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玄暉兄,你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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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柒舍,天色已晚。
    啪!
    啪!
    啪!
    棋子落在棋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擺好陣仗,秦望纖長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點在棋盤的某個位置。
    “你當時若走這裏,而非強行衝殺,白子的大龍便會被截斷,攻守之勢,瞬間易位。”
    燈火映照著她清冷如玉的側臉,聲音清晰而又冷靜。
    顧銘湊過去,凝神細看,腦中飛速推演。
    片刻之後,他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果然,一步之差,天壤之別。
    秦望沒有給他太多感慨的時間,繼續推演著棋局,將他方才對弈中的疏漏與敗筆,一一剖析,講解得透徹無比。
    這是剛才他們在棋院中所下的一盤。
    棋院對弈,回來複盤,這是秦望決定的。
    因為若是教學也在棋院,難保不會被人偷師。
    她倒是無所謂,可顧銘想要在排名戰中獲得好名次,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隻是這份心思自然是沒有宣泄於口。
    秦望的思維快得驚人,往往顧銘還在思考上一步的得失,她已經推演到了十步之後的變化。
    這種近乎碾壓式的指導,讓顧銘深刻體會到了自己與真正天才之間的差距。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學得更快,吸收得更多。
    不知不覺間,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複盤結束,秦望將棋子收好,神情間也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今天夫子並未留下什麽繁重的課業。
    顧銘稍作歇息,便研好了墨,鋪開稿紙,準備繼續撰寫《學破至巔》的後續章節。
    秦望也自覺地搬來了自己的坐墊,在顧銘身後不遠處坐下,取了一卷古籍,安靜地翻閱著。
    這已然成了兩人之間的一種默契。
    顧銘寫書,她便在一旁靜靜陪伴,等待著最新鮮的章節出爐。
    舍內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書頁偶爾翻動的輕響,氣氛安寧而又和諧。
    顧銘文思泉湧,下筆如飛。
    不知過了多久,他擱下筆,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脹的手腕,目光不經意間一瞥,卻見秦望不知何時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正捧著一個精致小巧的紫銅手爐,默默地取暖。
    顧銘見狀,不由得失笑。
    “玄暉兄。”
    他開口調侃道。
    “這天氣一日暖過一日,眼看便要入夏了,你怎麽反倒用上這東西了?”
    秦望聞言,抬起那雙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她沒有說話,隻是將手爐往懷裏又攏了攏,便收回目光,繼續看向自己的書卷,給顧明留下一個清冷孤傲的側影。
    一個清晰無比的白眼,盡在不言之中。
    顧銘自討了個沒趣,摸了摸鼻子,也不再多言,重新提起筆,專心投入到自己的創作之中。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顧銘終於寫完了今日預定的份量,他吹幹墨跡,將稿子仔細整理好,這才長舒一口氣,轉身遞了過去。
    “玄暉兄,今日的份。”
    秦望放下手爐,伸手接過,一如既往地仔細品讀起來。
    她的閱讀速度極快,目光在紙頁間飛速掃過,神情專注。
    顧銘也不打擾,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慢慢啜飲,靜靜等待著自己第一位讀者的“審判”。
    許久,秦望才緩緩抬起頭,將稿子遞還給他。
    “文筆越發凝練了。”
    她的評價言簡意賅,卻是由衷之言。
    “情節的鋪陳與轉折,也愈發得心應手,挑不出什麽錯處。”
    顧銘聞言,心中一喜。
    能得到玄暉兄這般挑剔之人如此的肯定,想來確實沒有什麽問題。
    秦望的臉上,卻帶著一絲意猶未盡的神色。
    她將稿子還給顧銘,便準備起身。
    然而,就在她站起身的刹那,顧銘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了秦望方才坐過的那方素色坐墊上。
    隻見那坐墊的中央,赫然印著一小團殷紅的血跡,顏色鮮亮,在月白色的棉布上,顯得格外刺眼。
    血?
    顧銘腦中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驚呼出聲。
    “玄暉兄,你受傷了?!”
    聲音裏滿是掩飾不住的驚愕與關切。
    秦望的身形猛地一僵,背對著顧銘,整個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動彈不得。
    那隻準備去收拾手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顧銘見她不答,心中更是焦急,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去。
    “怎麽回事?哪裏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他繞到秦望身前,想要查看她的狀況,卻見對方依舊背對著他,肩膀繃得緊緊的,像一張拉滿的弓。
    “是不是這坐墊裏有東西紮到你了?”
    顧銘下身,伸手就要去拿起那方坐墊仔細檢查。
    “別碰!”
    一聲尖銳而又壓抑的低喝,驟然響起。
    秦望閃電般地轉過身,一把將那坐墊搶了過去,緊緊抱在懷裏,仿佛那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她的動作,快得帶起一陣微風。
    顧銘伸出的手,就那麽僵在了半空中,臉上滿是錯愕。
    他抬起頭,看向秦望,正想問個究竟,卻在看清對方臉色的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張素來清冷如冰雪的俊美臉龐,此刻竟是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
    一抹不正常的緋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她白皙的脖頸處蔓延開來,瞬間染透了整張俊臉,連耳根都變得晶瑩剔透,在燈火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那雙清亮的眸子裏,不再是往日的平靜無波,而是盛滿了驚慌、羞窘,以及一絲深藏的無措。
    這……這是怎麽了?
    顧銘徹底懵了。
    受傷之人,不該是麵色慘白,冷汗涔涔嗎?
    為何玄暉兄這副模樣,倒像是……像是被人撞破了什麽天大的秘密一般?
    “我……我沒事。”
    秦望的聲音,細若蚊蚋,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死死地抱著懷中的坐墊,目光遊移,根本不敢與顧銘對視,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
    完了!
    怎麽會……怎麽會偏偏在這個時候漏出來……
    還被他看見了!
    秦望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她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湧,臉上燙得厲害,連呼吸都變得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