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實驗區的石壁上，七色彩帶仍在緩慢流淌。程明將三棱鏡固定在青銅支架上，陽光透過洞口的聚光鏡折射而來，在對麵岩壁投射出清晰的光譜帶 —— 這是格物院最珍貴的教具，也是弟子們每日晨課必看的景象。
    “記住這些顏色的位置。” 程明拿起粉筆在岩壁上畫下刻度，白色石粉勾勒出的坐標軸與彩色光帶完美重疊，“紅光波長最長，對應火屬性靈氣；紫光最短，對應雷屬性。每種屬性都有固定的光譜區間，就像每個人的指紋。”
    鐵牛蹲在地上，用炭筆在麻布上臨摹光譜圖。這個鐵匠之子的手掌布滿老繭，握筆的姿勢笨拙卻異常認真：“先生，昨天測的土靈石光譜，在黃綠光之間有個黑線條，那是啥？” 他指著麻布上的記錄，果然在 570n 刻度處有段突兀的空白。
    “那是吸收線。” 程明搬來礦石標本架，將一塊土黃色靈石放在聚光鏡前。光譜帶立即在相同位置出現暗線，“就像人吃飯會挑食，物質也會選擇性吸收特定波長的靈氣。土靈石含有的‘辰砂晶’會吸收 570n 的綠光，所以這裏才會出現暗線。”
    阿芷突然舉起手，她指尖捏著片丹葉：“先生，那丹藥呢？上周洛師姐送來的清心丹，能不能測光譜？”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總愛琢磨如何將格物學用到草藥上。
    程明眼中閃過笑意：“正好要講這個。” 他從木箱裏取出特製的銅質丹爐，爐底嵌著片透明雲母，“普通煉丹靠經驗判斷藥性，我們用光譜分析。” 他將清心丹投入爐中，靈力催動下丹藥逐漸融化，揮發的藥氣透過雲母片飄向三棱鏡。
    奇跡在岩壁上發生了。原本連續的光譜帶突然出現數十條細密暗線，在藍綠光區間尤為密集。阿芷快速記錄著暗線位置，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492n、510n、546n…… 這些位置對應的是什麽？”
    “是草藥成分的特征吸收。” 程明指著最明顯的幾條暗線，“492n 是薄荷醇的標記，546n 對應茯苓多糖。清心丹能安神，正是因為這兩種成分吸收了過多的躁動靈氣。” 他看向眾人，“如果丹藥變質，這些暗線會發生偏移，甚至消失 —— 這比修士的靈覺判斷更準確。”
    沉默寡言的石生突然開口，他手裏捧著塊布滿裂紋的鐵礦石：“先生，礦洞深處的伴生靈晶，光譜和普通靈石不一樣。” 少年從懷中掏出麻布，上麵歪歪扭扭畫著鋸齒狀曲線，“它的紅光區有三個尖峰，普通靈石隻有一個。”
    程明接過麻布細看，眼中閃過驚喜。石生的記錄雖然粗糙，卻準確捕捉到了靈晶的發射光譜特征：“這是多元素複合靈晶！不同雜質會在光譜上形成不同尖峰，就像人群中不同身高的人站成一排。” 他拍著石生的肩膀，“這個發現很重要，下周我們去礦洞深處采樣。”
    午後的陽光斜照進實驗區，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程明在岩壁上繪製新的圖表，將靈石、丹藥、草藥的光譜特征一一標注：“現在我們學第二個應用 —— 實戰分析。” 他從牆角拿起柄斷裂的鐵劍，劍身上還殘留著淡藍色的靈氣痕跡，“這是上周外門弟子比試時留下的，誰能看出它的屬性？”
    書呆子李硯湊上前，用自製的木尺測量劍身上的靈氣殘留：“顏色偏藍，應該是水屬性？” 他的語氣帶著不確定，傳統修士判斷屬性全憑肉眼，哪見過這般細致的分析。
    程明搖頭，將鐵劍置於聚光鏡下。岩壁的光譜帶上立即浮現出密集的藍紫色尖峰，在 450n 處尤為突出。“這不是水屬性，是冰屬性。” 他指向尖峰位置，“水屬性的特征峰在 500n 左右，而冰屬性因為分子排列更緊密，光譜會向短波方向偏移，也就是藍紫區。”
    鐵牛恍然大悟：“難怪上周張師兄的水劍總被這冰劍克製！原來屬性都不一樣？” 他摸著後腦勺傻笑，“要是早會這法子，就能提前換克製的劍法了。”
    “不止如此。” 程明調出之前記錄的雷屬性光譜，與冰屬性光譜並列對比，“你們看，雷屬性在 380n 有強吸收峰，而冰屬性恰好在此處有強發射峰。這意味著雷屬性法器能有效吸收冰靈氣 —— 下次遇到冰屬性對手，用雷屬性法器勝算更大。”
    實驗區響起抽氣聲。弟子們從未想過，玄妙莫測的屬性克製竟能如此直觀地呈現在光譜上。那些困擾他們多年的戰鬥難題，在一條條彩色光帶和曲線麵前，突然變得清晰可解。
    洛清羽的聲音從洞口傳來時，眾人正圍著光譜圖激烈討論。少女提著食盒走進來，鼻尖立刻嗅到淡淡的硫磺味：“又在做什麽實驗？整個後山都能聞到你們的‘格物學味道’了。”
    她看到岩壁上的光譜圖，眼睛瞬間亮起來：“這是…… 不同靈根的光譜？” 食盒裏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她卻徑直走到土屬性靈石的光譜前，“難怪我用木靈氣催熟草藥時，總覺得土靈氣會拖慢速度，原來木屬性的 520n 峰位，正好落在土屬性的吸收區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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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明笑著遞過分光鏡：“試試這個。” 洛清羽接過鏡片對準自己的指尖，木屬性靈力流轉間，鏡片裏立即浮現出翠綠的光譜帶，在 520n 處果然有根明亮的尖峰，而旁邊的土屬性靈石光譜上，同一位置正是道明顯的暗線。
    “真是這樣！” 少女驚呼出聲，“木克土不是玄學，是因為木靈氣的能量會被土屬性物質吸收！” 她突然抓住程明的手腕，“那靈根呢？能不能通過光譜判斷優劣？比如…… 無靈根者的光譜是什麽樣的？”
    這個問題像重錘敲在眾人心頭。五名弟子都是被斷定為無靈根或廢靈根的雜役，他們最渴望知道的，正是自己是否真的沒有修行可能。實驗區的空氣瞬間凝固，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程明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五塊記錄著弟子們靈力波動的水晶片。這些是他悄悄收集的樣本，每個弟子的日常活動都會在水晶中留下微弱的靈氣印記。他將水晶片依次放在聚光鏡下，岩壁上隨即投射出五條截然不同的光譜曲線。
    “你們看。” 程明的聲音異常鄭重，“鐵牛的光譜在紅光區有持續的能量波動，隻是強度較弱；阿芷的在綠光區有規律脈動；石生的光譜雖然雜亂，但在紅外區有特殊發射峰 —— 你們不是沒有靈根，隻是靈根頻率不在傳統檢測的範圍內。”
    石生的嘴唇顫抖著，他撫摸著岩壁上屬於自己的那條微弱曲線，眼眶瞬間紅了。這個在礦洞長大的少年，從小就被告知是絕無可能修行的廢物，此刻卻在冰冷的光譜圖上，看到了屬於自己的獨特光芒。
    “就像有些星辰的光太微弱，肉眼看不到，但用分光鏡能捕捉到。” 程明的聲音溫和卻充滿力量，“傳統靈根檢測隻看可見光範圍內的強信號，就像隻用眼睛看星空，會錯過無數暗星。但格物學告訴我們，每種能量都有存在的意義。”
    洛清羽捂住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看著五名弟子圍著光譜圖喜極而泣的模樣，突然明白程明為何執著於這些冰冷的線條和數字 —— 他在為那些被命運判了死刑的人，尋找一條被忽略的生路。
    暮色降臨時，執法堂的暗哨在礦洞外記錄下今日的觀察：“格物院靈氣波動穩定，弟子們進行未知光學實驗，與洛清羽修士交流甚歡。未見異常能量爆發。” 他不知道，這份平淡的報告送到宗主案頭時，淩霄子正對著一幅標注著密密麻麻數據的光譜圖，指尖在 “無靈根者光譜特征” 字樣上反複摩挲。
    礦洞內，程明正在完善《格物初階》的新章節。油燈下，他寫下：“光譜是物質的語言，每一條暗線都是自然的密碼。格物學的使命，便是傾聽這些語言，破譯這些密碼，讓被遮蔽的真相重見光明。”
    鐵牛用炭筆將這句話抄在岩壁上，字跡歪歪扭扭卻力透石背。五名弟子的身影在光譜帶映照下忽明忽暗，他們手中的分光鏡反射著微光，像握著五顆不肯熄滅的星辰。格物院的光芒或許還很微弱，但在這些曾經被遺棄的靈魂眼中，已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程明望著窗外的夜空，北鬥七星的光芒穿越大氣層，在他瞳孔中投下微弱的光斑。他知道，光譜分析的應用才剛剛開始。從丹藥品質鑒定到法器屬性判斷，從靈根潛力評估到戰場策略製定，這條由光與數據鋪就的道路，終將改變整個修真界對力量的認知。而他們，正是這場變革的第一批見證者與開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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