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我們在這裏！”
    小白奶聲奶氣卻帶著壓抑不住興奮的呼喚，如同天籟，穿透了林間的寂靜。
    蘇芊芊心髒猛地一縮，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循聲衝了過去。
    撥開一片濃密的灌木，隻見前方空地上，小白正叼著一隻還在撲騰的肥碩野雞，而小黑細長的身體則如同最堅韌的藤蔓，死死纏繞著另一隻。
    失而複得的巨大衝擊讓蘇芊芊腿一軟，她踉蹌著撲上前，將兩個沾滿草屑泥汙的崽崽狠狠摟進懷裏，雙臂因後怕而微微顫抖，聲音帶著泣音：“你們跑去哪裏了！嚇死娘親了！知不知道這林子裏有多危險！”
    情緒如洪水決堤，她下意識抬手，帶著責備與擔憂，輕輕拍打在兩個崽崽身上。
    “啪”、“啪”兩聲不算重的聲響，在此刻卻如同驚雷。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
    小黑和小白身體猛地一僵，眼中剛剛亮起的光彩如同被狂風驟雨撲滅的燭火，驟然黯淡下去。
    它們幾乎是本能地垂下腦袋和尾巴，蜷縮起身體，擺出那套早已刻入骨髓的、逆來順受的木偶姿態，等待著後續更猛烈的風雨。
    這條件反射般的恐懼，像一根冰冷的針，狠狠刺破了蘇芊芊激動的神經。
    她做了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她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鬆開手，聲音哽咽，眼眶瞬間就紅了，殘留的淚痕在髒汙的臉上劃出清晰的痕跡，“娘親不是要打你們！是太害怕了！怕你們被野獸叼走，怕你們迷路，怕再也找不到你們了！”
    她慌忙捧起小白低垂的腦袋，又輕柔地撫摸小黑冰涼的鱗片，強迫他們看著自己盛滿懊悔與心疼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聽著，娘親剛才做錯了！娘親和你們道歉，以後，如果娘親再無緣無故打罵你們，那不是你們的錯！你們可以躲開，可以大聲告訴我‘娘親不對’，甚至可以……可以反抗我！”
    小黑和小白徹底愣住了。
    預想中的狂風暴雨沒有來臨，砸向他們的不是棍棒和惡語，而是娘親帶著眼淚的道歉和解釋。
    原來……娘親剛才那兩下，不是因為厭惡，而是因為擔心他們？
    緊繃如石的身體，在這從未有過的溫柔對待下，一點點鬆懈下來。冰冷的恐懼被一股陌生而酸澀的暖流衝散。
    原來，被人在乎、被人緊張，是這樣的感覺。
    “娘親，對不起，”小白小聲啜泣著，用毛茸茸的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手心，“是我們錯了，不該不告訴你就跑遠。”
    “嗯，”小黑也低低應了一聲，聲音依舊幹澀，卻少了那份死寂，“我們聞到雞味很濃，想多抓幾隻……下次、下次一定先說。”
    “好，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蘇芊芊抹去眼角的濕潤，心裏酸澀又憐愛。她知道，信任的建立需要時間，而她剛才的舉動，差點讓一切回到原點。好在崽崽們原諒了她。
    小白把剛才消失的來龍去脈和蘇芊芊解釋清楚，母子三人便相約去撿野雞蛋，一共整整10枚，還抓到兩隻慌不擇路的野雞。
    蘇芊芊小心翼翼地將雞蛋收入空間，又塞滿了沿途砍伐的柴火和之前采摘的野菜，直到空間被塞得滿滿當當，她才心滿意足地準備踏上歸途。
    蘇芊芊蹲下身，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讓小黑小白鑽進袖袋。“來，外麵危險，躲進來。”
    小黑和小白卻齊齊搖頭。小白用還沾著泥的爪爪拍了拍胸脯，奶聲奶氣卻帶著認真：“娘親拿了那麽多東西很辛苦，我和弟弟先自己走一段路，等出了林子再辛苦娘親帶我們。”
    小黑也昂起小腦袋，嘶嘶附和：“對，我們走得動。”
    蘇芊芊心中頓時一片柔軟，像是被溫暖的泉水浸泡。多乖多貼心的孩子啊！原主究竟是如何狠得下心那樣虐待他們的？
    “好，那你們要跟緊娘親。”她柔聲叮囑，“一聽到動靜，或者看到陌生人，就要立刻跑到娘親袖子裏藏著，知道嗎？”
    “知道啦娘親！”兩個崽崽異口同聲。
    回去的路上，小黑熟練地纏在小白的後腿上，小白則像個小先鋒，邁著四條小短腿，歡快地在前麵帶路，不時回頭看看蘇芊芊是否跟上。
    兩個小家夥不再像來時那樣，如同沒有生命的玩偶般蜷縮在袖袋裏一動不敢動，而是大膽地探出一大一小兩個腦袋，黃紅兩雙異色的瞳孔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熟悉又新奇的風景。
    雖然這條路他們偷偷走過很多次，但和娘親一起光明正大地走，感受著娘親溫柔注視的目光，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小黑小白不約而同地在心裏默默決定：他們要永遠和這個會擔心、會道歉、會溫柔摸他們頭的娘親在一起！
    望著前方那兩個小小的身影，蘇芊芊暗暗握緊了拳頭。
    她必須多賺錢，積累資本，改善生活，盡快掙脫白家這個吃人的牢籠！
    臨近集市，蘇芊芊在路邊挖了一坨濕黃泥，仔仔細細地抹在臉上、脖子上，很快，一個麵色蠟黃、毫不起眼的雌性形象便出現了。
    小白探出貓貓頭，小黑紅色的蛇信子嘶溜嘶溜地吐著，兩臉好奇：“娘親，你怎麽把泥巴抹在臉上啊？好髒哦。”
    “傻崽崽，這是偽裝。”蘇芊芊壓低聲音解釋，“咱們現在還不能讓白家的人發現行蹤。娘親這個樣子，他們就算看到也認不出來。在咱們沒有足夠能力對抗他們之前，低調隱忍才是活下去的最好辦法。”
    “哦！”小白恍然大悟，用短爪爪拍了拍胸脯，“娘親不用怕，我和弟弟會保護你的！是吧弟弟？”
    “對，”小黑一臉嚴肅，猩紅的豎瞳閃過一絲冷光，“我會噴毒，他們要是敢傷害娘親，我就咬他們脖子，毒死他們！”
    “我可以抓他們！”小白唯恐落後的說道，順便還張牙舞爪的站直身子，伸出兩個短短的爪爪，露出灰撲撲的肉墊，十個尖利的爪子瞬間在陽光下閃著邪惡的光。
    蘇芊芊心中暖流湧動，蹲下身，隔著袖子輕輕碰了碰兩個崽崽：“娘親知道你們兩個寶貝崽崽厲害，能保護娘親。但是，沒有娘親的指示，你們絕對不可以輕舉妄動，知道嗎？”
    她語氣轉為鄭重，“白家勢大，來一個兩個我們能應付，若是來十個、二十個、一百個呢？硬碰硬隻會讓我們陷入絕境。我們要學會蟄伏，積蓄力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好！”兩個崽崽似懂非懂，但看著娘親沉著睿智的眼神，無比安心，現在的娘親可真是太聰明了！感謝獸神！
    出山後，路上行人漸多。小黑小白立刻乖巧地縮回袖袋，隻留一絲縫隙觀察外界。在它們的指引下，蘇芊芊很快來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入口。
    集市門口站著四名手持森寒飛斧、身穿厚重盔甲的狼族守衛，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進入者。見蘇芊芊拎著包袱，一副要擺攤的模樣。
    其中一名守衛冷冰冰地開口：“想要進集市售賣，須得交三個下等獸晶幣。按天算。”
    蘇芊芊摸了摸懷裏僅有的三枚劣質獸晶幣，實在不願將啟動資金浪費在入場費上。她擠出一個謙卑的笑容，上前道：“這位大哥，我家裏實在困難，拿不出這筆錢。您看……”
    那守衛見她態度恭謹，臉上黃泥更顯可憐，神色稍緩，但還是搖頭：“規矩就是規矩，沒錢進不去。”他打量了一下蘇芊芊，“你要賣些什麽？”
    “就是些山裏摘的野菜，撿到的普通藥材，孩子他爹…打的幾隻兔子野雞，都不值什麽錢。”蘇芊芊含糊道。
    守衛抬手指了兩個方向：“賣吃的去那邊美食巷，賣藥材去對麵草藥街。外麵這些街道不用交錢，但攤位，自己負責。”
    “謝謝大哥指點！”蘇芊芊連忙道謝，心中鬆了口氣。不用進主集市更好，免得人多眼雜。
    離開守衛視線，蘇芊芊掂了掂懷裏那三枚作為最後底牌的獸晶幣，目光投向那條看似機會遍地的草藥街。
    她的第一桶金，真的能順利到手嗎？怎麽心裏隱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