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偶遇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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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剛蒙蒙亮,顧銘便已起身。
    當他洗漱完畢,換上那身嶄新的,白鷺院學的青色儒衫時,蘇婉晴也剛好醒了。
    她一言不發地走上前,為他整理衣領,撫平袖口的褶皺,動作細致而溫柔。
    青色的儒衫,襯得顧銘愈發身姿挺拔,麵容俊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油然而生。
    “夫君穿這身真好看。”蘇婉晴由衷地讚歎道。
    “是嗎?”顧銘笑了笑,低頭看著她,“時辰不早,我該走了。”
    蘇婉晴的眼睫輕輕一顫,方才還明亮的眸子裏,瞬間漫上一層水霧般的不舍。
    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為他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角。
    顧銘看出了她眼底的失落,伸出手,用溫熱的指腹輕輕撫過她的臉頰。
    “在家中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溫和。
    “我每次休沐歸家,都要檢查一番,看看娘子身上,是否長了些肉。”
    蘇婉晴的臉頰微微泛紅,聽著這般直白的話,心中卻是一片滾燙。
    顧銘見她這副模樣,又玩笑道:“下次回來,我想吃娘子親手做的紅燒肉,所以……這幾日你可要勤加練習才行。”
    蘇婉晴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熱,淚珠險些滾落下來。
    她知道,夫君這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叮囑她,不要在吃穿用度上節省,要舍得為自己花錢。
    這份藏在囑咐背後的體貼,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她心安。
    “嗯。”
    她用力地點點頭,將淚意逼了回去,轉身從一旁的桌案上,抱起一個早已備好的青布書篋。
    “夫君,換洗的衣物,文房四寶,還有幾本要帶的書,都已經裝在裏麵了。”
    顧銘接過書篋,入手微沉,裏麵裝滿的,全是她的心意。
    他背上書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模樣刻進心裏。
    “我走了。”
    “……夫君,一路小心。”
    蘇婉晴跟著他走到院門口,扶著門框,靜靜地目送著。
    那道青色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霧中漸行漸遠,挺拔而堅定,最終消失在巷弄的拐角。
    她久久佇立,直到晨風吹得臉頰微涼,才收回目光,握緊了拳頭。
    夫君在外求學,她要做的,就是守好這個家,照顧好自己,不讓他有半分擔憂。
    ……
    顧銘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巷弄。
    身後,是妻子的凝望與牽掛。身前,是前途未知的求學之路。
    穿過巷弄,晨間的府城已漸漸蘇醒。
    空氣中彌漫著炊煙與早點的香氣,處處都是鮮活的生機。
    顧銘的心境卻愈發沉穩。
    他緊了緊背上的青布書篋,那裏麵不僅有書卷衣物,更承載著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來到白鷺院學前,門口的門房驗過顧銘那塊烏木學牌,便躬身放行。
    一入學院,喧囂頓消。
    古木參天,綠蔭匝地。假山池沼,曲徑通幽。琅琅的讀書聲從遠處傳來,混著清風,沁人心脾。
    這便是大崝王朝文風鼎盛的縮影。
    顧銘按昨日趙夫子所說,沿著一條青石小徑向西而行。
    院學深處,比之外圍更顯清幽。
    道旁古木的枝葉交錯,將晨光篩成細碎的金點,灑在來往學子青色的儒衫上,平添了幾分雅致。
    空氣裏,墨香與草木清氣混合,讓人心神為之一清。
    行至一處岔路口,立著一塊指路木牌,上書“致知小築”四字,筆鋒古拙,正是丙班所在。
    顧銘正要轉向,一個略帶尖銳與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安河縣一鳴驚人,奪了案首的顧長生嗎?”
    那聲音裏透著一股子陰陽怪氣。
    顧銘腳步微頓,循聲望去。
    隻見不遠處的回廊下,站著一名儒衫學子。
    對方長著張他有些印象的臉,想了想,才反應過來,正是縣試第二的張揚。
    比起在安河縣時,如今的他腰係白玉佩,腳穿雲絲靴,神態間也多了幾分倨傲,顯然在小日子過得不錯。
    他鄉遇故知,本是喜事。
    但這貨顯然不在此列。
    張揚雙手環胸,下巴微抬,目光中滿是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挑釁。
    顧銘神色淡然,腳步未停,隻是在走近時,不鹹不淡地拱了拱手。
    “張兄。”
    一聲張兄,客氣卻疏離。
    張揚見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那股壓抑已久的嫉恨愈發翻湧。
    自己托妻子的福,才讓嶽丈找關係進入這鼎鼎有名的白鷺院學,可這顧銘一沒錢沒勢,二無妻族幫扶,三沒真才實學,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不過,上下打量一番顧銘的穿著後,張揚久違的優越感重現。
    “我已入了乙班,夫子說我根基紮實,不日便可準備府試。”
    張揚的語氣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炫耀。
    言語之間,他還略抬了抬衣袖,好讓眼前人看清那一圈銀色的絲線滾邊。
    這是顧銘儒衫上所沒有的,也是丙乙兩班學子衣著外觀的差別。
    他瞥了一眼顧銘要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顧兄這是……要去致知小築?那可是丙班的地界。嘖,真是沒想到,堂堂縣試案首,到了府城,竟隻能入丙班。”
    張揚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路過的幾名學子側目。
    他就是要讓顧銘難堪。縣試案首之位被奪,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如今見顧銘隻被分入丙班,他隻覺得那口惡氣終於出了幾分。
    “看來,你那案首之位,果真是走了狗屎運。”
    張揚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話語裏的惡意幾乎要溢出來。
    “府城的考校可不比縣裏,單憑一兩手花哨功夫,是蒙混不過去的。”
    麵對這般挑釁,顧銘的臉上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甚至還露出了一絲淺笑,仿佛在聽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
    “張兄所言甚是。”
    他原以為顧銘會惱羞成怒,或是強行辯解,卻沒想到對方竟直接應下。
    這讓張揚準備好的一肚子嘲諷,頓時像一拳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無處著力,憋悶得他臉色漲紅。
    張揚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丟下一句。
    “你我之間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待我考取秀才功名時,你怕是還在丙班裏讀律法條文呢!”
    顧銘看著他氣衝衝離去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便轉身繼續向致知小築走去。
    與這等無謂之人爭口舌之利,不過是浪費自己的時間罷了。
    況且,比起學業,他想,對於張揚更重要的是喜當爹跟是否會得花柳病吧?
    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