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震動並非源自地底，而是來自南方。
    一股令人心悸的磅礴力量，即使相隔如此之遠，依舊如同實質般穿透空間，清晰地撞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軒轅澈猝不及防，身形一個明顯的踉蹌，雖立刻憑借修為穩住，但臉上那副掌控一切的從容瞬間冰消瓦解，被驚怒取代。
    他本能地厲聲喝道，聲音因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而略顯尖利：
    “何人膽敢在我皇朝境內放肆？！未經本王允許，竟敢引發地動！
    驚擾本王，就不怕被千刀萬剮，誅連九族嗎？！”
    他話音未落，一個頭戴官帽，麵色慘白的中年人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正是五元縣縣令。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軒轅澈麵前，渾身抖如篩糠，手指顫抖地指向南方天際，聲音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尖叫道：
    “殿下！殿下！不、不是地動！
    是南荒！南荒異動！好……好恐怖的妖氣！
    遮天蔽日啊！可能、…可能是妖族大軍……打、打過來了！”
    “什麽？！”
    軒轅澈心中猛地一沉。
    南荒妖族雖時有摩擦，但大規模犯邊已沉寂多年。
    他迅速強自鎮定，身為皇子的傲慢讓他絕不能在外人麵前露怯。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那抹驟然升起的慌亂，色厲內荏地厲聲喝道：
    “慌什麽！成何體統，有我軒轅皇朝鎮國神劍鎮壓，區區妖族，何足道哉！
    他們若敢越境半步，本王便立刻溝通神劍，引動國運，將這些不知死活的妖孽挫骨揚灰！”
    他話語擲地有聲，氣勢十足。
    然而，那微微顫抖的指尖，以及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驚疑，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鎮國神劍威能無邊，但豈是他一個偏遠之地的皇子說引動就能立刻全力引動的？
    更何況，遠方那傳來的磅礴妖氣，凝練厚重，遮天蔽日，絕非尋常妖族部落所能擁有。
    “走！隨本王去看看，到底是南荒哪一族這般不長眼，敢如此興師動眾，踏入我皇朝境內！”
    軒轅澈強撐著氣勢，在一眾慌忙集結的官兵簇擁下，大步向外走去。
    客棧內幾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與凝重。
    南荒異動他們有所預料，但敢在軒轅皇朝邊界造成如此駭人聲勢，卻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此刻，也顧不得方才的衝突與嫌隙，以及軒轅澈的威脅羞辱。
    眾人紛紛身形閃動，或化劍光，或馭清風，或施展玄妙步法，緊隨其後，落在五元縣的城牆上，望向南方。
    隻見南方天際，原本湛藍的天空已被一片無邊無際的暗沉妖雲所覆蓋。
    那妖雲並非簡單的烏雲，而是凝如實質的磅礴妖氣匯聚而成，翻滾湧動間，隱約可見無數妖獸虛影咆哮嘶吼，電閃雷鳴在其間明滅，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壓迫感。
    妖雲之下，大地盡頭，煙塵衝天，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即便相隔如此之遠，那股蠻荒凶戾的氣息已然撲麵而來。
    “這種規模的妖氣，他們妖族當真要和軒轅皇朝開戰？！”
    淩蕭按在劍柄上的手背青筋暴露，聲音幹澀。
    他自詡劍心通明，無畏無懼，但在這天地般的威勢麵前，也不禁感到自身的渺小。
    厲血魂周身的血煞之氣在這煌煌妖威之下，都顯得有些黯淡不穩，他臉色難看，喃喃道：
    “虎族，我看到了虎族的帝旗！
    他媽的，怎麽感覺後麵還跟著一堆？！”
    他眼尖，看到了妖雲旌旗中若隱若現的虎族徽記，以及更後方那些閃爍的各色妖光。
    水雲袖清麗絕倫的臉上布滿寒霜，指間縈繞的水汽因心緒波動而微微蕩漾：
    “不止虎族……那妖雲之中，氣機混雜而磅礴，金鵬銳氣、玄龜厚重、炎狼暴烈……
    諸多大妖氣息交織！他們想幹什麽？傾巢而出，攻打邊關嗎？”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上了前所未有的嚴峻。
    金萬千臉上的肥肉哆嗦著，小眼睛裏沒了精明的光，隻剩下駭然：
    “發、發財了……啊不是，完蛋了！這陣仗，是把南荒老祖宗們都搬出來了嗎？
    你看那妖氣濃度，都快實質化了！這得多少寶貝……多少妖族一起發力啊！”
    他習慣性地估算價值，隨即被巨大的危機感淹沒。
    蘇妙音站在牆垛旁，媚態盡收，粉紫色的紗裙在彌漫過來的微弱妖風中拂動，她紅唇緊抿，眼神銳利如刀：
    “如此興師動眾，卻不像是要立刻進攻……倒更像是在…護送？
    或者，示威？”
    她心思玲瓏，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而此刻，眾人的焦點，軒轅澈，正死死盯著南方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妖雲，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體內龍氣自發流轉，在體表形成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抵禦著那無形的妖威壓迫，但微微起伏的胸膛顯示他內心的波瀾。
    “殿下……您看……”
    縣令癱軟在城牆邊，麵無人色。
    軒轅澈沒有理會他，隻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虎族……白月狸！她怎敢！”
    他認出了那標誌性的虎族帝君儀仗。
    但讓他心驚的是，這規模，這氣勢，遠超一般帝君出行。
    而且那後方影影綽綽的眾多強大氣息又是怎麽回事？
    南荒妖族，何時如此團結地出現在他軒轅皇朝的邊境了？
    他之前放出的豪言壯語，什麽“引動國運”、“挫骨揚灰”，在這近乎天威般的恐怖景象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和空洞。
    他甚至能感覺到，懷中可為自己趨吉避凶的令牌，正在微微發燙，給他示警。
    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和失控感，混雜著驚懼，狠狠捏住了軒轅澈的心髒。
    他之前所有的算計以及掌控欲，在這蠻橫不講理的絕對力量麵前，被撕扯得粉碎。
    麵對這種妖氣，自己還敢進入南荒，去探查南荒嗎？
    城牆之上，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南方天際，那如同末日降臨般的妖雲，裹挾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帶著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咆哮，朝著五元縣的方向，緩緩推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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