誇了一句。
    誰知，剛誇完，石頭便咧開了嘴，笑得見牙不見眼，還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謝夫人誇，小的還請了錦書姐姐她們在外頭候著夫人。”
    李顏華：我且不說什麽主仆相似了。
    她站在門口，往屋裏看，方才的位置看不到燕決明的身影。
    李顏華有些疑惑，站了一小會，見他還是沒出來，在石頭困惑的目光中，轉身朝花廳走去。
    這件宅子是皇帝賜下來的，不知燕決明有沒有裝飾，宅子各處雅致得很。
    花廳在前院，李顏華走過長廊，到了花廳門口。
    簷下懸著兩方竹簾，淺青色的底色上繡著幾叢翠竹，微風吹過，簾子微微飄起。
    像極了那人拂動的衣擺。
    他為何不與她一同前來？
    李顏華這麽想著，錦書掀開了簾子，她邁步走了進去。
    主位後立著的屏風上麵，竟也繪著翠竹圖。
    一旁的客座上，坐著一個穿著玄色勁裝的男子。
    他坐在位上，緊皺著眉頭，眼睛直愣愣盯著前方，高高的馬尾蔫蔫地垂在身後。
    見她走進來，那男子眼睛噌地就亮了，他拘謹地站了起來，雙手在身側擦了擦，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
    “顏……三姑娘……”
    “不知貴客來，夫君此時正有事，還望見諒。”
    李顏華福了福身，坐到了主位上，心中甚是疑惑，這人怎的跟她很熟？
    “我知曉很冒昧，但你真心忘了我嗎？”
    眼前這人低下頭，失落地說著。
    看著與燕決明如出一轍的動作，李顏華心中沒有波瀾。
    她皺眉打量著，實在想不起認識這號人物。
    “我是沈歸，你可有印象？”
    沈歸抬起頭，巴巴地看著她。
    “幼時我長得比較胖，總是被欺負，被你遇見後，你幫了我。後來，父親將我帶到邊關，我們再也沒見過。”
    “你那時有未婚夫婿，我……我不便與你通信……”
    沈歸想到如今她成了親，更是不便了。想到自己趕回來的目的，眼眶紅了。
    “我……聽說你退了親，立馬從邊關趕回來，跑廢了八匹馬，終於趕回來，今日午時才趕到京中。”
    “在茶肆用午膳時，聽到你昨日便成親了……我……我……”
    沈歸一骨碌說著，還未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他抬起手快速擦了去。
    李顏華聽著他前頭的話，再上下打量了眼前勁瘦的男子一眼，若非他哭哭唧唧，實在難以與當初那個小胖墩聯係在一起。
    “娘子，為夫來晚了。”
    李顏華正欲說話，一道輕笑聲在門外響起，那聲調比平日裏都軟了幾分，格外清朗動聽。
    聲音剛落，一道清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嘴角掛著一絲得體的微笑，眼角的小痣都顯得格外優雅。青絲如墨，用一個玉冠綰在頭頂，穿著蜀地貢錦長袍，他一步踏進花廳，衣擺掃過門檻，身姿如青鬆般挺拔，正正是一副端方君子，溫潤如玉的姿態。
    李顏華愣愣地看著他勾起一絲如精心設計過的微笑，踏步行至她麵前，轉身，清淩淩的眸子，溫和地看著沈歸。
    “沈公子，在下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他微微頷首，眉梢微微挑起，右手劃過優雅的弧度，示意沈歸落座，自己坐到了李顏華旁邊。
    石頭停在門外，沒有進來，燕決明嫌他穿得太寒酸，隻讓他在門外等。
    聽著裏麵自家大人故作姿態地與人寒暄，忍不住望天翻了個白眼。
    大人今日莫非中邪了？
    先是換了唯一的一套貴重的袍子，又重新梳洗戴發冠。
    這怪裏怪氣的樣子，真是莫名其妙。
    屋裏的李顏華看完他一係列動作：......
    沉默，是今日的顏華。
    敢情，他方才不一同前來，就是為了換套衣裳，重新束發？
    搞這怪樣子做什麽？
    “沈公子，你與娘子自幼相識，若是早一日回京，還能喝上我和娘子的喜酒，實乃憾事。不知沈公子會在京中住多久？改日我與娘子去府上拜訪？”
    燕決明優雅地笑著。
    這沈歸小將軍隨父親駐守邊疆，實乃英雄少年。他在朝為官，自然聽過他的大名。
    但！
    不管他是何英雄，到姑娘麵前賣弄，便不行！
    李顏華：......
    “我明日便離京，邊關還有事務，不便久留。”
    沈歸順著他坐到了客座，見他一口一個娘子，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又不想在李顏華麵前失態，隻得微笑著應對。
    這燕決明是何處冒出來的？
    他不過是晚了一些時日！
    “駐守邊疆乃是辛苦之事，沈大將軍和沈公子辛苦了。”
    “保家衛國是我等的使命，辛苦的是將士們。”談起邊疆，沈歸神色嚴肅，端的是一腔浩然正氣。
    燕決明：“我等身在京中，享著京城的繁華寧靜，當感念你們的付出。沈公子若有需要，可傳信於我，在下定盡我所能相助。”
    兩人聊了一會邊關之事，燕決明見李顏華在一旁不說話，無聊得緊，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熱絡地對沈歸說道：“這天色也不早了，沈公子不若在寒舍用晚膳？”
    沈歸被這廝突如其來的趕人的態度氣到了，咬著牙：“不用了。”
    “三姑娘，我明日午時出發，你若是有難事，盡可傳信給我，我必萬死不辭。”
    說完，沈歸抱拳，跟李顏華道了聲別，轉身走了。
    李顏華看他離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身旁明顯放鬆了不少的人，默默起身，準備離去。
    剛走一步，就被拉住了手。
    “娘子，這麽急著離去，可是怪我？”
    燕決明鬆鬆地拉著她的手，不敢用力，怕拉疼了她，打扮精致的臉龐此時盡是無措，含著水光的眼底，藏著隱晦的卑微。
    李顏華拉下他的手，轉過身來。
    燕決明不敢再拉，縮回了手，腦袋也耷拉了下來。
    “滴答。”
    一聲水滴在地麵的聲音，清晰地響在兩人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