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寶寶歸來,秋水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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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無根生這重重一跪,張雲淵神色坦然,受之無愧。
    他這一跪,跪的是女兒的救命之恩,跪的是那株足以逆轉生死的回魂草,跪的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神鬼莫測的手段。
    石室之內,靜得落針可聞。
    馮寶寶依舊靜靜地懸浮在半空,雙眸緊閉,仿佛一尊沉睡的神女。
    她周身那貫通天地的七彩光柱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細碎的藍色光點,如夢似幻的螢火,在她身旁緩緩盤旋、飛舞。
    那是她潰散之後,被回魂草之力重新凝聚起來的、最本源的記憶碎片。
    張雲淵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他知道,最關鍵的一步,到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緩步上前,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馮寶寶的眉心,遙遙一點。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又帶著某種玄奧韻律的炁,從他指尖探出。
    那些環繞在馮寶寶身旁的藍色光點,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牽引,瞬間化作一道道細碎的流光,爭先恐後地朝著張雲淵的指尖匯聚而來。
    隨即,又順著他指尖的引導,如百川歸海,盡數沒入了馮寶寶的眉心祖竅之中。
    明魂術。
    鎖魂入體,暫固本源。
    跪在地上的無根生,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如遭雷擊,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失聲驚呼,聲音因極致的震驚而變得尖銳扭曲。
    “這……這是端木瑛的雙全手?!”
    “你怎麽會的?!”
    他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張雲淵,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爆發出一種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的、近乎瘋狂的渴望。
    “你……你知道她的下落?!”
    張雲淵緩緩收回手,搖了搖頭。
    他看著情緒激動的無根生,聲音平靜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古井。
    “這不是雙全手,隻是明魂術。”
    “是我從呂家人身上學來的。”
    “呂家?”
    無根生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化為深深的困惑。
    他下意識地反問。
    “就是四家之一的那個呂家?”
    “他們家傳的功夫,不是如意勁嗎?”
    張雲淵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用那雙清澈得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平靜地看著他。
    無根生不是蠢人。
    恰恰相反,他聰明到了極致。
    一個念頭,如同一道貫穿天地的閃電,悍然劈開了他腦中的所有迷霧。
    端木瑛失蹤了。
    呂家,卻出現了與她雙全手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明魂術。
    這其中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無根生的呼吸,在這一刻猛然變得粗重起來。
    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慘白如紙。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他心底最深處,瘋狂地向上蔓延。
    “呂家……”
    他緩緩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
    “抓走了……端木瑛?!”
    張雲淵依舊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他看著無根生,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凝重。
    “我也不能完全確定。”
    “但至少,呂家脫不了幹係。”
    轟!
    無根生的腦子裏,仿佛有千萬顆炸雷同時引爆。
    他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看破世俗的眸子,瞬間被無盡的怒火與深入骨髓的殺意所填滿,變得一片赤紅。
    哢嚓!
    他緊握的雙拳,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爆鳴聲,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慘白,幾乎要捏碎。
    端木瑛。
    那個總是溫婉地笑著,說想治好天下所有病痛的姑娘。
    那個在結義時,眼神清澈,說願意將所有人都當成自己兄弟姐妹的傻丫頭。
    那個他無根生,發過誓要用一生去守護的……好兄弟!
    “呂……家……”
    無根生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高大的身軀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一股恐怖到足以讓天地都為之色變的凜然殺意,從他身上轟然爆發,攪得整個石室的空氣都為之凝固!
    “我要殺光呂家!”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泣血,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給我兄弟……賠罪!”
    然而,就在他那股滔天的殺意即將徹底失控的瞬間。
    一聲極其輕微的、宛如初生貓崽般的嚶嚀,忽然在寂靜的石室中響起。
    那聲音很輕,卻像一雙最溫柔的手,瞬間撫平了無根生心中那即將噴薄而出的火山。
    他那即將爆發的殺意,猛地一滯。
    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間僵在了原地。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頭,將那雙赤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的眼睛,投向了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期盼的目光中,那一直懸浮在半空的馮寶寶,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又像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緩緩地,飄然落地。
    她那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了一下。
    隨即,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清澈。
    清澈得如同一汪被秋雨洗滌過的天空,不染一絲一毫的塵埃。
    卻又空洞。
    空洞得像一個剛剛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嬰兒,帶著最原始的茫然與懵懂,對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
    她看著眼前這個雙目赤紅,神情激動的男人。
    她看著周圍那一雙雙充滿了關切與期盼的眼睛。
    她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波瀾。
    沒有喜悅,沒有悲傷,沒有疑惑,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她不認識他們。
    仿佛,不認識這世上的任何人。
    無根生臉上的激動與狂喜,在看到女兒這雙眼睛的瞬間,徹底凝固了。
    一股比剛才得知端木瑛下落時,更加冰冷、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間貫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臉上的血色再次褪盡,嘴唇哆嗦著,伸出手,顫抖地指向那個眼神空洞的女兒。
    他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張雲淵,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與無法理解的恐懼,而變得尖銳、嘶啞。
    “你……你不是已經救回她的記憶了嗎?!”
    “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