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草葉上凝結成冰珠，程明的牙齒打著寒顫，右臂脫臼處的劇痛已經麻木成持續的鈍響。他靠在崖壁上緩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勉強能控製手指的動作 —— 量子神識引導靈氣的嚐試如同在泥濘中拉動馬車，那些淡金色粒子總是在即將觸碰到傷口時潰散，留下針紮似的刺痛。
    “得找個能遮風的地方。” 他咬著牙撕下腰間的粗麻布，這是原主唯一還算完整的衣物。布料接觸到胸口的傷口時，量子神識突然捕捉到絲微弱的吸附力 —— 麻布纖維的孔隙竟能暫時鎖住靈氣粒子。程明心中一動，將布條撕成細條，蘸著山澗水層層纏繞在右臂上，每纏一圈就用盡全力引導靈氣往關節處匯聚。
    這個過程耗費了他幾乎所有力氣。當最後一縷靈氣終於撬開錯位的骨骼時，程明疼得眼前發黑，趴在潮濕的苔蘚上大口喘氣。右臂雖然暫時複位，但稍微一動就牽扯著筋絡劇痛，顯然還需要固定。他掃視四周，目光落在幾株手腕粗細的青竹上 —— 這是原主記憶裏用來搭建晾藥架的材料，韌性極好。
    用石片砍斷竹子的過程近乎折磨。程明隻能用沒受傷的左手發力，每鋸下一段就不得不停下來喘息，傷口滲出的血珠滴在竹節上，立刻被量子神識解析成含鐵化合物的分子式。他將兩段竹子平行綁在右臂兩側，用藤蔓勒緊時，突然發現那些淡金色的靈氣粒子正順著藤蔓的纖維緩慢流動，像是在模仿植物的輸導組織。
    “植物蒸騰作用……” 程明喃喃自語。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靈氣流動的速度竟真的加快了幾分。
    順著山澗往上遊走了約摸半裏地，他在一處斷崖下發現了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山洞。洞口覆蓋著茂密的蕨類植物，撥開時聞到股混合著獸糞和腐殖質的氣味。程明撿起塊石頭扔進去，沒有聽到預想中的咆哮，隻有滾石落地的悶響。
    山洞深處比外麵暖和許多，岩壁上滲出的水珠在火把他用鬆脂和布條自製的）映照下閃閃發光。程明靠在石壁上剛想閉眼，指尖突然觸到塊堅硬的東西 —— 是個被泥土半掩埋的陶罐，罐口用布塞封著。
    他心中一動，用石片刮去罐口的泥土，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立刻湧了出來。倒出罐子裏的東西時，三枚灰黑色的藥丸滾落在地，表麵坑窪不平，還沾著可疑的黑色殘渣。
    “淬體丹？” 原主的記憶碎片浮現出來。這是玄天劍宗給外門弟子的基礎丹藥，據說能強化筋骨，但雜役弟子連見的資格都沒有。原主不知走了什麽運弄到三枚，卻一直舍不得吃，藏在山洞裏打算等湊夠十枚一起服用。
    程明撿起其中一枚放在鼻尖輕嗅。除了刺鼻的腥氣，還隱約聞到硫磺和草木灰的味道，與他大學化學實驗課上燒壞的坩堝氣味有些相似。他用指甲刮下一點藥粉，在火把下觀察 —— 粉末呈現不均一的灰黑色，其中還夾雜著細小的金屬光澤顆粒。
    就在這時，腦海裏的質譜儀嗡鳴再次響起。
    量子神識自動鎖定了藥粉樣本，眼前浮現出模糊的三維網格，無數光點在網格中聚合成不穩定的鏈狀結構。這些結構比之前觀察到的靈氣粒子複雜得多，有些鏈節閃爍著紅光，讓他聯想到硫化物的分子模型；另一些呈現出金屬光澤的團塊，則與他記憶裏的氧化鐵晶體有著詭異的相似性。
    “雜質太多了。” 程明皺起眉頭。按照原主的記憶，合格的淬體丹應該是淡黃色，表麵光滑如蠟。眼前這三枚顯然是劣質品，甚至可能是煉製失敗的廢料。
    他將其中一枚丹藥掰成兩半，斷麵的氣孔裏嵌著更多黑色殘渣。量子神識聚焦觀察時，突然捕捉到組劇烈震蕩的分子結構 —— 這組結構讓他莫名想起實驗室裏未提純的硝酸鉀，充滿了不穩定的能量。
    “這玩意…… 能吃？” 程明捏著丹藥的手指微微用力，藥丸竟像受潮的泥塊般碎裂開來。
    腹中的饑餓感突然變得強烈。從墜崖到現在，他還未進過任何食物，僅靠幾株七星草維持體力。程明猶豫片刻，將半枚碎裂的丹藥塞進嘴裏。藥丸入口即化，一股灼熱的氣流順著喉嚨往下衝，途經之處傳來火燒火燎的疼痛，與他預想中的 “強化筋骨” 相去甚遠。
    量子神識立刻反饋出異常：那些不穩定的分子結構在接觸到胃液後開始劇烈反應，釋放出的能量不僅沒有被身體吸收，反而在破壞脾胃的組織細胞。程明慌忙用剩下的力氣引導靈氣包裹住那股熱流，這個過程如同用薄紙包裹燃燒的炭火，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
    “簡直是毒藥。” 他咳出一口帶著焦糊味的唾沫，心有餘悸。
    這劣質淬體丹裏的有效成分恐怕不足三成，剩下的全是有害雜質。程明突然意識到，原主的身體之所以如此孱弱，或許不僅是因為長期勞作，更與服用這種劣質丹藥有關。玄天劍宗的雜役弟子們，恐怕一直被當作試藥的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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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剩下的兩枚丹藥小心收好。雖然副作用明顯，但其中蘊含的能量確實能緩解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量子神識解析出的分子結構給了他新的啟發 —— 如果能去除其中的硫化物和重金屬雜質，再調整藥材的配比……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山洞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程明立刻吹滅火把，右手摸到身邊的石塊，左臂下意識地護住藏有青銅殘片的胸口。黑暗中，他聽見某種生物的呼吸聲越來越近，伴隨著利爪刮擦岩石的刺耳聲響。量子神識自動展開，捕捉到一團比執法弟子體內濃鬱數倍的靈氣漩渦，正從洞口方向緩慢靠近。
    是妖獸。原主的記憶裏閃過這個詞匯 —— 玄天劍宗周圍的山脈裏棲息著各種吸收靈氣的野獸，其中一些會主動攻擊人類。
    程明屏住呼吸，借著微弱的天光看清了來客的模樣：那是一頭體型如狼的生物，皮毛呈現詭異的青灰色，爪子泛著金屬般的光澤，最可怕的是它額頭長著的獨角，正隨著呼吸閃爍著紅光。
    “青角狼……” 程明的心髒猛地收緊。原主曾聽外門弟子說過，這種妖獸的獨角含有劇毒，被咬到的人會全身僵硬而死。
    青角狼顯然也發現了他，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鼻孔噴出的白氣中夾雜著細小的金色粒子 —— 它同樣能感知到靈氣，而且把程明當成了唾手可得的獵物。
    程明緩緩後退，後背抵住冰冷的岩壁。他的右手還握著那半枚淬體丹的殘渣，腦中飛速計算著雙方的差距：自己重傷在身，唯一的武器是塊石頭；對方體型健壯，速度和力量都遠超人類，還帶有劇毒。
    就在青角狼撲上來的瞬間，程明突然將手裏的淬體丹殘渣朝著它的眼睛扔了過去。這個舉動完全出乎妖獸的意料，它下意識地偏頭躲閃，動作出現了刹那的遲滯。
    就是現在！
    程明猛地矮身，左手抓起綁在右臂上的竹子，用盡全身力氣捅向青角狼的腹部。這一擊恰好利用了杠杆原理，竹子尖端雖然沒有刀刃，卻也深深刺入了妖獸柔軟的下腹。
    青角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轉身就想撕咬。但程明早有準備，他鬆開左手，任由竹子留在妖獸體內，自己則借著反作用力滾到另一側，恰好撞翻了那個裝丹藥的陶罐。
    剩下的一枚半淬體丹滾落在地。
    青角狼的注意力被地上的丹藥吸引，它低下頭嗅了嗅，竟張開嘴將那枚完整的淬體丹吞了下去。下一秒，這頭妖獸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 —— 劣質丹藥裏的不穩定成分在它體內引發了更猛烈的反應，比在程明體內時強烈數倍。
    程明趁機撿起地上的石頭，踉蹌著衝到青角狼麵前。他沒有攻擊，隻是死死盯著妖獸額頭的獨角 —— 量子神識正在瘋狂解析那角上的毒素成分，隱約捕捉到與某種生物堿相似的分子結構。
    當青角狼因丹藥副作用癱倒在地時，程明用石頭砸斷了它的獨角。黑色的毒液濺在岩壁上，發出滋滋的聲響，腐蝕出一個個小坑。他看著那截閃爍著紅光的獨角，突然想起了現代醫學裏的抗毒血清提取原理。
    “或許…… 能派上用場。” 程明將獨角小心地收進陶罐，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出山洞。
    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輪殘月掛在樹梢。程明找了處背風的岩石凹陷，用藤蔓和樹葉搭了個簡易的窩棚。他靠在岩石上，啃著剩下的半枚淬體丹，雖然依舊痛苦，但這次有了準備，引導靈氣中和毒素的過程順利了許多。
    量子神識在解析完青角狼的獨角後，又自動開始複盤剛才的戰鬥。它將青角狼的攻擊軌跡、速度和力量都轉化成了數據，與程明的應對動作進行比對，最後在眼前形成一個優化後的閃避路線圖 —— 這個過程像極了他大學時玩過的格鬥遊戲連招分析。
    “原來…… 還能這麽用。” 程明望著遠處玄天劍宗方向隱約的燈火，嘴角露出一絲疲憊卻堅定的笑容。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無論是那七個將原主推下懸崖的道袍人，還是劣質丹藥背後隱藏的秘密，亦或是這柄神秘的青銅劍，都在等著他去探尋。而現在，他有了第一個戰利品 —— 那截青角狼的獨角，以及對這個世界力量體係更深的一點理解。
    夜深人靜時，程明再次拿出那半塊青銅殘片。在月光下，殘片上的蟠虺紋似乎變得更加清晰，與他掌心的傷口產生了某種共鳴。量子神識聚焦其上，隱約看到殘片內部似乎包裹著什麽東西，像是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這粉末的分子結構，與淬體丹裏的有效成分有著驚人的相似，卻更加純淨、穩定。
    程明將殘片重新藏好，閉上眼睛開始調息。他能感覺到，隨著對量子神識的逐漸掌握，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聯係正在變得越來越深。而那柄在博物館裏嗡鳴的青銅劍，似乎也在遙遠的時空之外，回應著他的呼喚。
    明天，他打算去原主記憶裏的那處 “禁地” 看看。據說那裏生長著一種能淨化丹藥雜質的草藥，名叫 “洗塵草”。隻是那裏守衛森嚴，以他現在的狀態，想要拿到草藥絕非易事。
    但程明並不害怕。在地球時，他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困難像彈簧，你弱它就強。” 現在，他不僅有現代知識作為武器，還有了這雙能解析世界本質的 “眼睛”。
    夜色漸深，山風吹過窩棚，帶來遠處妖獸的嚎叫。程明蜷縮在簡陋的庇護所裏，右手緊緊握著那截青角狼的獨角，在疼痛與疲憊中緩緩睡去。他的夢裏，無數分子結構正在重新排列組合，形成一種從未在這個世界出現過的丹藥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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