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知府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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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銘迎著他困惑的目光,神色依舊平靜,再次拱手,語氣篤定。
    “學生想清楚了。”
    “多謝大人美意,學生暫時並無納娶之意。”
    他的聲音清朗,不疾不徐,清晰地傳入了庭院中每一個人的耳中。
    這一下,再無人懷疑自己聽錯。
    庭院內徹底炸開了鍋。
    那些原本還心懷僥幸的女子,臉上的期待與嬌羞瞬間凝固,轉為了錯愕與失望。
    她們不明白,自己這些人裏,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入得了這位年輕案首的眼?
    而那些新晉的童生們,則用一種看傻子般的眼神看著顧銘。
    “瘋了,真是瘋了!”
    “白送的兩個嬌妻美妾,就這麽推了出去?”
    “此人莫不是個書呆子,不懂風月?”
    “我看是家裏有位管得嚴的悍妻吧!”
    各種議論聲此起彼伏,看向顧銘的目光裏,充滿了不解、嘲諷,甚至還有一絲隱秘的幸災樂禍。
    那吏員見顧銘態度堅決,不似作偽,臉上的詫異也漸漸化為了一絲了然。
    他歎了口氣,收起了手中的朱筆與名冊。
    “也罷。”
    吏員的語氣緩和下來,多了一分客氣。
    “既然案首心意已決,本官也不強求。”
    他略微停頓,又補充道。
    “按照規矩,這擇選的名額,案首可以隨時前來官媒司動用,並不會作廢。”
    “往年也有不少學子,不喜民女名錄,想要自行擇配,這都是人之常情。”
    此言一出,周圍的議論聲頓時小了不少。
    見此,那吏員也不再多言,流程繼續。
    “下一位,榜眼,孫德才!”
    隨著吏員的唱名,一名身材中等的學子滿麵紅光地走了出來,開始了他的擇選。
    庭院內的氣氛,再次變得熱烈起來。
    “請顧案首隨我來,領取今科府試的彩頭。”另一位吏員在此刻上前引領。
    顧銘微微頷首,跟在那吏員身後,穿過庭院,來到一處偏廳。
    廳內早已備好了一應賞賜。
    吏員指著一張八仙桌上的兩個托盤,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
    “顧案首,此乃府試案首的賞銀,共計一百兩。”
    第一個托盤上,用紅繩串好的雪花銀整齊地碼放著,在窗外透進的光線下,閃爍著溫潤而又誘人的光澤。
    顧銘的目光落在第二個托盤上。
    那上麵靜靜地躺著一套文房四寶。
    湖州產的“玉筍”狼毫筆,筆杆溫潤如玉;徽州“龍香”墨,墨錠上雕著精致的雲龍紋;一遝澄心堂紙,薄如蟬翼,光潔如鏡;還有一方端溪老坑的魚子紋硯台,石質細膩,色澤紫中帶青,一看便知是上品。
    這等獎勵,遠比縣試時要豐厚得多。
    “多謝大人。”
    顧銘拱手道謝,從容不迫的氣度,讓那吏員又高看了幾分。
    帶著獎賞回到正廳,顧銘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外麵那些還在排隊等候擇選的童生們,卻沒看到張揚的身影。
    落榜了?
    顧銘心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歸於平淡。
    科舉之路,本就充滿了變數,一次的失利,說明不了什麽。
    他收回目光,不再去想這些無關緊要之事。
    從始至終,他的目標便隻有一個。
    那便是科舉之道的最高殿堂,是那六元及第的無上榮光。
    正欲轉身離去,之前那名吏員卻又從廳外快步走了進來,其身後還跟著一名身配著腰牌的青衣小吏。
    “顧案首,請留步。”
    顧銘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大人還有何吩咐?”
    那吏員側過身,伸手引向那名青衣小吏,說道。
    “這位是知府大人身邊的書吏。”
    “知府大人有請,想見一見今科的府試案首。”
    偏廳內外激起了千層浪。
    那些剛剛完成擇選,正自得意的新晉童生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們麵麵相覷,眼中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知府大人!
    知府陳敬之,乃是此次府試的主考官,更是整個天臨府的父母官。
    尋常學子,便是考中了秀才,也難得見上一麵。
    可現在,這位顧案首,竟在放榜的第一時間,就得到了知府大人的親自召見!
    這是何等的榮耀?
    一時間,羨慕、嫉妒、震撼……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化作一道道複雜的目光,盡數落在了顧銘的身上。
    顧銘的心中也是微微一凜。
    他知道,這份召見,既是榮耀,更是一場考驗。
    “學生遵命。”
    顧銘不敢怠慢,連忙對著那青衣書吏行了一禮。
    青衣書吏含笑還了一禮,態度很是溫和。
    “顧案首不必多禮,請隨我來。”
    青衣書吏側身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在前方引路。
    顧銘跟在他身後,繞過幾處庭院,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
    這裏便是府衙的後堂,知府大人日常處理公務的書房所在。
    院內栽著幾株蒼勁的古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茶香,顯得清幽而又肅穆。
    吏員在書房門口停下腳步,恭聲稟報道。
    “大人,顧案首帶到。”
    “讓他進來吧。”
    一個溫和而又帶著威嚴的聲音,從書房內傳出。
    吏員推開虛掩的房門,再次對顧銘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躬身退下了。
    顧銘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緒,邁步走入書房。
    書房內陳設雅致,四壁皆是頂到房梁的書架,上麵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類典籍。
    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後,端坐著一位鬢角微白的中年人。
    他身穿緋色官袍,頭戴烏紗,麵容清雅,頜下留著一縷短須。
    正是天臨府知府,陳敬之。
    而在書案一側的客座上,還坐著另一位熟人。
    正是此次府試的副主考,徐渭。
    此刻的徐渭,早已沒了在考場時的嚴苛,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欣賞與激動,正含笑看著他。
    “學生顧銘,拜見府尊大人,拜見徐大人。”
    顧銘不敢怠慢,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學子禮。
    “不必多禮。”
    陳敬之抬了抬手,聲音溫和。
    他的目光,帶著一絲審視,一絲好奇,在顧銘身上緩緩打量。
    “坐吧。”
    “謝大人。”
    顧銘依言,在另一側的客座上坐下,身姿挺拔,目不斜視。
    陳敬之將他的從容看在眼裏,眼中閃過一抹讚許。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單是這份氣度,便已勝過許多同齡人。
    “顧銘。”
    陳敬之緩緩開口,聲音平緩。
    “你可知,老夫為何要見你?”
    顧銘略一思索,謙恭地答道。
    “學生不知,還請大人示下。”
    陳敬之聞言,撫須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書案上平鋪著的一份卷宗。
    那正是顧銘的府試答卷。
    “徐僉事將你的卷子呈給老夫時,曾言,此卷之才,他生平罕見。”
    陳敬之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
    “尤其是那首《破陣子》,堪稱本朝邊塞詩詞第一。”
    他頓了頓,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著顧銘。
    “老夫初時還不信,待親眼看過,方知徐僉事所言非虛。”
    徐渭在一旁接口道,語氣中滿是讚歎。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此三句,道盡了天下武將英雄遲暮的悲涼與無奈,其意境之深遠,格局之宏大,便是前朝那些詩詞大家,亦不過如此!”
    他看著顧銘,眼中滿是欣賞。
    “老夫實在好奇,你小小年紀,並未有過從軍經曆,是如何能寫出這般金戈鐵馬,氣吞萬裏的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