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習慣性地走到一個角落，這裏相對安靜，幹擾也少。
    他拿起一柄製式的精鋼快刀，入手微沉，冰冷的觸感瞬間讓他凝神靜氣。
    他沒有急於揮刀，而是先閉目凝神，仔細回顧《虎賁刀法》的二十六式招式圖譜，以及自己練習時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隨著昨日靈魂融合後悟性的提升，此刻回憶起來的畫麵與以往大為不同。
    從前練刀，更像是在笨拙地、用力地模仿動作的外形。
    刀劈出去，隻知其“形”，不解其“意”。
    為何要這樣發力？重心如何隨刀勢轉移？招式銜接處的細微調整意義何在？
    這些以前模糊不清甚至從未深究的疑問，此刻卻如同被點亮的星辰，清晰地映射在腦海之中。
    記憶裏的那些刀法動作，此刻在他眼中顯得無比粗糙、僵硬，缺乏一絲靈動感，施展起來總有種說不出的難受，仿佛戴著沉重的鐐銬起舞。
    李文心中明了，刀法這等武道技法，入門時或可依靠苦練熟能生巧，但到了更高的境界，起決定性作用的便是悟性。
    悟性不足者，往往終身困於頂尖圓滿之境，遲遲無法領悟那至關重要的秘技，踏入身心技合一的超凡起點。
    青石縣多少武者便是如此蹉跎，直到氣血開始下滑，才憑借悠長的經驗與積累勉強突破，可惜已然錯過了最佳時機。
    而合一境之後，那更為玄奧的“勢境”，對悟性的要求更是苛刻得難以想象。
    “呼…”李文輕吐一口氣，眼神變得專注而銳利。
    他不再猶豫，手腕一翻，快刀斜指地麵，隨即身影驟然啟動！
    第一式“虎嘯山林”起手！
    刀風乍起，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刀嘯聲中多了一種先前不曾有的力量感。
    李文能清晰地感覺到刀刃破開空氣的阻力，以及腳掌抓地時力量的傳導。
    當刀勢走老，即將銜接第二式“猛虎下山”時，他心中微微一動，並非照本宣科，而是根據身體的重心變化和下落的趨勢，自然而然地將重心壓得更低，
    手腕更是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內旋動作，這使得劈砍之勢如同瀑布倒懸，力量瞬間集中爆發，淩厲之意遠超平時！
    這小小的改動流暢自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卻帶來截然不同的效果！
    李文心頭一喜，仿佛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
    他越練越是投入，不再拘泥於死記硬背的招式框架。
    每一次出刀，都能清晰地“看到”招式中的不足之處，腦海中無數靈感迸發：
    這一式銜接稍顯滯澀，那麽手腕角度調整半分如何？那一式蓄力過長，能否借腰背之力瞬間爆發？力量流轉在何處產生了不必要的浪費？
    他的刀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蛻變。
    原本略顯生硬、板正的套路刀法，如同被注入了靈魂，開始變得行雲流水，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活性”。
    刀光不再是呆板的銀芒，而是如同擁有了自己的生命軌跡，時而如猛虎撲食，狂猛暴烈；時而如靈蛇吐信，刁鑽詭譎；時而如狂風掃葉，連綿不絕。
    招式轉換間圓潤如意，幾乎沒有絲毫停頓。
    快！準！狠！更重要的是，多了那份源自理解而非蠻力的“靈性”！
    【虎賁刀法經驗+1】
    ……
    【虎賁刀法經驗+1】
    ……
    麵板上熟練度的提示如流水般穩定跳動。
    這驚人的變化，很快便吸引了附近同學的目光。
    “嘶…”第一個注意到的是離李文不算遠的魏武。
    他正拿著一把練習劍，心不在焉地比劃著基礎劍招。
    當眼角餘光瞥見李文的刀光時，他先是一怔，隨即下意識地停下自己的動作，瞪大了眼睛仔細看去。
    嘴巴下意識地張開，幾乎能塞進一個雞蛋。
    ‘這…這是李文？’魏武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幾天前的體測，他還是那個笨拙地用蠻力揮刀，刀法雖有小成但顯得沉重而遲緩的家夥。
    怎麽今天…這刀法像是脫胎換骨了？不僅速度更快，動作更流暢，關鍵是那種難以模仿的神韻！
    以前他起碼還能看得出李文刀法境界比自己高出一線，但現在…魏武眼神迷茫了，他發現自己竟完全看不透李文現在刀法的深淺了！
    那流暢的動作、內斂的鋒芒，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這位曾經的卷王，怎麽突然像是開了竅？
    緊接著，另一個平時比較關注李文的女生也發現了異常。
    “魏武，看李文！”她輕輕捅了捅還在發愣的魏武，聲音帶著一絲驚歎，“他今天這刀…好像活了？”
    她的聲音引起了更遠處幾名同學的注意。大家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角落的李文。
    “嘩…真不一樣了！”
    “是啊，感覺完全不像是一個人練的…”
    “靈動的多，也厲害太多了吧？這才多久？”
    “昨天他好像還不是這樣啊…怪事。”
    “嘖嘖，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厚積薄發？”
    議論聲此起彼伏，目光中充滿了驚訝、羨慕和不解。
    那個隻知道埋著頭苦練的李文，似乎正在以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快速蛻變。
    就在這低低的議論聲中，一道沉穩如山的目光悄然落在了李文身上。
    正是他們的武道老師——王虎！
    王虎身材高大魁梧，國字臉，濃眉虎目，即使穿著普通的練功服，也掩蓋不住一身鐵血硬漢的氣息。
    此刻，他那剛毅的臉上也掠過一絲明顯的訝異，隨即化作濃濃的欣慰。
    不同於那些隻看重天賦或者家境的學生，王虎這兩年來，對家境貧寒、天賦平平的李文是發自內心的關照和欣賞。
    不為別的，就為李文身上那股近乎偏執的刻苦勁兒！他是班上永遠第一個到武道室，永遠最後一個離開的學生。
    無論刮風下雨，無論狀態好壞，那份堅持和毅力，深深打動了王虎的心。
    他多次私下指點李文，甚至破例多給他一點訓練資源或陪練時間。在他心裏，李文是個可造之材，缺的隻是機遇和時間。
    此刻，看著李文那已然脫胎換骨的刀法，看著他沉浸其中揮灑自如、漸入佳境的狀態，王虎仿佛看到一塊蒙塵的璞玉，正在被精心雕琢後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華。
    他的眼神溫和下來，嘴角勾起一個旁人不易察覺的弧度。
    沉浸於刀法世界的李文，對外界投來的目光和議論渾然未覺。
    意念、氣血、招式、動作，在這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諧統一。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他手中的刀。
    劈、砍、撩、刺、格、擋……二十六式虎賁刀法在他手中酣暢淋漓地施展，毫無阻滯。
    心中積累已久的疑惑，在悟性提升後的思考和實踐下，如同冰雪般消融，轉化為刀法流暢運轉的動力。
    不知不覺，一口氣已是十幾遍演練下來。
    當最後一式“虎踞雄關”收刀於胸前的刹那，李文隻覺得全身暖洋洋的，一股奇妙的通透感彌漫四肢百骸。
    與此同時，那熟悉的淡藍色光幕如約而至，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你連續演練虎賁刀法，刀法經驗大幅提升！】
    【技藝：刀法·高級（大成 0/100）】
    成了！高級刀法，大成！
    巨大的喜悅瞬間充斥心間。
    李文拄著刀，微微喘息，胸中激蕩著難以言喻的豪情。
    這突破來得快嗎？確實快，快得不可思議。但李文知道，這並非全然是靈魂融合或“絕對專注”一日之功。
    更重要的是他過去兩年半日複一日、從不懈怠的枯燥練習。
    正是那些汗水和堅持，一點一滴夯實了基礎，將每一絲肌肉記憶錘煉到極致，才為今日的頓悟提供了最厚實的土壤。
    所謂厚積薄發，水到渠成，便是如此！
    “呼……”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釋然又滿足的笑容。
    也就在這時，一個低沉而充滿力量感的嗓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賞：
    “好！步伐穩健，刀隨身走，意勁相隨！二十六式一氣嗬成，如猛虎巡山！不錯，李文，這正是虎賁刀法大成的標誌！”
    王虎不知何時已走到近前，目光灼灼地看著李文，臉上滿是讚許的笑容。
    他的聲音洪亮有力，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武道室的一角，讓那些還在關注李文的同學都聽得一清二楚。
    王老師的肯定，讓剛剛李文的突破顯得更加真實和震撼。
    “謝謝王老師！”李文收刀，抱拳行了一個標準的武道禮，態度恭敬，眼神清澈，沒有因為老師的誇讚而有絲毫的驕矜之色。
    看著眼前這個依舊帶著謙遜的少年，王虎眼中的欣賞之色更濃。
    他用力拍了拍李文稍顯單薄的肩膀——雖然對方現在看起來比昨天更挺拔了些，但長期的資源匱乏讓他的身形依舊顯得瘦削。
    “很好！保持這股心氣兒和這股鑽研的勁頭！”王虎的聲音帶著鼓勵和期許，
    “武道之路漫長，悟性與努力缺一不可。你已經抓住了關鍵的一點，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節奏。繼續下去，高考前未必不能更進一步！我看好你！”
    他的語氣真摯，顯然是發自內心地為這個刻苦學生的突破感到高興。
    “是！”李文挺直腰杆，沉聲應道。心中湧動著暖流。
    王老師這兩年來每一次的額外指點，每一次的“多練一會”，每一次鼓勵的目光，他都銘記在心。
    ‘王老師，您對我的關照，李文日後必有所報！’他在心底鄭重許諾。
    又勉勵了李文幾句，叮囑他注意循序漸進，鞏固成果，王虎便轉身繼續巡視整個武道教室，去指導其他學生了。
    目送王虎離開，李文的思緒飛快流轉。
    剛才突破的喜悅固然強烈，但也讓他更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與真正天才之間的巨大差距。
    不過，他心中的火焰並未因此黯淡，反而燃燒得更旺！
    ‘這方世界，真正強大的根本是什麽？不是暫時的肉身等級高低！’
    李文的視線悄然掃過武道室內的眾人。
    落在魏武身上——那個文化課頂尖，武道課幾乎放棄的同學。
    他的肉身等級有7.2級，比昨日剛突破到6.1級的李文還高整整1.1級！
    然而他的武道技藝境界呢？恐怕連基礎劍法都未曾小成，空有氣血，戰力卻稀鬆平常。
    其他一些家境優渥的同學，肉身等級更是普遍達到了7.5級以上。
    但因技藝境界普遍停留在高級小成或高級大成左右，在真正掌握“秘技”的武者麵前，也不過是些力氣更大、速度更快的沙包罷了。
    這也印證了書中所述：
    “在合一境高手麵前，隻要對方技藝未達到合一境，肉身等級高，也不過是個力量和速度高些的活靶子，隨手可殺。”
    ‘而技藝境界的提升，核心在於理解和感悟，在於悟性！’
    想到這一點，李文內心的自信如同破土的春筍，無法遏製地茁壯成長。
    有了前世遊戲的經驗和對【學者】核心技能“絕對專注”潛力的深刻認知，他非常清楚【學者】等級提升後對“絕對專注”效果的恐怖增幅——更高的悟性！更強的肉身掌控！
    而這，正是提升技藝境界最關鍵的要素！甚至對功法的理解和修煉效率也是巨大的加成！
    肉身等級可以通過資源快速堆砌，盡管資源也是他眼前的巨大難題。
    但比起需要極高悟性和長久時間磨練的技藝境界門檻，提升肉身等級的門檻相對“低”一些——隻要有“足夠”的資源。
    ‘所以我真正的優勢在於技藝境界的提升速度！有【學者】在身，這就是我最大的底牌！’
    李文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對未來第一次充滿了必勝的把握。
    隻要他能不斷積累學者經驗，提升學者等級，放大絕對專注的效果，他的悟性和學習能力將持續飆升！
    技藝境界的突破將越來越快，形成正向循環。
    至於肉身等級…他也會想辦法努力去追趕。
    而更高的技藝境界一旦形成對同階的碾壓優勢，就有可能獲取更多的機會和資源來反哺肉身的提升！
    “咳咳…”正想著，一陣微微的眩暈感和肌肉的些許酸痛感傳來。
    連續十幾遍高強度演練大成級的刀法，又處於剛剛突破的亢奮狀態，體力和氣血的消耗遠比平時大得多。
    他沒有再強行繼續練刀，而是將刀輕輕倚在牆邊。
    走到武道室角落專供休息的長凳坐下，拿起能量飲料，小口小口地補充水分和能量。
    窗外的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暖暖地灑在李文安靜恢複的身影上，在他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而那影子之中，似乎正醞釀著一股即將破繭而出的、銳不可當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