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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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上的決策迅速轉化為行動。沈鐵山將主力分為三股,一股由趙破虜帶領,伺機破壞能量節點;一股在外圍策應,製造混亂;而他與李靖,則親率五十名最擅長潛行與突擊的鐵鷂子精銳,如同暗夜中的毒蛇,向著那頂守衛森嚴的黑色帳篷悄然潛去。
越是靠近王庭核心,那股源自祭壇的規則扭曲感便越是強烈。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靈魂燃燒後的焦糊氣息,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腐爛的血肉之上。尋常士兵在此,恐怕早已心智崩潰,或是被那無所不在的灰黑氣息侵蝕成行屍走肉。即便是這些身經百戰的鐵鷂子,也需要運轉靈力,緊守心神,才能抵抗那股無孔不入的汙染。
李靖走在隊伍最前方,他懷中的青銅虎符持續散發著溫熱穩定的氣息,如同風暴中的燈塔,為他梳理著神念,抵禦著外界的規則侵蝕。他的感知被放大到極限,不僅“看”著前方巡邏隊的間隙,更時刻關注著那些如同雕像般矗立的巫傀。
這些巫傀,在他的感知中,並非純粹的死物。它們體內充斥著混亂、被強行糅合在一起的靈魂碎片和巫術能量,通過一種極其隱晦的、如同絲線般的灰黑能量流,與祭壇核心,或者說與某個控製源連接著。正是這種連接,賦予了它們超越常人的感知與戰鬥本能。
“前方拐角,兩名狼騎,三十息後經過。”李靖壓低聲音,手勢精準地傳遞信息。隊伍立刻如同融入陰影般,緊貼著冰冷的岩石壁,屏住呼吸。
狼騎沉重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漸近又漸遠。
“左側十五丈,一具巫傀,感知範圍呈扇形,覆蓋前方通道,有微弱能量波動連接其腳下石基。”李靖再次預警,指出了巫傀感知的盲區。隊伍如同狸貓,沿著盲區的邊緣悄無聲息地滑過。
幾次三番,李靖那精準到令人發指的預警,讓這支小隊如同鬼魅般,在密集的巡邏和巫傀的感知網中穿梭,竟奇跡般地沒有被發現。跟隨在他身後的鐵鷂子們,包括最初對他最為不屑的趙破虜麾下的幾名悍卒,此刻看向李靖背影的目光,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驚與信服。這位年輕的參軍,擁有的絕不僅僅是紙上談兵的能力。
終於,他們抵達了那頂黑色帳篷外圍的最後一道防線——四名如同鐵塔般矗立在帳篷入口兩側的巫傀,以及兩隊交叉巡邏、毫無懈怠的精銳狼騎。
帳篷近在咫尺,那濃鬱的巫術波動和隱晦的禁錮氣息幾乎撲麵而來。但眼前的守衛,幾乎無懈可擊。
“怎麽辦?硬闖必然暴露。”沈鐵山眉頭緊鎖,低聲問道。時間拖得越久,暴露的風險越大。
李靖目光死死盯著那四名巫傀,大腦飛速運轉。硬闖是下下之策,必須想辦法在不引起騷動的情況下,暫時“屏蔽”或“幹擾”這些巫傀的感知。
他想到了自己那初步可控的歸墟之力。這種力量的本質是“終結”與“歸無”,能否……幹擾那連接巫傀的控製能量流?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嚐試。一旦失敗,或者力量波動稍大,立刻就會驚動所有守衛。
但此刻,已別無選擇。
“沈統領,等我信號。我嚐試幹擾那四具巫傀,時間可能極短,你們必須在我得手的瞬間衝進去!”李靖沉聲道,語氣中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沈鐵山深深看了李靖一眼,重重點頭:“小心!”
李靖深吸一口氣,將全部心神沉入內景。那柄歸墟斷劍虛影微微震顫,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灰蒙蒙氣流,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導出來。這一次,他不僅要操控,更要嚐試讓其“模擬”周圍環境中那混亂、汙穢的能量氣息,以達到隱匿自身波動的目的。
過程極其艱難,神魂之力如同開閘洪水般傾瀉。他的額頭瞬間布滿細密的冷汗,身體微微顫抖。
就是現在!
他眼中精光一閃,那縷經過偽裝的歸墟之力,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分作四股,悄無聲息地跨越空間,精準地“點”在了連接那四名巫傀的、最細微脆弱的能量節點之上!
“嗡……”
四名巫傀那空洞的眼眸,幾乎在同一時刻,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周身散發的陰冷波動出現了刹那間的凝滯和紊亂!它們與祭壇控製源之間的連接,被那蘊含著“終結”意味的力量,強行中斷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就是這一瞬!
“進!”李靖低喝一聲,聲音因透支而沙啞。
早已蓄勢待發的沈鐵山與五十名鐵鷂子,如同脫弦利箭,化作數十道模糊的黑影,趁著狼騎巡邏背對的空隙,以及巫傀感知停滯的刹那,閃電般衝入了那頂黑色帳篷!
李靖強忍著神魂的虛弱感,緊隨其後衝入。
帳篷內的景象,與外麵的血腥喧囂截然不同。
空間不大,陳設簡陋,隻有一張石床,一張木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草藥與陳舊血液混合的苦澀氣味。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床上那個被囚禁的身影。
那是一位極其蒼老的巫族老嫗。
她瘦骨嶙峋,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滿頭銀發枯槁如亂草,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如同幹裂的土地。她的四肢被四條刻滿了封印符文的漆黑鐵鏈牢牢鎖在石床上,鐵鏈深入皮肉,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頭。她氣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要油盡燈枯。
然而,與她那衰敗軀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清澈、深邃、如同古井般的眼眸,其中沒有囚徒的絕望與麻木,隻有曆經滄桑後的平靜,以及一種永不磨滅的、堅定的意誌光芒。
當李靖等人衝入時,老嫗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他們身上的大夏甲胄,最後落在明顯是領頭者的沈鐵山和李靖身上,眼中並沒有太多意外,反而閃過一絲了然與……一絲難以察覺的希冀。
“你們……終於來了。”老嫗的聲音嘶啞幹澀,如同破舊的風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老身……蘇璿,巫族守舊派長老。”
蘇璿!果然是紅拂的族人!
李靖心中一震,上前一步,低聲道:“前輩,我們是受紅拂郡主所托,前來探查王庭異動,阻止‘荒魘’降臨。”
聽到“紅拂”二字,老嫗蘇璿的眼中驟然爆發出明亮的光彩,情緒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幹癟的嘴唇微微顫抖:“紅拂……那孩子……她還活著……好,好……”
她迅速壓下激動,目光變得無比銳利:“時間緊迫,老身長話短說。祭壇頂端那肉瘤,隻是‘荒魘’意誌降臨的容器與顯化,並非核心!”
“真正的核心,是埋藏在祭壇最下方根基處的一枚 ‘祖巫之骨’ !”蘇璿語出驚人。
“祖巫之骨?”李靖和沈鐵山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那是上古時代,我族一位執掌‘定義’權柄的祖巫隕落後留下的規則碎片!”蘇璿解釋道,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敬畏與痛惜,“革新派那幫瘋子,正是利用這枚骨片中殘存的‘定義’之力,強行扭曲此地方圓百裏的規則,為‘荒魘’的降臨開辟通道,塑造溫床!”
“必須摧毀那枚祖巫之骨!否則,就算你們毀掉那肉瘤千萬次,隻要骨片還在,規則扭曲不散,‘荒魘’就能再次凝聚!”蘇璿的聲音帶著急迫,“摧毀骨片的方法,需要以至純至剛的雷霆之力,或者……或者與之相克的特殊力量,衝擊其核心符文節點……”
她開始快速描述那祖巫之骨可能埋藏的具體位置和其上的關鍵能量節點。
就在這時!
“嗚——!!!”
一聲淒厲、尖銳、如同夜梟哀嚎般的警報聲,猛地從帳篷外響起,瞬間劃破了王庭夜的寂靜!
緊接著,便是狼騎憤怒的咆哮、武器出鞘的鏗鏘聲,以及巫傀那特有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
暴露了!
“怎麽回事?!”沈鐵山臉色劇變。
一名守在門縫觀察的鐵鷂子急聲道:“統領!是之前那隊巡邏的薩滿!他們好像發現了巫傀的異常,正在靠近探查!”
帳篷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蘇璿老嫗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苦澀表情,她急促地說道:“沒時間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這裏!記住,必須在‘星晷之刻’到來前摧毀祖巫之骨!‘星晷之刻’是天象異變之時,規則最為活躍薄弱,那是他們完成儀式的最後時刻,也是‘荒魘’徹底降臨之時!”
說著,她用盡最後力氣,抬起一隻被鎖鏈纏繞、幹枯如雞爪的手,指甲縫裏藏著一枚小巧的、散發著微弱潔白光澤的骨片,塞到李靖手中:“這枚‘淨靈骨片’,蘊含著守舊派的淨化之力,關鍵時刻……或可幹擾祭壇運轉片刻……拿著,快走!”
就在這時,帳篷外已經傳來了薩滿厲聲的嗬斥和狼騎沉重的腳步聲,顯然正在逼近!
沈鐵山當機立斷,眼中閃過決絕之色,猛地看向李靖:“李參軍!你帶蘇璿長老走!我們斷後!”
“統領!”李靖急道。
“這是軍令!”沈鐵山暴喝一聲,猛地抽出腰間馬刀,目光掃過身邊視死如歸的鐵鷂子們,“弟兄們!為李參軍和蘇璿長老,殺開一條血路!”
“諾!”五十名鐵鷂子齊聲低吼,煞氣衝天,紛紛擎出兵刃,如同即將撲向獵物的猛虎。
李靖知道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他紅著眼睛,一把將虛弱不堪的蘇璿老嫗背在背上,用備用的繩索迅速固定。
“鏘!”
沈鐵山一刀劈開帳篷後壁!
“殺!”
五十名鐵鷂子如同決堤的洪流,悍不畏死地迎著外麵蜂擁而至的狼騎和薩滿衝殺而去,瞬間,激烈的兵刃交擊聲、怒吼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李靖背著蘇璿,在幾名鐵鷂子的拚死掩護下,從破開的帳篷後壁衝出,映入眼簾的,是四麵八方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敵人!火光下,狼騎猙獰的麵孔,薩滿揮舞的骨杖,巫傀空洞的眼神,交織成一張死亡的大網,向他們籠罩而來!
尖刀小隊,深陷重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