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浮生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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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冬,是帶著溫潤的冷。細雪偶爾飄落,覆在屋簷、樹梢與青石板路上,仿若給天地覆上一層薄紗。時光悄然流轉,我與謝恪的日常,在這歲序更迭中,依舊圍繞著茶事緩緩展開。
    每日晨起,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窗前的木桌上。我會先一步起身,著淺色棉袍,綰起發髻,簡單而素淨。走到茶園,清冷的空氣裹挾著泥土與茶樹的清香,撲麵而來。我與茶農們一同查看茶樹的長勢,手指輕撫過嫩綠的葉片,感受著它們的生命力。
    謝恪則在一旁查看賬本,核對賬目。他身著一襲月白長衫,身姿挺拔,眉眼間盡顯沉穩。處理完賬目,便走到我身邊,與我一同查看茶樹的生長情況。我們一同探討著茶樹的養護之法,偶爾,他也會興致勃勃地跟我講述往昔在戰場上的經曆,那些驚心動魄的故事,在他的口中娓娓道來,卻也帶著幾分淡然。
    “清疏,你瞧這株茶樹,葉片比往日更肥厚了些。”謝恪指向不遠處的一株茶樹,目光中帶著幾分欣喜。
    “許是今年的雨水恰到好處,又加之我們悉心照料。”我微笑著回應,心中也滿是歡喜。這茶樹,就如同我們共同的孩子,每一片新葉的生長,都飽含著我們的心血。
    處理完茶園的事務,我們會回到府中。我會著手研製新的茶品,依據不同的時節與茶樹的特性,調配獨特的配方。謝恪則會在書房中繼續鑽研茶經,試圖從古老的典籍中探尋更多的茶道奧秘。有時,夜深人靜,我守在一旁的炭盆旁,將製好的茶葉仔細烘焙,茶香在屋內彌漫開來。謝恪會悄然走到我身邊,輕聲說:“清疏,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有新茶品問世,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抬頭,望著他溫暖的笑容,心中滿是幸福。
    時光就在這平淡而又充實的日子中緩緩流逝,轉眼間,已至次年仲春。
    仲春時節,江南的繁花競相綻放,如雲似霞。鎮北侯府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周崇明的胞妹,周婉兒。
    我站在府門口,望著眼前這位身著鵝黃色羅裙的女子,她身形婀娜,眉眼間帶著幾分靈動,卻又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憂傷。周婉兒盈盈下拜,“許久未見虞姐姐,婉兒心中甚是想念。”
    我急忙上前扶起她,“婉兒快起來,多年未見,你已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多年前的往事湧上心頭,周崇明與謝恪之間的紛爭,那段暗流湧動的時光,仿佛就在昨日。
    周婉兒微微低下頭,輕聲道:“姐姐,婉兒此次前來,是為了我哥哥的事。這些年,哥哥他……心中一直有個心結,對我與旁人隻字不提。我隻知道,他與謝公子之間,曾有過一段糾葛。如今,哥哥的病情愈發嚴重,時常在夢中囈語,似乎有什麽未了之事。”
    謝恪從書房走出,聽到我們的對話,神色一凝。他與周崇明之間的過往,本就是一段複雜而沉重的往事。周婉兒的話,無疑勾起了許多塵封的記憶。
    “婉兒,你哥哥他……”謝恪欲言又止。
    周婉兒抬起頭,眼中滿是期待與哀傷,“謝公子,求你告知我哥哥,當年的真相究竟如何,他心中究竟藏著什麽?”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哀求,讓人不忍拒絕。
    謝恪沉默良久,最終歎了口氣,“婉兒,你且隨我來吧。”
    我們一同來到書房,桌上擺放著當年從侯府密室找到的賬本與書信。謝恪拿起一本賬本,緩緩翻開,裏麵的字跡因歲月的侵蝕,已有些模糊不清,但仍能辨認出大致的內容。
    “當年,周崇明妄圖扳倒我侯府,便與南疆之人勾結,利用邊關的茶經殘頁,研製毒藥,企圖陷害我父親與謝府滿門。”謝恪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目光掃過賬本上的字跡,仿佛能透過這些文字,看到當年的種種陰謀。
    “後來,父親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劃。”謝恪的手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而我在圍剿山匪時中箭,也是周崇明提前安排好的殺手所為。”
    我站在一旁,心潮澎湃。原來,多年來籠罩在我們心頭的謎團,真相竟是如此殘酷。
    周婉兒聽著謝恪的訴說,淚水奪眶而出。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哥哥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謝公子,我……我不知道哥哥他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若早知如此,我定會勸阻他。”
    謝恪看著周婉兒,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婉兒,事已至此,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周婉兒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謝公子,求你放我哥哥一馬吧,他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如今病情沉重,他……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謝恪的眉頭緊蹙,心中五味雜陳。他本是個果決之人,可麵對周婉兒的哀求,心中也不禁泛起一絲波瀾。
    然而,謝恪心中的結並非輕易能解開。周崇明當年的所作所為,給謝府與侯府帶來了巨大的災難,無數親人的離去,讓謝恪心中滿是仇恨。
    “婉兒,你的情我領了,但周崇明犯下的罪孽,豈能輕易饒恕?”謝恪的聲音依舊冰冷。
    周婉兒抬起頭,眼中滿是絕望,“謝公子,難道就沒有一絲回旋的餘地了嗎?哥哥他如今神誌不清,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
    我看著周婉兒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也不忍。我拉了拉謝恪的衣袖,輕聲道:“謝恪,婉兒她一片誠心,或許我們再給周崇明一次機會,聽聽他怎麽說。”
    謝恪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在我的再三勸說下,他最終點了點頭。
    我們一同來到周崇明的房間,此時的他,麵容憔悴,眼神空洞。看到我們進來,他試圖掙紮著起身,卻被病痛折磨得無法動彈。
    “清疏,謝恪……你們終於來了。”周崇明的聲音微弱,充滿了疲憊與悔恨。
    “周崇明,你可知罪?”謝恪冷冷地問道。
    周崇明苦笑一聲,“我知,我罪該萬死。我被權力蒙蔽了雙眼,貪圖那虛無的榮華富貴,與南疆之人勾結,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謝恪心中的怒火再次湧起,但看著周崇明如今這副模樣,心中的恨意又漸漸消散了幾分。“那你可知,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周崇明低下頭,淚水無聲地滑落,“我知道,這些年來,我夜不能寐,心中的悔恨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如今已是罪孽深重,隻求你們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謝恪沉默良久,最終緩緩說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但你需說出當年南疆之人的藏身之處,以及他們背後的勢力。”
    周崇明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他掙紮著坐起來,虛弱地說道:“我確實知曉一些,他們藏身於江南的一處秘境,背後似乎有一股更為強大的勢力在操縱一切。”
    謝恪與我對視一眼,心中皆有疑惑。這股隱藏在背後的勢力,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讓周崇明如此忌憚。
    “好,我可以放你一馬,但你必須如實相告。若有半句假話,我定不輕饒。”謝恪的聲音依舊冷峻。
    周崇明連忙點頭,“謝公子放心,我定不會欺騙你們。”
    我看著周崇明,心中五味雜陳。放過他,我心裏終究有些不忍,可謝恪這些年所受的痛苦,又豈是輕易能放下的。我輕聲問道:“謝恪,你真的決定放過他?”
    謝恪握住我的手,目光堅定,“清疏,我知道你心軟,但此事關係重大。放過他,是希望他能將功補過,幫我們找到南疆餘孽的蹤跡,徹底鏟除這禍根。”
    我微微點頭,“嗯,我相信你。”
    周婉兒在一旁,喜極而泣,“謝謝謝公子,謝謝虞姐姐。”
    然而,事情真的會如此順利嗎?那隱藏在背後的勢力,又會有怎樣的陰謀等待著我們?我的心,再次被不安籠罩。
    在周崇明的指引下,我們踏上了前往江南秘境的征程。一路上,周婉兒始終相伴,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我們的感激與信任。
    路過一家客棧時,我們正在歇腳。突然,一群黑衣人闖入。為首的黑衣人手持長劍,劍身上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交出賬本與書信,饒你們不死。”黑衣人的聲音冰冷而陰森。
    我緊緊握住手中的短刃,謝恪則將周崇明護在身後。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一場惡戰即將來臨。
    “你們是何人?”謝恪冷冷地問道。
    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吾乃神秘組織‘幽影閣’之人,奉命前來奪取你們手中的東西。識相的話,就乖乖交出來。”
    謝恪目光一凜,“就憑你們?”說罷,他拔劍出鞘,劍刃寒光閃爍。
    一場激烈的戰鬥瞬間爆發。謝恪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劍招淩厲,每一劍都帶著強大的力量。我則與周婉兒相互配合,用暗器與短刃抵禦著黑衣人的攻擊。客棧內頓時一片混亂,桌椅翻倒,瓷器破碎。
    “清疏,小心!”謝恪在激戰中還不忘提醒我。
    我側身一閃,躲過一劍,手中的短刃順勢刺向黑衣人。然而,黑衣人武功高強,我的攻擊未能傷到他分毫。
    黑衣人似乎察覺到我們的抵抗,突然改變策略,分出一部分人去抓捕周崇明。周婉兒見狀,急忙衝過去保護她的哥哥。
    “住手!”周婉兒大喊。
    但黑衣人哪肯罷休,依舊朝著周崇明撲去。我見狀,心急如焚,不顧自身安危,衝向周崇明所在的方向。
    “清疏!”謝恪驚呼一聲,卻被幾個黑衣人纏住。
    我與黑衣人展開殊死搏鬥,手中的短刃劃出淩厲的弧線。黑衣人的攻擊如雨點般落下,我身上漸漸有了幾處傷口,但我顧不上疼痛,一心隻想保護周崇明。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支利箭從窗外射來,精準地擊中了一個黑衣人的咽喉。緊接著,一群官兵衝了進來,與黑衣人展開戰鬥。
    “保護好自己!”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抬頭一看,竟是謝恪的父親的老友。
    在官兵的幫助下,我們終於擊退了黑衣人。這場惡戰,讓我們每個人都疲憊不堪。
    “姑娘,公子,多謝你們出手相助。”謝恪的父親的老友看著我們,感激地說道。
    我微微搖頭,“前輩客氣了,這黑衣人究竟是何來曆?為何會對我們窮追不舍?”
    前輩皺了皺眉頭,“這‘幽影閣’十分神秘,行事詭秘。聽聞背後有強大的勢力支持,他們在江湖與朝堂中都有眼線。此次你們得到賬本與書信,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我心中一凜,看來這幕後黑手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強大。
    “前輩,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謝恪問道。
    前輩思索片刻,說道:“你們先隨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會派人繼續調查‘幽影閣’的動向。同時,你們手中的賬本與書信十分重要,需妥善保管,切勿落入他人之手。”
    我們點頭應允,跟隨前輩來到了一個隱秘的山莊。山莊位於山林深處,四周環繞著茂密的樹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在山莊的日子裏,我們一邊調養身體,一邊商討著接下來的計劃。周崇明的病情也略有好轉,他時常向我們講述著他所知道的一些關於“幽影閣”的事情。
    “‘幽影閣’行事極為隱秘,他們的閣主身份神秘,鮮有人見過其真麵目。但據說,閣主與南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們妄圖利用南疆的勢力,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周崇明說道。
    謝恪沉思片刻,說道:“看來,我們想要徹底鏟除這股勢力,還需從南疆入手。”
    我點頭表示讚同,“但南疆地域遼闊,部落眾多,我們又該如何下手?”
    正當我們陷入沉思時,小荷匆匆走來,手中拿著一封密信。“公子,夫人,有消息了。聽聞在江南的一處偏僻小鎮,有一位神秘的藥師,據說他對南疆的事物頗為了解,或許能為我們提供一些線索。”
    謝恪接過信,看了看,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出發。”
    我們日夜兼程,終於來到了江南的小鎮。小鎮寧靜祥和,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兩旁的房屋錯落有致。
    經過一番打聽,我們在小鎮的角落裏找到了一間不起眼的藥鋪。藥鋪的招牌已經有些破舊,但字跡卻依然清晰。
    走進藥鋪,店內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藥香。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坐在藥櫃前,專心地調配著藥材。他的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
    “不知前輩可否為在下解答一些疑惑?”謝恪恭敬地說道。
    老者抬起頭,看了看我們,緩緩說道:“你們身上有股不尋常的氣息,似乎背負著很重的使命。說吧,你們想知道什麽?”
    謝恪將賬本與書信拿給老者看,簡要地講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老者聽後,微微皺眉,沉默片刻,說道:“這‘幽影閣’與南疆確實有著密切的聯係。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打開南疆的一處封印,獲取裏麵的強大力量。”
    “那封印在何處?”我急切地問道。
    老者緩緩起身,走到藥櫃後麵,取出一個陳舊的木盒。“封印的具體位置我並不知曉,但這木盒中有一塊玉佩,或許能指引你們找到封印之地。”
    謝恪接過木盒,打開一看,裏麵躺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上麵刻著一些奇異的符文。
    “這玉佩有什麽特別之處?”我問。
    老者說道:“這玉佩是打開封印的關鍵,它能在靠近封印之地時發出微弱的光芒。但玉佩的力量有限,你們在尋找封印之地的途中,定要小心謹慎,以免被‘幽影閣’的人察覺。”
    我們謝過老者,帶著玉佩踏上了尋找封印之地的征程。前方充滿了未知與危險,但為了徹底鏟除“幽影閣”的勢力,為了天下蒼生的安寧,我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