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實驗區的晨練場地上，鐵牛的喘息聲比往常粗重了許多。他揮劍劃出的赤紅光帶第三次中斷，晶粉塗層在劍身上黯淡無光，就像耗盡燃油的燈盞。少年懊惱地將劍拄在地上，汗水順著黝黑的臉頰滴落，在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濕痕：“先生，還是不行…… 練完三套分光劍式，靈氣就空了。”
    程明蹲在旁邊記錄數據的石板前，炭筆在 “靈氣續航時間” 一欄畫下第三條下滑曲線。五名弟子的曲線像被狂風壓彎的稻穗，齊刷刷地在半個時辰處跌落穀底。旁邊平民修士送來的反饋冊上，類似的抱怨密密麻麻：“巡邏時光帶維持不到一炷香”“與妖獸周旋三招便靈氣枯竭”“采集靈草時分光鏡頻繁失效”。
    “這就是我們的阿喀琉斯之踵。” 程明用炭筆圈出曲線終點，“分光劍訣解決了‘看見’靈氣的問題，卻解決不了‘擁有’靈氣的難題。” 他將手掌覆在洞壁滲出的靈氣脈絡上，量子神識清晰 “看見” 淡白色的靈氣粒子像流沙般流過，卻無法被人體有效捕捉 —— 平民修士的靈根就像漏底的篩子，積累靈氣的速度遠趕不上消耗。
    洛清羽提著裝滿礦石的竹籃走進來，看到石板上的曲線便明白了症結：“傳統修士靠靈根主動吸收靈氣，就像用瓢舀水；而無靈根者隻能被動吸納，如同用漏勺接水。你們能看見水流，卻留不住水。” 她將一塊半透明的水晶放在石桌上，水晶內部流動的藍盈盈靈氣讓弟子們眼睛發亮 —— 這是蘊含精純水係靈氣的儲能水晶。
    “靈石能存儲靈氣，為何我們不能仿造？” 阿芷指尖輕觸水晶表麵，光帶在接觸點微微發亮，“就像陶甕儲水，用容器把遊離靈氣裝起來。”
    “問題就在這容器上。” 程明拿起水晶掂量，“天然靈石有穩定的靈氣循環結構，就像密封的陶罐。但人工製造的容器要麽靈氣泄漏，要麽能量紊亂 —— 上周我們試過用玉石容器儲靈，結果不到半個時辰就靈氣潰散，還炸碎了三塊玉片。”
    他從實驗箱裏取出一堆破碎的實驗品：塗滿晶粉的銅罐內壁布滿裂紋，纏繞靈蠶絲的竹筒滲出黑色汙漬，鑲嵌水晶片的木盒則完全失去光澤。最顯眼的是塊拳頭大的磁石，表麵吸附著密密麻麻的鐵砂，卻連一絲靈氣都留不住。
    “我試過五種金屬、七種礦石、三種靈木。” 程明的炭筆在材料表上打滿叉號，“金屬導電性好卻靈氣排斥，玉石親和靈氣卻結構脆弱，靈木能緩慢吸納卻無法快速釋放 —— 就像找不到既不漏又耐用的陶罐。”
    石生突然指著洞頂垂下的鍾乳石：“礦洞深處有種‘凝靈石’，水滴在上麵會凝結成靈液。” 少年在礦洞當雜役時見過這種奇特礦石，“能不能用它做容器？”
    程明眼睛一亮。量子神識立即掃向礦洞深處，果然發現特殊的鈣化物結晶，其分子結構呈現蜂窩狀，每個孔隙都吸附著微量靈氣粒子 —— 這是天然的靈氣捕獲結構！他抓起磁石衝出實驗區，洛清羽與弟子們緊隨其後，礦道裏回蕩著急促的腳步聲。
    在礦洞最深處的裂隙中，倒掛的凝靈石散發著珍珠般的光澤。程明敲下一塊樣本，用隨身攜帶的工具打磨成杯狀，然後將其對準靈氣最濃鬱的岩壁縫隙。奇跡出現了：淡白色的靈氣粒子接觸到凝靈石表麵，竟像水滴入海綿般被緩緩吸入，杯壁逐漸泛起淡淡的光暈。
    “成功了！” 鐵牛興奮地低吼。但這份喜悅沒能持續多久，半個時辰後，凝靈石杯內的靈氣開始緩慢逸散，光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 就像有無數細小的孔洞在悄悄漏水。
    “結構不夠致密。” 程明用分光鏡觀察杯壁，鏡中顯示孔隙間的連接極為脆弱，“天然凝靈石的吸附力隻有三成，大部分靈氣會從縫隙溜走。” 他看向洛清羽，“需要某種物質填補孔隙，就像用水泥加固土牆。”
    少女從竹籃裏取出塊暗紅色礦石：“試試赤鐵礦粉末混合靈脂？上次煉丹時發現這種混合物能穩定火焰靈氣。” 她將礦石碾碎，與融化的靈脂攪拌成糊狀，程明則小心地將混合物塗抹在凝靈石杯內壁。
    當再次注入靈氣時，杯壁的光暈明顯穩定了許多。分光鏡顯示靈氣逸散速度降低到原來的一半，持續時間延長至一個時辰。但新的問題接踵而至 —— 注入靈氣的速度太慢，填滿杯子需要整整三個時辰，遠不及戰鬥時的瞬時需求。
    “這就像用細水管給大水缸注水。” 李硯在旁記錄數據，“儲能效率提升 50，但充能時間過長，實戰價值有限。” 書呆子推推不存在的眼鏡，“或許可以模仿聚靈陣的原理，用多塊凝靈石組成陣列，擴大吸收麵積？”
    程明采納了這個建議。五名弟子將十二塊塗滿靈脂鐵礦的凝靈石擺成環形，當洛清羽注入木屬性靈力激活陣列時，環形中心立即形成漩渦狀的靈氣流。這次充能時間縮短到一個時辰，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 不同凝靈石的吸附率不同，導致靈氣在釋放時出現紊亂，光帶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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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體差異導致能量不均衡。” 程明看著閃爍的光帶皺眉，“就像十二個大小不一的水桶串聯，放水時水流忽大忽小。需要統一校準吸附率，讓所有凝靈石保持相同的儲能節奏。”
    夜幕降臨時，實驗區的石桌上擺滿了不同配比的凝靈石樣本。程明用刻刀在每塊石頭上標記不同的靈脂濃度，從 “一份靈脂配三份鐵礦” 到 “五份靈脂配一份鐵礦”，逐一測試它們的儲能效率與穩定性。弟子們則輪流注入靈氣，記錄每塊樣本的充放電曲線。
    洛清羽帶來的晚餐早已涼透，她卻專注地用分光鏡觀察樣本：“這塊添加了 0.5 錢雷紋石粉末的樣本很穩定！” 鏡中顯示其靈氣逸散速度僅為普通樣本的三成，充能時間縮短至兩刻鍾，“雷紋石的導電性能或許能優化靈氣流動！”
    程明立即調整配方，在混合物中加入微量雷紋石粉末。新製成的凝靈石杯不僅儲能更穩定，釋放靈氣時還能通過晶粉塗層引導，形成可控的光帶 —— 這意味著儲存的靈氣可以按需釋放，而非無序潰散。當鐵牛用存儲的靈氣演練分光劍式時，光帶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才開始黯淡。
    “這就是‘靈氣蓄電池’的雛形。” 程明在石板上畫出凝靈石杯的結構示意圖，標注著 “吸附層”“穩定層”“輸出口” 等部件，“凝靈石負責捕獲靈氣，靈脂鐵礦填補縫隙，雷紋石優化輸出 —— 就像陶罐加密封圈再加控製閥。”
    消息很快傳到平民修士那裏。負責夜間巡邏的林石帶著兩名弟子連夜趕來，當他們看到凝靈石杯釋放的穩定光帶時，激動得老淚縱橫：“程先生，有了這寶貝，我們再也不用怕巡邏到半路靈氣耗盡了！”
    但程明並未滿足。他看著儲能效率僅為四成的實驗數據，眉頭依然緊鎖：“這還不夠。天然靈石的儲能效率能達到八成，我們的凝靈石杯還差得遠。而且體積太大，無法隨身攜帶 —— 真正的目標應該是能嵌在兵器上的微型儲能裝置。”
    洛清羽撫摸著凝靈石杯表麵的光暈：“藏經閣有篇《上古靈晶考》，記載過用百煉精金包裹靈晶製成的‘儲靈囊’。或許可以結合你的格物學，改良這種古法裝置？”
    程明眼睛一亮。他想起現代電池的金屬外殼與電極結構，或許精金能解決凝靈石的脆弱問題，而靈晶可以提升儲能密度。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礦洞外的異動打斷 —— 執法堂的暗哨突然發出警示信號，靈氣波動顯示有高階修士正在靠近。
    “是世家的人。” 洛清羽瞬間戒備，木屬性靈力在指尖流轉，“他們定是察覺到我們的實驗了。”
    程明迅速將實驗樣本與數據石板收好，五名弟子默契地擋在實驗台前。礦洞入口處的光影晃動，隱約傳來趙家供奉的聲音：“聽說格物院在搞什麽‘儲靈邪術’？宗主有令，需查驗是否危害宗門！”
    程明與洛清羽交換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靈氣存儲技術一旦成熟，將徹底打破世家對高階靈石的壟斷，平民修士的戰鬥續航問題迎刃而解 —— 這比分光劍訣更能撼動現有格局。
    當執法堂弟子走進實驗區時，看到的隻是石桌上散落的普通礦石與空竹籃。程明正指導弟子們練習基礎劍式，光帶依然黯淡短促，仿佛儲能難題從未被攻克。但在凝靈石樣本被藏起的角落，一絲微弱卻穩定的光暈正透過布巾縫隙悄悄流淌，像一顆埋在土壤裏的種子，等待破土而出的時機。
    深夜的實驗記錄冊上，程明寫下：“靈氣存儲的本質，是創造可控的能量平衡。當吸附速度等於消耗速度，當存儲容量匹配輸出需求，平民修士才能真正擁有持續戰鬥的底氣。” 他畫下微型儲能裝置的草圖，在旁邊標注著 “需解決精金提純與靈晶活化問題”。
    窗外，平民修士居住的方向傳來零星的光帶閃爍，那是他們在用簡陋方法嚐試儲能。程明知道，靈氣存儲難題的解決，將是格物學對修真界發起的又一次衝擊。而這一次，他們麵對的不僅是技術瓶頸，更是世家對資源壟斷的最後防線。但石板上那條緩慢爬升的儲能效率曲線，已經預示著新的希望 —— 就像黑夜中的啟明星，終將照亮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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