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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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被我爹嗬斥過後,廚房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再也沒有人說話。
    我緩緩收回了望氣術,睜開眼,看著身邊安靜坐著的李穗兮,心底一片冰冷。
    好一個林家,好一家人。
    為了讓林天元活命,為了所謂的家族氣運,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出去當替死鬼。
    現在,連我娘那最後一點微不足道的母性,也被我爹一聲暴喝給徹底掐滅了。
    他們,是真的想讓我死。
    很快,一家三口端著菜,有說有笑地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仿佛剛才的爭吵和惡毒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來,阿賤,穗兮,吃飯了。”
    我娘熱情地招呼著,將一盤盤菜擺上桌。
    飯桌上,我爹不停地給我夾菜,嘴裏說著:“在李家當女婿,不比在自己家,凡事多忍讓,多吃點苦。”
    我娘則一個勁地往李穗兮碗裏堆菜,柔聲細語:“穗兮啊,多吃點,看你這孩子瘦的,以後要常回家,媽給你做好吃的。”
    林天元也舉起酒杯,衝我假惺惺地笑道:“弟弟,恭喜你啊,娶了這麽漂亮的老婆。哥哥敬你一杯,祝你和弟媳,百年好合。”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掛著虛偽笑容的臉,看著他們眼底深處那抹不去的幸災樂禍,隻覺得無比惡心。
    我沒有戳穿,隻是配合地演著這場戲。
    我一邊吃著飯,一邊細心地將魚肉裏的刺挑幹淨,然後夾到李穗兮的嘴邊。
    她似乎有些餓了,小口小口地吃著,臉上帶著一絲滿足。
    “哎呀,你看阿賤多會疼人。”我娘在一旁誇張地讚歎道。
    “那是,也不看是誰的兒子。”我爹一臉的自得。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吃過飯,李家的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臨走前,我爹叫住了我。
    他從懷裏掏出兩個嶄新的紅包,分別遞給了我和李穗兮。
    “這是回門禮,錢不多,是爸媽的一點心意。”
    他臉上帶著慈父般的笑容,“拿著,圖個吉利。”
    我接過紅包,入手的一瞬間,指尖就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陰冷感。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恭敬地接了過來:“謝謝爸。”
    我把另一個紅包塞進李穗兮的手裏,她雖然感覺不到,但還是乖巧地握住了。
    “行了,早點回去吧,有空常回來看看。”
    我爹揮了揮手,像是在送別一個即將遠行的普通兒子。
    我拉著李穗兮,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車子平穩地駛離林家,我看著後視鏡裏,那一家三口站在門口揮手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我低下頭,看向手裏的兩個紅包。
    我先打開了自己的那個。
    裏麵不是我想象中的支票或者銀行卡,而是兩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
    區區二百塊錢。
    這就是我拿命換來的“回門禮”。
    我冷笑一聲,將目光投向了紅包的內側。
    在紅色的紙張上,用一種近乎透明的墨水印著一個極其詭異的符號。
    那符號筆畫扭曲,像是無數條糾纏在一起的毒蛇,散發著絲絲陰氣。
    催命符。
    一種陰損歹毒的術法,將此符貼身放置,不出七日,受咒者便會陽氣耗盡,暴斃而亡。
    我又拿過李穗兮手裏的那個紅包,打開一看,裏麵同樣是二百塊錢,以及一個一模一樣的催命符。
    他們不僅要咒死我,連李穗兮他們也沒打算放過。
    真是好狠的心。
    我麵無表情地搖下車窗,將兩個帶著惡毒詛咒的紅包,連同那四百塊錢,一起扔了出去。
    紅色的紙片在風中翻滾了兩下,落入了路邊的塵埃裏。
    一直安靜坐著的李穗兮,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動作,她急切地拉了拉我的衣袖,然後在我手心飛快地寫著什麽。
    我低頭一看,是兩個字:“沒錢?”
    她以為我把紅包扔了,是因為嫌錢少,缺錢用。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她的手指又動了起來,一筆一劃,寫得認真又急切:“別急,我,黑卡,給你。”
    她要給我一張黑卡。
    我愣了一下,隨即無奈地笑了。
    心底那因林家人的惡毒而升起的寒意,竟被她這天真的舉動驅散了不少。
    我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錢包,抽出四百塊錢,塞到她手裏。
    然後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寫道:“錢在這裏,剛才扔的是垃圾。”
    她感覺到手裏的紙幣,身體才放鬆下來,乖乖地把錢收好,臉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回到李家,已經是傍晚。
    夜深人靜,李穗兮早已在我身邊沉沉睡去,呼吸均勻。
    我了無睡意,靜靜地躺著,等待著那個六百年老鬼的到來。
    子時剛到,窗外月色正濃。
    一陣陰風吹過,沈韶玉那身著紅嫁衣的身影,便如約出現在了房間裏。
    她看了看床上熟睡的李穗兮,又看了看我,沒有廢話,隻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走吧。”
    我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衣角從李穗兮手中抽出,又替她掖好被角,然後才悄無聲息地起身下床。
    跟著沈韶玉的虛影,我穿過寂靜的庭院,一路來到李家大宅後院最偏僻的角落。
    這裏,緊挨著李家宗祠的後牆,平日裏根本不會有人過來。
    在一片半人高的雜草叢中,藏著一個不起眼的假山。
    沈韶玉指了指那座假山,身影便退到了一旁。
    我走上前,按照她無聲的指引,在假山底部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上摸索了片刻,然後用力一按。
    “哢嚓——”
    一聲輕微的機括聲響起,整座假山竟然向一側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的台階。
    一股濃鬱到幾乎化為實質的陰冷氣息,從洞口撲麵而來。
    這股氣息,比沈韶玉這個六百年厲鬼身上的陰氣還要重上百倍。
    我沒有絲毫猶豫,順著濕滑的石階,一步步走了下去。
    下麵是一條狹長的甬道,牆壁上鑲嵌著幾盞昏暗的油燈,勉強照亮前路。
    這裏顯然被人精心改造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和潮濕的味道。
    我走了約莫幾十米,前方豁然開朗。
    這裏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室,被分割成了好幾個房間。
    我能感覺到,整個地下室的陰氣,都源自最深處的那個房間。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朝那個房間走去。
    房門沒有鎖,我輕輕一推就開了。
    “吱呀——”
    門開的瞬間,裏麵的景象映入我的眼簾。我整個人如遭雷擊,瞳孔猛地縮成了針尖大小。
    房間裏沒有我想象中的祭壇或者棺材。
    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齊齊擺放著的七張病床。
    每一張病床上,都躺著一個男人。
    他們雙目緊閉,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連接著旁邊發出“滴滴”聲的儀器。
    他們的樣子,和李穗兮那個躺在醫院裏,變成了植物人的父親,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