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去醫院看看吧

字數:4294   加入書籤

A+A-


    周若瑤。
    這名字倒是有趣。
    我看著她真誠而急切的臉,終究還是沒有拒絕。
    一來盛情難卻,二來,我也確實需要一個本地人,了解一下這玄道寺的虛實。
    “好。”我點了點頭。
    半小時後,在青雲山下一家雅致的私房菜館,我和周若瑤相對而坐。
    她顯然是這裏的常客,熟絡地點了幾道招牌菜,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養尊處優的自信。
    “林先生,我再敬你一杯,以茶代酒。”
    她舉起茶杯,眉眼彎彎,“今天真的太險了,我包裏有公司很重要的合同,要是丟了,我爸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與她碰了碰杯,目光卻不經意地落在了她的眉宇之間。
    這一看,我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
    雖然她妝容精致,氣色看上去也紅潤健康,但在我的望氣術之下,卻能清晰地看到,一縷極淡、卻又無比陰沉的死氣,如同蛛絲一般,正悄然纏繞在她的印堂之上。
    印堂發黑,乃是大凶之兆。
    這股死氣雖然微弱,卻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腐朽味道,正從她的心髒位置,一點點地向外滲透。
    這女人,命不久矣。
    我本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但她畢竟因我才免去一劫,也算有些微的因果。
    眼看一個鮮活的生命即將凋零,終究還是有些不忍。
    “周小姐,”我放下茶杯,看著她說道,“我略通一些中醫望聞問切之術,看你氣色,似乎有些不妥。”
    周若瑤一愣,隨即笑道:“林先生還會看病?我最近是有點累,經常熬夜,可能是休息不好吧。”
    她顯然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我搖了搖頭,神情嚴肅了幾分:“不是休息不好的問題。可否讓我為你把個脈?”
    我的語氣太過認真,讓她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
    她遲疑地看著我,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警惕和審視。
    但她最終還是伸出了手腕,皓白的手腕上,戴著一串價值不菲的翡翠手鏈。
    “那就麻煩林先生了。”
    她的語氣客氣,但明顯帶上了幾分疏離。
    我將兩指搭在她的脈門上,一絲陽氣悄然渡入。
    片刻之後,我鬆開手,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情況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
    她的心脈極其微弱,幾乎若有若無,內裏更是被一股陰寒之氣堵塞,導致氣血不暢,生機正在被不斷蠶食。
    這絕不是普通的疾病。
    “周小姐,”我凝視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的心髒有很嚴重的問題,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我建議你,立刻去醫院做一個最全麵的檢查,刻不容緩。”
    我的話音剛落,周若瑤的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瞬間充滿了被冒犯的憤怒。
    “林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的聲音陡然變冷,“我好心好意請你吃飯感謝你,你就是用這種江湖騙子的手段來戲耍我的嗎?”
    “說我有病?還是心髒病?這種借故搭訕的招數,未免也太低級,太惡劣了!”
    她越說越氣,精致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
    在她看來,我剛才出手相助,不過是為了接近她,現在這番危言聳聽的說辭,更是圖窮匕見,想要用恐嚇的手段來博取她的信任和依賴。
    我看著她憤怒的樣子,心中一歎,知道再多說無益。
    “信與不信,在於你。言盡於此。”我平靜地說道。
    “好一個言盡於此!”
    周若瑤怒極反笑,她猛地站起身,從包裏拿出一遝現金拍在桌上,“這頓飯我請了!你的恩情,我也還了!我們兩清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踩著高跟鞋,快步離去,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我看著桌上那遝嶄新的鈔票,搖了搖頭。
    凡人的固執,有時比邪術更難解。
    第二天,我再次來到玄道寺。
    有了昨天的經驗,我不再去理會那些表麵的喧囂,而是直接找到了寺廟的知客僧,言明要捐一筆大額香火錢,求見住持。
    金錢開路,永遠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在捐贈了一張足以重修半個大雄寶殿的支票後,我終於在後院一間清幽的禪房裏,見到了玄道寺的住持。
    那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僧,麵容枯槁,眼神卻異常明亮,身穿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僧袍,整個人透著一股超然物外的得道高僧氣派。
    “阿彌陀佛,”他雙手合十,聲音平和而悠遠,“不知施主求見老衲,所為何事?”
    我沒有拐彎抹角,同樣合十一禮,開門見山:“大師,我為求‘五感渡讓’之術而來。”
    話音落下,禪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住持那古井無波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我說的隻是今天天氣如何。
    我悄然開啟了望氣術。
    隻見他頭頂那股浩瀚的金色氣運,穩如泰山,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靜:“施主說笑了。本寺傳承千年,隻有渡人向善的佛法,從未聽聞有此等逆天改命的秘法。施主,怕是找錯地方了。”
    他否認了。
    否認得幹脆利落,不留一絲餘地。
    然而,就在他說出“從未聽聞”這四個字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他那如同烈日般穩固的金色氣運,出現了一刹那極其細微的波動。
    那波動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蕩開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隨即又迅速恢複了原狀。
    他在撒謊。
    而且,他的修為高深,心神穩固到了極致,若非我的望氣術洞察入微,根本不可能發現這瞬間的變化。
    我心中了然。這“五感渡讓”之術,玄道寺不僅有,而且還是一個諱莫如深的巨大秘密。
    既然對方不願承認,再逼問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引起他們的警惕。
    我沒有點破,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失望之色,站起身,再次躬身一禮。
    “原來如此,看來是在下弄錯了。叨擾大師清修,罪過罪過。”
    說完,我便轉身告辭,離開了禪房。
    老住持看著我離去的背影,沒有挽留,隻是再次低聲念了一句佛號。
    走出玄道寺,看著山下依舊喧鬧的人群,我眯起了眼睛。
    硬闖和強求,都不是辦法。
    看來,得另尋他法,找一個能讓這玄道寺無法拒絕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