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這小子,是不是在點我的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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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鸞鳳鳴朝?
    這四個字,筆鋒淩厲,隱帶風雷,卻又透著一股女子獨有的秀逸。
    秦望稍顯詫異,想不到顧銘竟能夠隨意的改換風格。
    名字倒是雅致,隻是看不出什麽名堂。
    她沒有說話,隻是伸出纖長的手指,撚起了第一頁稿紙。
    故事的開篇,並未有任何驚天動地的場麵,隻是描繪了一處破敗的莊子,一個名叫林詩悅的少女。
    她是侯府嫡女,本該金尊玉貴,此刻卻身著粗布麻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麵前擺著一碗已經餿掉的冷飯。
    父親寵妾滅妻,母親含恨而終,她被趕出侯府,在這莊子上一待便是五年。
    寥寥數筆,一個被家族遺棄的孤女形象,便躍然紙上。
    秦望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緊接著,劇情急轉。
    她那庶妹,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由母親生前為她定下的婚事。
    對方是新科的探花郎,前途無量。
    庶妹在定親之後,竟還特意跑到莊子上,穿著一身錦繡華服,珠翠環繞,居高臨下地對著形容枯槁的林詩悅,肆意嘲諷。
    甚至將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一支金釵,也當著她的麵,輕蔑地扔在泥地裏。
    “啪!”
    一聲輕響。
    秦望捏著稿紙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起一絲蒼白。
    一股無名的怒火,自心底升騰而起。
    她雖未經曆過這等宅院傾軋,可被踩在腳底肆意羞辱的屈辱與憤怒,那份字裏行間透出的絕望與不甘,卻仿佛穿透了紙張,直直地刺入她的心底。
    接下來的情節,更是驚心動魄。
    庶妹走後,林詩悅大病一場。
    才意外知曉往日送來的飯菜裏,竟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藥。
    若非她警覺,恐怕早已是一具枯骨。
    生死一線,絕望的深淵裏,終於燃起了一簇複仇的烈火。
    她不能死,她要活著,要報複所有傷害過她的人!
    於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林詩悅用盡手段,終於從那個囚禁了她五年的牢籠中,逃了出去。
    可逃出來之後呢?
    天地之大,竟無她一個弱女子容身之處。
    她身無分文,舉目無親。
    而她的仇人,卻是權勢滔天的定遠侯府。
    她該如何報複?
    那滔天的恨意,在殘酷的現實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林詩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與絕望。
    母親去世之前,她一直飽讀詩書,才情謀略,自認不輸世間任何男子。
    可在這世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她滿腹的經綸,又有何用?
    就在她走投無路,幾乎要放棄之時,她在城中布告欄上,看到了一家院學招生的告示。
    那一刻,一個無比瘋狂,無比大膽的念頭,如同一道驚雷,在她腦海中轟然炸響!
    她要科舉!
    她要改命!
    不依靠任何人,隻靠她自己!
    她要穿上男裝,走進那原本隻屬於男人的考場,用自己手中的筆,去博一個朗朗乾坤,去掙脫這階級的牢籠與性別的枷鎖!
    當秦望看到這裏時,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這一刻沸騰了!
    稿紙的最後一頁。
    林詩悅剪去長發,束起胸膛,換上一身青布長衫,化名林越,走進了院學。
    麵對夫子的考較,她不卑不亢,引經據典,一篇策論,字字珠璣。
    最終,被夫子破格特招入學。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呼……”
    秦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剛從一場驚心動魄的夢境中掙脫出來。
    她緩緩放下手中的稿紙,抬起頭,胸口依舊在劇烈地起伏。
    柒舍之內,一片寂靜。
    晨曦的光,透過窗欞,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影。
    身為女子,這故事帶給她的情緒拉扯與震撼,遠比《學破至巔》要強烈百倍!
    方運的逆襲,固然讓人熱血沸騰。
    可林詩悅的抗爭,卻像是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了秦望的心上。
    盡管她的人生沒有那麽多悲劇,但同樣是不想遵循命運的一員,所以,才會來到這裏。
    一種強烈的共鳴,如驚雷般在秦望的心底炸開。
    她忽然愣住了。
    女扮男裝,科舉求學……
    這不就是她自己正在走的路嗎?
    林詩悅的抗爭,林詩悅的抉擇,仿佛一麵鏡子,映照出她自己深藏心底的影子。
    刹那間,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脊背悄然爬上。
    她猛地抬頭,那雙素來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此刻卻掀起驚濤駭浪,死死地盯著顧銘。
    這小子……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瘋長的藤蔓,瞬間纏住了她的心髒,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寫這個故事,難道是在點她?
    是在試探她?
    一瞬間,無數紛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讓她一貫冷靜的思維,徹底亂了方寸。
    “你……”
    秦望的嘴唇翕動了一下,聲音竟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得的幹澀。
    她想質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顧銘一夜未眠,精神本有些疲憊,此刻見秦望這副模樣,卻隻當她是為故事所震撼,心中不由升起幾分得意。
    他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笑著問道。
    “如何?”
    顧銘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期待。
    “我這新話本的開篇,可還入得了秦兄的法眼?”
    他的笑容溫和,目光清澈,一派真誠。
    可這副模樣,落在此刻心亂如麻的秦望眼中,卻更像是深不可測的偽裝。
    秦望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緩緩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翻湧的情緒。
    “尚可。”
    她惜字如金,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會泄露自己的心事。
    顧銘聞言,也不氣餒,反而笑意更深。
    能從這位挑剔的“東家”口中得到一句“尚可”,已是極高的評價了。
    秦望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慌亂。
    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將那遝稿紙輕輕放回桌麵,動作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你為何要寫這樣一個故事?”
    顧銘沒有察覺到她語氣中的異樣,隻當是正常的詢問。
    “自然是因為,我覺得它能賺錢。”
    他的回答,直白而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